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亲爱的姜先生》歌笑谈之

20、所有的不甘心

　　站在后台另一边的陈小姐看着陆秀才表示停下的手势，以及已经黑掉了的舞台，她缓缓地闭上双眼，心中感慨万千。
　　就这样吧，也许有些事可能努力并不能有结果，我们也许真的没有缘分，连站在同一个舞台上都只是奢望。
　　命运真的很爱开玩笑，让一切都变得如此艰难。我已经没有奢望和你在一起了，难道只是假装离得很近，也是这么难吗？
　　原来一段爱情不光不知其所起，同样的也是不知其所去。
　　当两个人真的没有缘分的时候，连假装也做不到。
　　不能在一起，是神的旨意。
　　连假装也不行吗…
　　亲爱的姜先生，那…为什么让我遇见你啊？

　　戏以最突然的方式戛然而止，没有结尾，没有惊喜，没有意料之外的表白，没有情理之中的在一起，台下的观众仿佛被邀请去参加一场盛宴，只是主人刚刚敲杯引起来宾注意，然后就告诉大家宴会到此结束了，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黑掉的舞台迅速又亮起，紧接着又开始了下一个节目，几个帅气或者不那么帅气的小伙儿跑到舞台中央表演起并不是那么精彩的舞蹈，但是胜在够滑稽，够搞笑，大家的视线很快被吸引过去，忘记了后台的三个伤心人。
　　我们所有的遗憾与不甘在别人看来都如此渺小，可是我们自己知道，这些遗憾与不甘可以弥漫整个青春。

　　王壮壮冲过去质问陆秀才。
　　“为什么？为什么停止？你鼓励我，忽悠我，甚至刺激我，让我鼓足所有的勇气去进行表白，让我踏出最重要的一步去表白的时候，你却喊了停。
　　你耍我吗？是耍我的意思吗？耍我就这么有意思吗？”
　　可是舞台上音乐的声音太大了，大到盖过了王壮壮的吼声，陆秀才只能看见王壮壮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他说了什么。王壮壮情绪很激动，陆秀才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只能无力地看着他。
　　陆秀才那时候领悟了一个人生道理——世界很嘈杂，在很多时候，我们愤怒的吼声什么用也没有。

　　舞台上歌声依旧喧嚣，姜先生几个人看着王壮壮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几句安慰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起码值不了王壮壮手上的那一大束玫瑰钱，更何况台下第一排的观众手中，没人都有一朵玫瑰，那都是王壮壮买的。
　　发完火的王壮壮冷静下来了，他开始思考，似乎听不见周围的音乐。他慢慢想明白了，从来没有最好的时机，表白只要冲上去说就好了，不需要想太多，当他表白的时候，时机就到了。
　　从来没有最好的时刻，最好的时刻就是现在了。
　　壮壮拿着花，径直走到陈小姐面前，把花递给了她。
　　“有些事我想对你说。”
　　音乐太吵了，陈小姐只能依稀地听见几个字。
　　“但那些事太长了，我长话短说…我喜欢你。”
　　音乐是很吵，但是陈小姐依然能听见喜欢你这几个字。
　　其实她可能听不见，但是她依然能明白壮壮的意思，毕竟这几个字，她在心里也说过无数遍。
　　王壮壮是对的。也许我们不需要一个舞台，也不需要什么由头，不需要万众瞩目，表白只是表白，很单纯。
　　我们总是以为时机很重要，但是有时候不能太看重，因为最完美的时机永远是下一次，最好的借口永远是再等等。我们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功，可依然要勇敢地去做，不要留下任何遗憾。
　　表白最重要的只有一点，把自己的心意完整地传达给对方。
　　而之后，对方大概会有一秒钟的思考时间，然后给我们一个答复。这一秒钟我们大概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等着对方的回应。这时候一秒钟有一万年那么长，这会是我们人生最忐忑的一秒钟，也是最期待的一秒钟。
　　陈小姐看着眼前的壮壮，不帅气但是很认真的样子，与姜先生的样貌有些重合。她其实有预感今天会发生什么，之前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原来是要表白。
　　陈小姐低头看看手中的玫瑰，娇艳欲滴。
　　好漂亮的花。
　　可惜不是他送的。

　　音乐静止了，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来了。
　　陈小姐努力鼓起一个笑容，“谢谢你的花，很漂亮，但是我不能收。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个答复她说过很多遍了，今天又说了一次，总有人以为这是推诿，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一直喜欢他，所以她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谎。
　　世上的事总是不完美，好几年以后，陈小姐听到了田馥甄唱的一首歌，歌里说“你爱我，我爱她，他爱她…咦，怎么这世界，每个人都不快乐。怎么这世界，每个人都爱别人。”
　　有时候一首歌，唱尽了世间的一种情。

