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为什么不当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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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听到他的声音，杉菜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只是还没说上几句，听筒那边又变成了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隧道？
杉菜忽然想起了之前路上途径的一条冗长的隧道，她清楚的记得钻隧道的时候播放歌曲的车载电台信号断了好几次，该不会是……一种喜悦涌入心头。
走到落地窗边向外眺望，那条隧道距这里还有很远路程，但她似乎都能想象到他的车飞驰而来停于楼下，从车里走出来对自己笑的样子。
手机又震了两震，是一条短信。
【我在開車，晚些打電話給你。好好休息。】
杉菜抿嘴笑起来，心想这家伙该不会是还想给自己一个惊喜，不打招呼突然出现。怪不得问刘管家的时候，他含含糊糊的，只说还在忙回不来，原来如此。
再次倒在床上，却困意全消。辗转反侧的老半天，终于浅浅的睡去。
虽说睡的时候亢奋了些，但一旦真的入眠全身的酸软就会卷土重来。病气还未全过，太阳穴总有些抽痛，整个人都有些头重脚轻，本想着随便躺着休息休息，可这一觉睡过去，醒来竟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杉菜觉着鼻子堵得慌，猛地一起身，眼前一阵发晕。静静在床上坐了片刻，总算觉着好些，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将身上衣服整理好，下了床。
推开自己房门走出去，外面静悄悄的，楼上楼下不见一个人影。
“爸？妈？”
杉菜走到自己隔壁房门前敲了敲，却没有人应声。
踢踏着凉冰冰的拖鞋，在深棕色的木地板上发出短促清晰的脆响，沿着旋转的长梯一路下去，一层黑乎乎的，空荡荡的。
“小林，你在吗？”杉菜又唤了一声。
她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悠长，可还是无人应声。外头凉凉的风从玻璃门缝间吹进来，扬着雪白的纱帘蹁跹摇曳。景致不算明亮，天空已从晨雾迷蒙变成了晚霞夕照。
杉菜穿着单薄的睡衣，感到有些寒凉。独自站在这偌大的玻璃房内，看着外面这红云万里，总觉得自己像是还在梦着，没有清醒。
这时，忽然听到远方传来一声汽车的鸣笛，杉菜连忙走到门边向外望。只见一个小黑点在远山的腰间迅速移动，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是他，是他。
杉菜的心砰砰跳起来，眼中的迷茫一扫而光，她还未来得及换鞋，就穿着室内的拖鞋冲了出去。只见那辆黑色的车越来越近，最终在田埂小径旁的空地停了下来。
“道明寺！”杉菜开心的喊起来，一边喊一边朝那车窗里的人挥手。
过了一会儿，车门打开了，却不是驾驶位置那边的门，而是……车后座左侧的门。
只见一只穿着灰色皮革高跟鞋的脚踏出来，紧接着是一条穿着亮白西裤的腿……当车里的人完全站在车门外的时候，杉菜的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那女人摘下墨镜，露出那张令人生畏的脸。远远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僵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杉菜，皱起了眉头。
“衣冠不整，成什么样子。你这样下去，还怎么做我们家的儿媳？”
（2）
怎么是太后来了，道明寺呢？杉菜规规矩矩的跟在后头，心里犯起了嘀咕。
悄悄问身旁的小林，她说少爷现在的确还在国外，暂时回不来。又问刚才为何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她解释说不远的农庄可以摘草莓，两口子闲来无事也就欢欢喜喜的去了，本以为她身体不舒服还要睡一会儿，也就各自去外头忙活了。
杉菜随着太后带来的一干人等进了小白楼的一层大厅，“坐吧，愣着干什么？”道明枫在沙发上坐下后，瞅着杉菜说道。杉菜点点头，一边乖顺的答应着一边紧张兮兮的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躲那么远做什么？过来这边。”道明枫朝她招招手。
杉菜不好推拒，只好硬着头皮挪了过去。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道明寺的妈妈都会紧张到不行，无论先前发生了什么，她又说过什么。在她自然而然携来的气势下，杉菜双目微垂，觉得有些喘不过来气。
“刚才你把我当成小寺了？”道明枫接过小林送来的水喝了一口。
