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瘾》Dreamperson

1、第一章 赌

　　高二开学的第三个星期，余谅追到了陆之昂。

　　其实那场表白来的莫名其妙，从头至尾都只是康曳打的赌。甚至在康曳说出陆之昂三个字时，余谅还费劲想了想陆之昂是谁。

　　康曳说：“余谅，我跟李鸣远打了个赌。我跟他赌究竟是陈梦予先追到陆之昂，还是你先追到陆之昂。”

　　余谅一听就翻白眼，淡着嗓子问：“那康小姐压的谁啊？”

　　康曳笑嘻嘻的挑着余谅的下巴：“小鱼儿，争口气，我看好你。”

　　余谅一双狭长的眼睛半眯着，拨开康曳的手，皱着眉想了想，才想起陆之昂的模样。

　　是有一面之缘的。

　　说起来倒是不堪回首，这一面是在高二班主任办公室见上的。余谅连着三天没交作业，被班主任老李抓到办公室边罚站边补作业。

　　她玩绝地求生玩了三个通宵，补觉都补不赢，哪里有精力补作业。她捏着一沓卷子，困得眼泪狂流，弄得别班班主任还劝老李头：“小姑娘知错啦，都哭成这样了，让她回班补作业吧。”

　　余谅投去感激一瞥，那感激还没送到，就被老李一眼瞪回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德行啊，你继续装。今天一天你必须站这把作业补完，补不完别想回家。余谅，你可别忘了你跟康曳去打群架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秋后算帐，威胁人一套套。

　　她看也不看老李，脊背笔直地站在那里红着眼看卷子，边看边骂出卷人。

　　老李是特级教师，课忙，骂了她两句见朽木不可雕，就夹着课件急急忙忙往教室走，临走还不忘警告她：“等会我回来，你最起码把手上这张政治卷子做完。”

　　课间时办公室嘈杂，进进出出的学生把门甩的咣咣乱响。余谅最烦这种声音，忍着脾气半眯着眼睛站在老李办公桌边上打瞌睡，饶是这样都还感受到无数打量的眼光在她身上转来转去。

　　余谅发自内心讨厌这种打量中带着不屑的目光。

　　但她敛着眼睛，面上无波无澜。

　　好在早自习课间时间不长，上课铃一响，办公室里的老师学生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余谅想趁早享受这种清静，于是强撑着眼，把选择题胡乱蒙完，看哪个字母顺眼选哪个。但问答题她就没招，总不能把题目抄三遍吧。

　　她刚坐上老李的皮椅子，就听见办公室那破门又吱呀一响。

　　她就是这个时候看见的陆之昂。

　　余谅瞥了一眼，穿着全套校服的男生，走路脚步迈得很大。她以为他放了卷子就走，没想到他就面对着自己坐下了。

　　余谅愣了愣，用手背擦干了眼泪，正打算发先发制人，就见对面那人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支红笔，端端正正坐在对面那改卷子。他改得很快，下笔果断。

　　余谅虽然不学无术，但脑子转得很快。

　　她几乎没有犹豫，清清嗓子，把手上卷子卷了个筒在对面办公桌上敲了敲：“同学。”

　　男生笔尖顿了顿，抬起头来，目光笔直。

　　说实话，余谅当时还惊讶了一瞬。

　　和这个年纪绝大部分的男生花哨的发型截然不同，他头发理得很短，看起来是很利落的圆寸。现在理圆寸的男生极少，毕竟头型五官样样都是挑战。但他这样却很好看。他眉峰很利，一抬起眼，连带着那双眼都显得富有攻击性，深邃的双眼皮，眼窝有些深。

　　他看着余谅，眼神平淡，面上也没有表情。

　　余谅把卷子摊开推给他看：“这位同学，我成绩差，被罚在这里写题。你帮老师改卷子，成绩应该很好吧。你好心帮我看看这道大题成吗？”

　　嗓音带着几分倦意，但语调清润，咬字轻盈。

　　男生眼神在卷子上扫了扫，便开口：“不会。”

　　可能是余谅当时脸色太难看，他沉默几秒又补充：“我是学理科的。”

　　余谅神色精彩，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咬牙忍着困把每道题抄了三遍。

　　两人再没说过话。

　　后来还是听老李头说的，早上在办公室改卷子那个男生，是次次年级第一的理科天才，陆之昂。余谅当时心里咬牙切齿，关她屁事。

　　就是这样的一面之交。

　　余谅对这个赌约不置可否：“那种年级第一，学得脑子都坏了，我又不是爱因斯坦转世，话都讲不上。”

　　康曳扳着余谅脑袋给她端正思想：“你讨不讨厌陈梦予？”

　　“还好吧。”余谅趴在桌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课桌。

　　“卧槽，陈梦予那个傻逼，从头到尾一个绿茶婊，把你神不知鬼不觉的绿得跟青青草原一样，你还不讨厌她？”

　　余谅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打火机，指尖在火机的花纹摩挲：“真的还好。”

　　“难怪李鸣远说你根本不喜欢顾东子呢，我发现你压根就不在乎被那种女的挖墙脚呢？”

　　余谅无奈：“我把陈梦予揍一顿，就证明我对顾东子的喜欢的如痴如狂了？”

　　“你讲歪理是不是？”康曳瞪余谅：“你跟东子分开之后，他俩不也没在一起吗？那她不是故意破坏你们感情是什么啊。”

　　余谅半晌没说话。康曳还想开口时，上课铃响了。康曳和余谅两个人的座位虽然都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但相隔了十万八千里。原因是老李觉得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康曳和余谅那一肚子坏水隔着墙他都能听到，绝无可能把她俩安排在一块儿。

　　康曳磨磨蹭蹭回了座位。余谅手指在课桌上最后一点，顾东子。

　　这节课是地理课，余谅最烦地理老师那一头稀疏而油腻的头发，和讲起话来喷泉一样的唾液。她支起头，目光涣散着没有焦点。一只白头翁停在了窗外香樟树的枝头，轻声的唤。七月饱满而炙热的阳光照亮着她年轻的脸，她有点想答应康曳去参加这场无趣的赌约。

　　地理老师正在讲世界三大草原区，一片青葱的ppt映得余谅脸有点绿。

　　当然，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