　　“真的，我喜欢他很久了，抱歉。”陈小姐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

　　勇气带来希望，可并不能带来成功，所有的希望变成了失望。
　　陈小姐把花还给了王壮壮，转身走了。剩下王壮壮一个人，他拿着花，呆呆地站着，背影说不出来的落寞。
　　陆秀才几个人走了过来，看着呆住的王壮壮和远去的陈小姐，想安慰，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没事吧？壮壮。”
　　“没事，只是表白没成功而已。”王壮壮的脸上表情很生硬，他努力挤出一个更生硬的笑容，他想说些什么化解一下这周围的尴尬。“真没事。你看，花起码用上了，没浪费。”
　　这句话一点也不好笑，也化解不了尴尬。
　　“陆任家，你刚刚不是觉得那个唱歌的妹子不错嘛。花给你，待会她再上台，送给她，也算没浪费，好几百呢。” 王壮壮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说道：“我先走了，排太久了，昨晚也没怎么睡，累了，想睡觉了。”
　　说着王壮壮把花推到陆任家的怀里，自己一个人跑了。

　　舞台上，节目还在继续上演，可是谁也没有继续看的兴趣，对于他们来说，这场晚会从陆秀才喊停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几个人没有说他什么，只是默默地帮着陆秀才收拾了东西。其实东西很少，一会儿就收拾完了，几个人搭着不多的道具，离开了礼堂。
　　晚上八点多，即便是在夏夜，天边的云霞也收了最后的光彩，一切归于黑暗，只剩下呱噪的蝉鸣。
　　回到寝室，满楼道都没什么人，大家还在礼堂看节目没回来，只有少数的几个人依然坚持打游戏。推门进屋，整个屋子黑洞洞，王壮壮一个人躺在蚊帐里，姜先生几个人互相看看，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对于男生来，面对这种情形总有一件事可以做。
　　王壮壮很伤心，幸好后街烤翅王的酒很烈。
　　“壮壮，喝酒吗？”

　　陈小姐离开后台，径直出了礼堂，此时夜风袭来，蝉也没了声息，飞虫萦绕在白色的街灯旁。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这一瞬间，陈小姐有些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她不想一个人，那样太孤单。可她也不想和人说话，因为那些心事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就这样，陈小姐绕着礼堂慢慢地走着，走走停停又绕回了礼堂的正门。听着里面欢快的音乐，她突然很想进去，也许节目能让自己从那些烦人的思绪出抽离出来。
　　推开门，坐席间一片漆黑，所有的灯光打在舞台上，今夜舞台上的每个人，不论美丑，都是光彩夺目的。只是这份光彩中，本应有她的一份。
　　陈小姐随便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开始认真地看起节目来。不知过了多久，晚会到了尾声，舞台上的学长学姐们正站在一起唱一首缅怀青春的歌。每个人都很激动，眼中含着泪，或是感叹自己的大学四年，或是不忍分别，或是感叹青春易逝，就这样互相拥抱，互相倾诉。他们知道在之后的一个月后，眼前的人可能就在也见不到了。
　　台下观众渐渐开始离场，剩下的时间属于台上的演员们，这是他们最后的告别式了，不管是欢乐还是悲伤，都属于这群即将分别的人。
　　但是陈小姐依然坐在那里没有动，直到演出结束她还是没有离开，依然很认真地盯着舞台，好像台上还在上演着精彩的节目。
　　终于，台上的学长学姐们照完最后的大合影，至此终是曲终人散了，属于他们最后的盛宴也到此为止。我们总以为时间还多，我们总以为该来的不会来，我们总以为最后一天还久，总以为分别太远，可是直到有一天，它真的来了，却是如此的让人猝不及防。
　　大伙相拥着去吃散伙饭，剩下几个学弟学妹和设备管理人员收拾道具，而陈小姐依然坐在那里没有动。
　　她显然没有看节目，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不可自拔。过往的所有时光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她的脑海中放映，快乐和痛苦的记忆都会走得慢一些，浮华无趣的琐事一闪而过，有关姜先生的记忆是最明亮的，而自己大学三年的记忆都与之息息相关，漫漫的思绪萦绕心间，仿佛心牢困住了自己。就在这座心牢中坐下吧，别站起来，过往如此美好，就这样睡过去也不错。
　　记忆的牢笼如泡沫般美好，如此牢靠却也格外脆弱，别人一碰就破，而自己却很难走出来，或者根本不想走出来。
　　时间已经接近九点了，设备管理人员拆了租借的聚光灯和音响先走了。剩下的几个人许是心急，只是草草打扫了一下便也陆续关灯离开。最后一个人检查的时候突然发现台下坐的陈小姐，很是惊讶，不知道怎么还有人留下来。
　　难道？节目太枯燥，睡着了？
　　“同学？同学？同学啊！”
　　收拾舞台的学弟拍了陈小姐好几下才让她醒过神来。
　　“啊…啊？怎么了？”陈小姐有点惊讶。
　　“晚会都结束了，该回寝室啦。你别睡了，回寝室睡吧。”
　　“啊？结束了？”
　　“是啊！早结束了啊。”
　　“哦，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