杉菜点头。
“他和你说他要回来了？”道明枫不紧不慢的问道。
杉菜：“没有，我只是……”
道明枫：“我明白，你们俩年纪轻轻本该是成天难舍难分的腻在一起，却因为我和他爸的事分开那么久，想念是正常的。我也年轻过，虽然现在早就忘了如隔三秋是什么感觉。”
杉菜屏息凝气的听着她的话，不知她此时的喜怒，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答才好。
道明枫似也没准备让她答什么，继续说道：“我和小寺他爸如今就算是半年不见面都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什么冲动，什么热枕，对于我们这种每日在盈亏里打转的商人来说，很奢侈，也很无聊。但我还是很感谢你，给了小寺这样一段幼稚却美好的岁月。”
道明枫的声音很柔和，不像过去那样疾言厉色。她顿了顿，又端起玻璃杯喝了口水，偶而抬眼不经意的打量着面前这个看起来神情不大自在的女孩，笑了笑。
道明枫：“我过去总是阻碍你和小寺在一起，你应该很恨我吧？”
听到这句话，杉菜心中一紧，连忙摇头，“没、没有！”
“我就当你这话是真的了，” 道明枫又笑了，“那么，小寺他爸如今闹着要和我离婚，你应该有在心里嘲笑我吧？”
杉菜愈发慌了，“我……”
可还没待她解释，道明寺却又继续说道：“毕竟我自己在感情上面就是个失败者，如今却非要插手你们俩的感情，呵，的确是很可笑是吧？”
“不，不是的。”杉菜急忙说道：“我是希望您和叔叔夫妻和睦的，我怎么会……我、我也不希望道明寺面对一个破裂的家庭，他会难过，我不想看到他难过的。”
道明枫看她那么着急的样子，愈发觉得有些好笑，“那个没心没肺的臭小子，你说他会难过？我养他那么大，也就看他对你的事真的郁郁寡欢过几天。”
“是真的，”杉菜看向道明枫，“他只是倔……倔得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装的不在意而已。如果他真的不在乎，他这次又去美国一趟干什么呢？”
“哼，”道明枫轻哼一声，“你倒是挺了解他。”
“其实，我只是实话实说，他是您的儿子，您又怎么可能不懂他呢？我……我知道您不喜欢我，但请您不要误会他，这是两回事。”
“是吗？”道明枫意味不明的审视着她，身子向后一靠，双臂盘于身前，“两回事吗？这次你不也参和进来了吗？还硬着头皮充大头兵，好不厉害啊。”
“我……”杉菜声音都有些抖了，人家说的明明都是实情，可不知为何，她却感觉到眼眶发酸，心里不是滋味，“我知道道明夫人是什么意思，我、我头脑一热搅和进这件事里，中了人家的圈套，还闹出这么一场风波。幸好……夫人您还愿意来帮我解围，我真的，真的很谢谢您。至于其他的，我知道我不该多想，也……也不该当真……”
道明枫忽然坐直身来，督着她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杉菜：“夫人放心，我虽小门小户出身，但也有自知之明。我知道，您公开说的那番话只是为了给我一个女孩子家的声誉留些情面，我不会当真的。也不会用这件事威胁您同意我和道明寺在一起的。”
道明枫：“为什么不当真？”
杉菜一愣，“啊？”
道明枫笑，“你当我千里迢迢从美国跑回来跟你讲这番话，就是为了欺负你一个丫头片子来了？”
杉菜怔住了。
道明枫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当我为什么生气？气你纠缠我儿子？这已经是早八百年生的闲气了。气你惹出这出丑事？是你撺掇的吗，你又有什么本事搅这摊浑水？别当我老婆子糊涂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拿回我那些照片才参和进去的。之后的事你控制的了吗？呵，那些三流媒体使的下三滥手段，就连台湾的明星大腕都控制不住，就凭你？所以你刚才是认的什么错？我倒是不明白了。”
哑然。
道明枫叹了一声，又摇了摇头，“杉菜，我看你平时伶牙俐齿天不怕地不怕的，到关键时刻怎么变得这么愚蠢？别没事给自己揽责任，想表现自己的大无畏？你家、你父母、你自己，禁得起吗？到最后，吃亏的是你自己！没人会心疼你！哦，除了我那傻儿子。”
道明枫从包中掏出一张纸，重重拍在桌上，“这是你签的？”
杉菜大气不敢出，抬眼瞧了瞧，点了头。
“可以啊，你可比我们这些生意人都有魄力。大手一挥，什么字都敢签是不是？”
道明枫越说也生气，旁边的小林看不下去了，上前来想劝一句，“枫姐，算了吧，她那时肯定也是一着急糊涂了。”
“你起开，”道明枫扭头白了小林一眼，“你平白来给她说什么好话？处了半天不到，真成主子了不成？”
小林却也白了她一眼，一点都不怕的样子，回嘴道：“还不是你派过去的好律师？欺负完人家，还好意思来这里发难。”
“你这家伙，”道明枫气不打一处来，扬手想去拍她屁股，却被小林躲开了，“那王律师跟了我多年，处理大小事从不让我操心。我哪知他这次这么荒唐，竟然擅自做出这种解决方案。可无论如何，这么混蛋的东西，任是哪个有点脑子的人，都会知道签不得吧？就、就这个蠢丫头！要不是我那天晚上失眠，打开电脑看了眼邮箱，第二天那视频就上电视了！那不就……”
