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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第八章 谈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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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回京后的第七天。
寒宝儿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
她守在门外,看着天亮,又看着天黑,门里的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爹爹。”寒宝儿听到脚步靠近的声音,猛一抬头,却是离京多日的寒易落,“你回来了?”
“他在里面?”寒易落并未提到名字,但两人心知肚明。
“爹爹,你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不会一直待在屋里的。”寒宝儿挡在寒易落面前,语气带着几分祈求的味道。
这对寒易落来说是从来都无法拒绝的。
但现在他不能纵容女儿任意胡来。
“你知道他是朝廷要犯?”
“是,但那只是个误会。”
“不管是不是误会,你知道他会给楼中带来危险?”
“我知道,他不会久待的。”
“不,他应该待在这里。”
寒宝儿一愣,白华本是朝廷中人,一直都是燕归楼的死对头,现在惹了大麻烦被朝廷追杀,是个危险人物,楼中没有收留他的道理。她都未曾想过让白华待在楼中,只是想让他渡过这段艰难的时期再做打算,但没想到爹爹竟然直接让他留下。
“可是这样会牵连楼里。”
寒易落微微笑了笑,爱怜地看着女儿,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她的理智永远都处于感情之上——
明明担心地守在屋外好几日,却还想着楼中的安危,做出最理智的决定。
“他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不是吗?”寒易落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燕归楼不就是这些无处可去的人所去的地方吗?”
“但若是被人发现的话——”
“不用担心。”寒易落的语气异常温柔,“让我进去与他谈谈。”
寒易落进到房间时,房间虽紧闭,但却无任何异味,只有一股淡淡的熏香,应该是宝儿放的。端坐在椅子上的人一动不动,也不曾瞧他一眼。
“你要让宝儿为你担心到什么时候?”
白华的身子晃了晃,“寒当家放心,我马上就离开。”
“难道她就能不担心了?”
“时间久了她便会忘了我。”
“我们寒家的人可不是这般薄情之人。”
“我不值得。”
原本他是世家公子,有着让人羡慕的官位和家庭,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母亲不愿连累自己,以死明志,而他遭到陷害被朝廷通缉,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东躲西藏。
这样的自己,差劲透了。
他不是不知道寒宝儿在外面守了多久,若是往常他必是心中欢喜,但现在只要感知到她的存在,见到她关切的眼神,就用针扎一般煎熬。
不应该是这样。
这样的他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关心。
“这点上我们倒是观点一致。”寒易落一点都不会看场合地哈哈大笑起来,“但我们的想法一点都不重要,因为宝儿有她自己的想法,这丫头向来固执得很,认准的事情难得改变,这点和我一样。”
寒易落说起来还洋洋得意。
“寒当家请放心,我会让她改变想法的。”
“那可不容易。”
“我会办到的。”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再连累寒宝儿。
“既然这么有干劲,为何不放在让她的关心变得值得这件事上?男人还真是喜欢自说自话,自以为是地对女人好。”
白华一愣,却听寒易落又道,“难道你们捕快的特长就是让人对你们失望?”
“既然如此,那你早点离开,宝儿这边由我来应付。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随意找一个比你帅气的,她也很快就能将你忘记,这点就不劳你费心了。”
“不,”白华脱口而道,等他反应过来,声音低了几分,“不行。”
“都是为了宝儿的幸福着想,有何不可?”
“除了我,其他人都不行。”
白华的目光突然亮了起来,只要一想到寒宝儿会与其他男人在一起,他就无法忍受。他突然明白过来自己的可耻,想要离开随时都能离开,但却在此赖了这么久,其实是想让人挽留。
已经没有了亲人的他,根本不想离开这个还有人关心自己的地方。
“我会洗清冤屈,为母亲报仇的。”
颜绥发现这一路情况不太对劲,不管他们走到哪里,那边的衙门便会派人出城迎接,大张旗鼓的,生怕有人不知他们的动向一般。
“你做了什么?”不用想,也知道是哪个嘴快的泄露了消息。
“当然是让人知道京城第一剑客的消息了。”宁间嘚瑟极了,“既然没有砍人狂魔的消息,我们何不让他来找我们?”
