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秘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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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遥怀孕后就不敢再服用抗抑郁药物，怕对孩子不好。她的脾气越来越反复无常，有时候对慕凌川表现得温柔缱绻，有时却又控制不住自己，一点小事都能让她摔东西，歇斯底里。慕凌川只当她是怀孕易怒，从来不跟她吵，容忍底线是没有底线。她砸碎了什么，他默默捡干净就是了。
每周三次，楚遥偷偷去看心理医生。和心理医生聊天能让她平静很多。她在努力控制情绪，不想把自己变得面目可憎，不可理喻，让慕凌川对她失去兴趣。
有时她去看梁致一排戏，听他怎么导演。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戏。不到死的那刻是不会停止表演的。为了避嫌，她都会拉上许静一起去。一来二去的，许静和梁致一在一起了。她也很高兴，这样她再去就更有理由了。
许静挺纳闷的，“你一个怀着孕的人，跑去看别人导戏做什么？”楚遥微笑，“你放心，我都要做母亲了，也不会跟你抢的。”许静嗔怪地作势要打。
慕凌川没有意见。他觉得她和同龄人一起玩挺好的。
每月一次产检，腹中那个胚胎在一点点长大。楚遥却还是很瘦，喂也喂不胖，四肢纤细，长发如云，从背后根本看不出怀孕。冬天大衣挡着，正面也不像个孕妇。有一次下课，一个男生从教学楼追出来，几分羞赧地问：“同学，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楚遥还没说话，慕凌川过来了，揽过她，似笑非笑道：“我的联系方式你要吗？”小男生灰溜溜地走了。
跟着慕凌川走在冬日的校园里，楚遥垂着眼睫，沉默不语。寒风吹动那微微栗色的长发，黑大衣轻轻摆动，纤瘦高挑的身段，背影已经足够迷人。他停下来，为她理了理夹在围巾里的发丝。“冷不冷？”
她摇了摇头，“我已经裹得像熊了。”
他扬眉，轻笑道：“那怎么还有小朋友问你要电话？”
小朋友。慕凌川习惯如此称呼那些在校的男孩子。那她不也应当是小朋友吗？学校里这么多美丽青春的女孩子，怎么偏偏就缠着她不放呢？楚遥没答腔。
回到车上，暖气开得很足。楚遥渐渐觉得疲倦，怀孕使人嗜睡。犹听到他问：“考试安排出来了吗？”
“……刚出。”她倚着车窗，没什么精神。
路过商场，慕凌川说要去超市买些食材，见楚遥懒洋洋不想动，又不放心独自留在车上，就让她在一楼咖啡厅等着。还叮嘱她：“别乱跑，我马上就回来。”她就有点不耐烦，自己都是成年人了，他怎么这么啰嗦。“快去吧。”
楚遥点了杯热饮，有一搭没一搭地饮几口，对着窗外发呆。头三个月过去，孕吐的症状已经好了很多，只是总也胃口不好。再过两周又要期末考试了，一年真快……
“我能坐这吗？”
她抬起头。站在桌前的女人很眼熟。“请坐。”
罗伊坐下来，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记得你，以前在盛世顶楼见过你一回。”楚遥捂着咖啡杯取暖，古井无波般平静。她似乎已经了然了。“说吧。”
“我是慕凌川的情人，为他打过三次胎，医生告诉我，我的子宫壁已经太薄，不能再怀孕。”罗伊从一只名贵包包里取出一沓医院单据，推到楚遥面前。她的妆很浓，眼尾上挑得厉害，像民国时戏子的眼睛。那眼神有些憔悴，但仍然称得上是妩媚的。
楚遥想起那次这女人脸色很不好地走出来，她问慕凌川她是谁，他还跟她说“没谁”。她拿过单据翻了翻，又递回去。“哦，所以呢？”
“……”罗伊警惕地说：“你不相信？”
“你拿这些东西出来，不就是为了让我相信吗？”楚遥失笑，“无论我信不信，你都会提要求，就别绕来绕去了。”
咖啡厅里温暖如春，楚遥进来时就脱了大衣。罗伊目光下移，看得出她应当是怀孕了。想到自己已经没有做母亲的资格，真恨得牙痒痒。“三天内，给我五百万，否则我把这件事捅给媒体知道，标题就写‘盛世集团大老板婚内出轨，情人多次堕胎致不孕’。”
罗伊探过身，死死地盯着楚遥，“这标题够劲爆吧？”
楚遥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我觉得挺好。”她又似乎疑惑：“可又不是我让你怀孕的，为什么来找我？”
罗伊不耐烦地说：“你就说你给不给？”
“不给。”楚遥喝了口热可可，和善地微笑了，“快去发给媒体吧，加油。”
