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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三十九回 可笑避祸远是非 当诛戕人生计谋(其三) ...

  •   “你们听不到,难道也看不到吗?”保镖们顺着大河往上游看去,只见洪水滔滔而来,刚刚他们也觉得隐隐有些轰隆之声,但仓促之间不曾多想,也因为不熟悉农村地理,因此没有发觉这洪水的到来。洪水转眼便过了漫水桥,如果刚刚不停车话,现在也不过才走到漫水桥中央而已。凶手如此狡猾歹毒,黄叶岭水库距此不过三四百米,他在那大坝上看着他们的行踪,找准时机打开了水闸。今年从一入春就雨水充沛,水库里积满了水,这水闸全开也是从未有过的事,如今洪水一泄而下,早把漫水桥冲垮了。
      他们躲过一劫,不得不折返回去,来时路过的一个岔口也能通往平安集,可车子即将拐进去的时候曾大同又停了下来,他思索片刻,忽而笑起来。他自诩对此地了如指掌,沿着这条岔路往里走两边全是老槐树林,倘若歹徒伏在里面,他哪里还有生还的可能?
      “哈哈哈哈,想害我曾大同,还差点火候。”说完他又笑起来,随后安排一名警察驾驶着他的商务车拐进了岔口,两辆警车依旧一前一后。
      “我们怎么办?”一名保镖问道。
      “走着。”曾大同回答。
      “可是,我们怎么……”
      曾大同的脸上挂起一丝自信的微笑,不得不说,想要杀死他的歹徒很聪明,可他千算万算,算错了一点,那就是曾大同对四岭地段的了解不比任何一个当地百姓差,他可是一个真正走入到了群众中间的官员。
      “上南岭。”他对保镖说道,“上了南岭,翻过南岭山就是平安集。”
      “走山路不是更危险吗?”一名保镖问道,“凶手随处都能埋伏。”
      “他绝想不到我会走这条路,因为这根本不是路。南岭山不过是一座低矮的石头山,上面尽是些碎石,稀稀拉拉长着几棵歪脖子树,藏不了人,而且很快就能翻过去。”
      按照曾大同的计划,他们很快就上了南岭,此时时节正是春末夏初,庄稼正是长得快的时候,岭地上有几个农民正在除草或是捉虫,保镖们提高了警惕,握紧了手中的枪。从岭下到山下距离不算很远,他们先是经过了一片细草地,中间的地方因为人们的踩踏露出了地皮,然后上了一个小坡,接着便是一片洼地,洼地两侧是四五米高的陡坡,上面长着茂盛的花草和灌木。这片洼地大概有二三十米长,地上全是黄沙,沙地上长着些白杨树。
      起初他们对眼前的沙子存有疑虑,这沙地很软,能将人的一整只脚埋没,但也不过仅此而已,况且他们急于赶路,便顾不上许多。为了保险起见,两个保镖走在前面,后面的人循着他们的脚步前行。
      前面两人的一声轻哼使所有人停下了脚步,一人低头看到几片绿叶一半埋在沙中,一半露在外面。他伸手把那叶子提了起来,原来不过是一种藤蔓植物,只是秧上有刺,刚刚划破了他们两人的脚脖子,一阵火辣辣的疼。他想要将那草秧子连根拔起,想不到一整片草秧子从沙子里露了出来。
      “看来我们要小心了,别划破了腿。”那人说完这一句,便有些恍惚,用手在额头上摸了摸,坐倒在地上,另外那人也出现了同样的状况。他们的脸色有些发黑,额头上不断冒虚汗,身体略有抽搐,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想不到这植物竟然有毒。”他们当中的一个人说道,“我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
      “不能再从这里走了。”一名保镖说道,“我们应该到上面去。”
      “说得对。”曾大同望了一眼两侧的陡坡,幸好上面长满了植物,可以抓取。他转身跟两名中毒的随从说道:“我会让村里的人来接你们。”说完便和剩下的四名保镖顺着陡坡爬了上去。
      这陡坡不过四五米高,虽有些陡峭,但总归是土质,并有许多的枝条藤蔓可以抓取,因而他们很快就爬了上去。眼看就要到顶端了,一名保镖突然叫了一声,从那陡坡上滚了下去。
      “不要抓那个。”曾大同看到了这一幕,那位保镖抓到了带刺的植物,猛一松手,身体失衡掉了下去。这位曾大同曾书记说得没错,他对此地有所了解,并且也的确在南岭种过花生,当时周围跟着几个记者,拍下了他劳作的一幕。同时他也说了谎,他并不热爱这片土地,也根本不关心民生,要不然怎么会连到处生长着的山枣树都不认识呢?他看到那保镖摔了下去,才知道山枣树的枝条上长着刺,他不敢抓,但是斜坡的顶端,除了山枣树和细草,再无第三种植物,因为山枣树生存力极强,根系横生,错综交杂,别的植物很难同它争夺生存的资源。所以,他们为了爬上去,不得不忍受着被刺扎的痛苦,尽管他们尽力避开木刺,但绝不可能做到毫发无伤。而且被山枣树刺扎之后,流血倒不用担心,它的刺不至于划开多么深的伤口,甚至一些嫩刺毫无杀伤力。可是,一旦被其刺扎,那种疼痛却是钻心的,并且久久不能缓释,而他们又受到多次刺扎,手很快就肿了起来。
      他们总算咬着牙爬了上去,也顾不得什么庄稼不庄稼的,从田地里很快就赶到了山下。其实这石头山不过是座小丘陵,翻过去就到了平安集,想必镇上的人也差不多到了。
      这山下有一间草庐,他们起初以怀疑的态度靠近他,但它再普通不过了,哪里会有想象中的神秘机关或者突然从屋顶飞出的两个杀手?这草庐大概是秋季的时候老百姓看庄家住的,虽然不起眼,但这篱笆院子倒是很别致,里面没有人,屋子里空无一物,院子中有一口水井并一个辘辘,旁边放着一个铁桶。他们从篱笆院西侧的开口走了进去,这一路风尘仆仆,手掌红肿,浑身酸痛,脸上全是土灰,见到这样一口水井,真是喜出望外。但是即便已经到了这里,曾大同依旧保持着警惕,他没有让他们喝水,几个人只是洗了洗脸。