“那不就什么？”小林嘻嘻笑道。
道明枫轻咳两声，“那不就真逼着我儿子娶她了吗？”
“你就嘴硬吧你！”小林大笑着走到杉菜身边，乐颠颠的拍了杉菜的肩头两下，“杉菜，你别听她吓唬你，她呀，知道小寺疼你，就想趁着他不在，呈呈做婆婆的威风呢。其实啊，她对你满意着呢！”
“林岚！”道明枫气的一拍腿，叫了小林全名。而杉菜此时僵僵的笑着，不敢吭声也不敢动弹，脑中一团浆糊，这一前一后的还缓不过来。
“本来就是嘛，”小林嘴巴一撇，“你不前天还打电话给我感叹了老半天，说什么这丫头成啊，那么豁的出去有你当年的样子啊，对你儿子是真心的啊，儿媳妇心眼实好拿捏啊……这不都是你说的？”
“林岚！信不信我揍你啊？”
“得得得，我闭嘴，”小林吐了吐舌头，讪讪的走开了，边走还边说，“是啊，看来是我魔怔了，这话不是你说的，我该是记错了，那是谁说的呢？瞧我这记性！哦！是我那二嫂子说的吧？对对，她也有个人高马大的儿子，听说你们家这事儿，可想见见杉菜了呢！那家伙，可是喜欢的紧呢，我这就和她说说去……”
“你敢！”道明枫急得站了起来，朝着她的方向喊，“我儿媳妇，你让你那二嫂少惦记着。”
……
杉菜此时愈发懵了，看着道明枫回转过来的那张尴尬的脸，不知是该笑好呢……还是该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怎么？”道明枫气呼呼的坐下，正了正身子，“这不正中你那小心思吗？现在哭丧着一张脸瞅着我想干什么。”
“伯母……”杉菜声音愈发颤了，鼻子发酸，“你刚才说……”
“这次的事，是我们做的不地道，”道明枫轻咳两声终于将话说了出来，“可我们道明家也不欠你这个人情，更用不着你一个女娃娃来给我们挡事。我们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这妖精做派的女人，我在外混迹多年也是见得够多了。过去我看你纠缠我们家小寺，拼着母子反目的后果也要反对，我作为母亲，倒也不是真指着自己儿子的幸福去揽生意，但这自古门当户对的传统，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道理吗？杉菜，我并非不相信生活差异大的两个人会有真感情，但小寺是我儿子，我不想他拿自己的大好前程去赌，你明不明白？”
杉菜点头，“我明白。”
道明枫：“可如今看来，我是看走眼了。你……倒是的确有几分真心。也罢，你们非要在一起，就在一起吧。”
道明枫长叹一口气，一抬眼，却看见杉菜正泪眼婆娑的注视着自己，浑身踉了踉，口气依然硬邦邦的，“你、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你们爱怎么谈情说爱我不管，但想进我们道明家的门，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你瞅瞅你自己，这一身松松垮垮的，刚才还穿着双拖鞋就跑了出去，成什么样子！真该找些人教教你规矩才行……”
道明枫正面目严厉的说着，忽听一个极具穿透性的怒音从门外直指而来，“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啊！怪不得刚刚一堆人非要将我们夫妇俩支走嚯，大冬天的捏，非要让我们去摘什么草莓！原来是、原来是你这个女人啊，趁我们不在，又要欺负我们女儿？杉菜，不要哭，麻麻给你撑腰……”
杉菜妈和杉菜爸近乎是破门而入，冲过来一看女儿泪眼婆娑的样子更是怒不可遏。
“爸妈，不是……”
杉菜刚想解释，这时却看道明枫站了起来，一张冷脸竟挂上了一抹罕见的笑容，是带着温度的笑容。只见她向前走了一步，像是没听见刚才的话一般亲切的答腔道：“哎唷，亲家公、亲家母，回来了？草莓园好玩吗？”
杉菜爸妈先是一愣，而后脸上极富戏剧性的转怒为笑。
杉菜妈：“可不好玩着呢！亲家母你来看，这一大兜子，个个有拳头般大小！”
杉菜爸：“是啊是啊，可甜了！来来来，亲家母先坐着，我去把这些草莓洗洗，待会大家伙都来尝尝。”
道明枫：“不用不用，亲家公你就别忙了，交给他们去洗就行了，咱们这孩子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你们也该享享清福，别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来来来，到这边坐，过去多有怠慢，两位也别放在心上……”
？？？
一团和乐，相谈甚欢。杉菜有些傻眼，好嘛，变天都没有变的这么快的。揉揉难以自抑的泪眼，整个世界似都在这屋内明亮的白炽灯下闪耀着彩色的光圈。
裤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掏出一看，杉菜咧嘴笑了，心里百感交集。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为什么不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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