“原来如此,”鹿然极为配合地接道,“他一路冲着厉害的剑客而去,如果知道这里有京城最厉害的剑客,肯定会找上门,到时候我们直接将他捉拿归案就好。”
“认清自己的身份,”颜绥瞥了她一眼,这么危险的事情她都得掺上一脚,“捉拿凶手是捕快的职责,你要和我抢饭碗吗?”
“不过是一个拿剑乱砍人的家伙,我们颜捕头自然不需要有人帮忙了。”
“那也不代表你可以将我当成诱饵。”
“这不是为了让师姐能够尽快找到我们吗?”宁间义正言辞道,“师姐如果知道我们的消息,肯定会来与我们回合,岂不是一举两得?”
“聪明。”鹿然道。
只有在坑害他这种事情上才会有如此机智。
颜绥早已见惯不怪,不过对于他说的两点原因还是认同,也便随他去了。
等到了驿站,三人吃了饭,休息了一番,天色刚黑,颜绥便提着剑出了门。既然要他当诱饵,他也不能太不敬业,总要给对方下手的机会。所以他避开了人群,尽量朝着无人的小巷和街道晃去。
这样连着晃了几日,也未曾有过什么意外。三人继续北上,每到一处停留的夜晚,颜绥都会出去转悠一趟。
这日来到黄山,刚到此地,镇上的百姓全都出来迎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热闹得很。
“这也太夸张了,都这么卖命表演吗?”鹿然可不认为一个小捕快值得全镇人出动,还以为是为了营造气势。
“这可都是发自内心的哦。”宁间小声说道。
鹿然瞧他模样反常,若是平日早就冷嘲热讽起来,今天却像是小绵羊一般温顺乖巧,不禁也压低声音问道:“你被揍了吗?”
“嗯?”宁间一愣。
“不是被揍怎么可能这么老实?”
“我也是懂得分寸的大人好吗。”宁间一副“你小看人”的模样,“现在可不是说笑的时候。”
“为何?”
“你可知这群人为何如此欢迎阿绥?”
“屈于淫威?”
“……”
“难不成是心存感激?”
“没错,就是这个。”
“诶——”
“别给我露出一脸吃惊的样子。”颜绥走在前面,虽未回头但也能想象出鹿然欠揍的表情,“捕快做点好事怎么了?”
“挺好的,只是没想到有竟然能让我瞧见这一天。”
前面的人却没有反驳,只是与迎上来的乡亲们寒暄示意,好像很熟的样子。
“怎么回事?”鹿然看向宁间。
“你可知阿绥是被师父从战场上捡回来的?”
“这个故事有点长啊。”
“一个男人哪里懂得怎么照顾小孩,还好有安姨在。”
“你们师父有老婆了?初一怎么办?”
慕容流云与苏初一之间的恩怨她倒是听闻新雨说起过,一听到女人的名字,她便认定苏初一被人玩弄了感情。
宁间多少也听过两人之间的感情纠葛,也不发表意见,解释道:“安姨是师父的妹妹。”
“他还有多少个好妹妹?”
“一个,就一个亲妹妹。”
“为何从未听说过?”
宁间松了一口气,总算绕回正题上,“因为她三年前遇害了,这成了阿绥心中无法提及的痛。”
鹿然刚准备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见前面的少年回过头,朝着他们微微笑着,“村民们为我们准备了接风酒宴。”
“还等什么,赶紧走吧。”鹿然跳跃着奔到颜绥身边,也笑了起来。
镇上的酒宴虽不如京城那般精致,但每一道菜都有其独特的风味,鹿然一开始还想着宁间未说完的话,吃了几口之后便什么都忘了。村民自制的米酒配着丰盛的菜肴,简直是人间美味,舌尖上的享受。
待她吃饱的时候,人也喝得差不多,昏昏沉沉的,还是被宁间扶着出了房间。
晚风将脸上的燥热吹散,她稍稍清醒了一些。
“颜绥呢?”
“一刻都离不开他呢?”
“这不是想和你独处嘛。”
“还不是为了从我嘴里套话。”
“你知道吗,故事说一半的人半夜会被人割掉舌头的。”
她语气轻飘飘的,半眯着眼,也看不出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那神态与平日颜绥捉弄他有着异曲同工之感。
宁间晃晃头,将这种可怕的想法赶走,接着之前的话题说起,“当年安姨从黄山经过时,被这里的强盗抢回了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