      他们的身前身后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翻过山顶就是他的地方了,现在他们要上路了。这小院子的南面还有一个出口,他们不用从西面绕出去了。柴门被轻轻推开,与此同时,草庐南侧一棵槐树上的一个巨大的马蜂窝掉了下来,恰巧落在他们面前。马蜂攻击了他们,他们一开始想要逃跑,拼命向山上跑去,但是这马蜂可不同于蜜蜂,当地老百姓说一头牛也抵不住马蜂三次蜇,这当然是吹嘘,但马蜂的刺蛰的确在短时间内使人无法忍受。此时,面部受蛰的几个人已经无法继续奔跑,滚在地上乱抓乱叫,三名保镖倒也尽职,忍着剧痛将曾大同护在了身下。马蜂疯狂地袭击结束了,又有两名保镖晕厥了过去,剩下曾大同和最后一名保镖尚有行动的余力,但是他们的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眼睛也埋进了浮肿的眼皮之中,只能看到微微的光亮。两人用最后一丝力气,相互搀扶着走到了山顶,由于视力模糊,当周克新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完全没有看到。他们以为撞在了石块上,向旁边移了几步,开始朝山下走,以为马上就要成功了。
      “就这么走了?”周克新说道。
      “你是谁?”曾大同慌忙问道。
      “我是来杀你的,不会告诉你我是谁,因为你的旁边还有一个人。”
      “有我在,你休想。”那保镖用肿得圆球一般的右手掏出手枪,颤颤巍巍举到空中,且不用说他的手指插不到扳机孔里面,他根本连周克新的人在哪里都看不清楚。周克新踢了他一脚,那保镖沿着山体滚了下去,直到碰上一棵老槐树。
      “你……我的行踪都在你的预料之中。”
      “一半是幸运,另一半,全拜你的疑心所赐。”
      “你了解我?”
      “我不了解你,但薛凤远了解,他担心老丁是被害而死,不想再趟这浑水,想要抽身,倘若不是害怕你的多疑,也不会大费周折为自己设局。”
      “这么说,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我上了你的当。”
      “你要知道,我来这里是为了一件喜事,除掉你并不在我的计划之内,哪怕当初稍稍做过一丁点儿准备,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费事。我没有弄到炸弹,只收集到一些火药,但这并不能对你产生致命的威胁,所以那不过只是造成一种爆炸袭击的假象。我打开了黄叶岭水库的水闸,你要么被淹死,要么折返回来。你很机警,最终没有被水冲走,我知道你绝不会冒险经过老槐树林,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你居然自作聪明,让保护你的警察先行离开。你上了南岭,黄沙里的藤蔓原先是露在外面的,是我把它们埋了起来,并且在秧刺上了涂上了蛇毒,你可认识这种叫作葎草的植物,这里到处都是,老百姓称为剌剌秧。然后你们又被山枣树伤了手,我想这种火辣辣的疼应该不会让你们拒绝一口清澈的水井,这水井里面没有毒,只有糖,你们洗了脸,马蜂当然不会错过,只是我没想到,你还能坚持到这里。”
      “哈哈哈哈……”曾大同笑起来,但由于面部浮肿导致嘴巴张不大,看起来很别扭。
      “我输了,我得罪的人自己也数不清。”笑完之后,曾大同问道,“不知你是哪边的?”
      “老头子那边的。”
      “哪个老头子?”
      “丁老头子。”
      “谁是丁老头子?”
      “北岭西头,被你害死的丁老头子。”
      曾大同原本坦然的神情突然变得疑惑,继而惊讶,最后他竟然愤怒了,他说道:“那是我做的,一点也不假。倘若你因为我曾经以权力干涉过的案子伤害到了你,你的贿赂不够及时而没能赢得竞标,或者你是受我政敌所托,甚至你的妻子是我的情人下属,这一些,因为这一些而要报复与我,我将心甘情愿。但现在,你的理由让我疑惑并且愤怒,那老头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你出于何种原因为他出头?我不甘心,我为因这种人的死而死感到不值,他是一个老头子,你知道什么意思吗?八十多了,没有几天活头了,而且生了病,没有人给他治,也没有钱供他治,他已经奄奄一息,只有一口气了,跟死人没有任何区别。我让他解脱,也让北岭西解脱,让工程进展解脱,平心而论,我做过很多坏事,但做这件事对我自身没有任何好处,我是为了四岭的建设。”
      “他是一个就要走到尽头的老人,是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他没有亲人疼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价值,但是,只要他还活着,谁都没有权利夺走他的生命,生命的属性是独立和自由。”
      “你在说什么?我不敢相信我死在一个疯子的手上,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荒谬的,人的生命应该服从于……”
      “真是可惜,你到死都没有看到真相。”周克新用石头击碎了曾大同的颅骨,这石头山埋葬了他的身体与他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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