“……我没在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啊。”楚遥无辜地望了望她，“你再不走，慕凌川可就回来了。”
罗伊扯过医院单据，塞回包里，威胁地咬牙笑一声：“好，那你们等着！”她四下张望，快步从后门离开了。楚遥收回目光，神情转而冷淡。
她也不知道自己信不信。慕凌川称得上是婚内出轨的行家了，谁晓得他是不是又故技重施。可那单子上最后一次打胎是在去年十月，刚刚复婚的时候，那段时间他应当是没有别的女人的。让他们去闹吧，狗咬狗多精彩。
期末考试顺利结束，总算是放假了。楚遥身子渐渐显怀，每次去上课，都觉得不情愿。虽然研究生结婚的也有不少，但就你大着肚子，走在路上回头率九十九。
一则标题为“树洞：堕胎三次，他还不肯离婚，我已经失去生育能力”的帖子在某论坛被顶上热门。发贴人讲述了她和某大老板M先生的故事：M先生追求她，在一起之后才发现对方隐瞒了已婚身份，但已爱得太深，他又承诺离婚，就这样继续了下去。结果她每次怀孕，都被他逼着打胎，三次堕胎后，已经失去生育能力。最终分手，悔不当初。
网友纷纷留言痛骂楼主和M先生都不是好东西，更多的则在猜测M是谁。楼主时不时现身，补充介绍一些故事细节，有意无意地透露出线索：M非常有钱，公司在本市有一栋大楼；M还不到四十，风度翩翩，不是猥琐老男人……临近春节，走亲访友，长途跋涉，网友们都很无聊。这个自我吐槽贴一下子就火了起来，两天翻了七页。在第四页上，一个名为“红绿黄萝卜”的ID留言：这个M该不是盛世集团的大老板吧？他姓慕，字母和描述都对得上！
网友评论一下子炸了锅——青青河：对对对，我就觉得这描述眼熟！
不想长大的Ada：我靠，原来他这么渣？？
粥粥和饭饭：打胎三次，既然不想离婚干嘛还不早点分手？鄙视他！
阿泠123：呵呵，大老板这德性的话，盛世这公司也不怎么样。
慕凌川一直不知道罗伊背后搞的小动作，直到某天公关部徐经理主动来找他，唯唯诺诺地，“慕董，我觉得最近有个事，您得回应一下……”
这个帖子已经被几家门户网站转载，标题直接打上了“疑盛世集团大老板婚内出轨，情人堕胎致不孕”。慕凌川看完，脸色铁青地打电话给父亲。那边很久才接起来，慕远山匆忙说：“什么事？我在开会。”
慕凌川问得很简略，“和君建筑的罗伊您还管不管？”
慕远山冷撇一句“跟我没什么关系了”就挂了电话。而慕凌川要的就是这句话。上次慕远山想让和君中标，是打算最后给点甜头，打发这个情妇。慕凌川接到父亲的指示，就猜到了他们的关系，直接毙了和君的投标。慕远山老脸挂不住，也甩手不再管了。
罗伊还不敢抖出慕远山，把对象引导到慕凌川身上，给盛世泼脏水，也算报复了回去。省里马上要换届，慕凌川总不能站出来说“不是我，是我爸”。作为慕远山的污点，罗伊就是个定时炸.弹，还是时不时滴滴尖叫的那种。
只有死人才是绝对牢靠的。
无人的荒凉河滩边，一辆面包车停下，瘦弱女子被两个彪形大汉拎着手脚，重重扔到地上，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英挺俊美的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如同俯视一只蝼蚁。“好久不见，罗小姐最近好吗？”
罗伊抱着膝瑟瑟发抖，不敢吭声。被慕远山抛弃后，她习惯了奢靡的生活，大手大脚，很快花光了积蓄。为了买一只最新款的包，她去夜总会坐班——反正已经这么堕落了……伺候一个人和不同人，有多大区别呢？
“唔，看起来似乎不太好。”慕凌川慢条斯理地说，“罗小姐，你变成今天这样，有任何人逼你吗？”
罗伊把头垂得很低，嗫嚅道：“没有……”当初被包养，是她自己愿意的。她想用十几万的包，想用几万块的护肤品，想住大别墅，厌倦了五十平米的合租房……所以慕书记出现，她就主动贴了上去。他很清醒地捏着界线，每月打钱，要求她随叫随到，挥霍可以，生孩子不行。每次堕胎痛得死去活来，之后会收到两万块“抚慰金”。就这样越走越远，终于把青春和做母亲的能力都失去了。
慕凌川点头，“那你记不记得当时在公司里，我对你怎么说的？”
罗伊瞪大眼睛，惊恐不已，战战兢兢地回答：“你说我最好安分点，不然就……弄死我……”
保镖把罗伊的手提包递了过去。慕凌川缓慢而优雅地戴上手套，高贵黑西装，意味深长的微笑，仿佛准备参加舞会。他拿出罗伊的手机，若无其事地把弄着。“罗小姐，你想自己跳下去，还是把你扔下去？”
“不……”罗伊站起来就想跑，被保镖拦住，冲着肚子就是一脚。她捂着腹部，五官扭曲地跪倒在地，忽然想起了什么，哀求道：“你不能杀我，你要给我一个向你老婆解释的机会……”
慕凌川手上动作一停，眼神顿时就沉了，“你跟她说什么了？”
“我跟她说……就是我在网上说的那些故事，我，我说给我五百万，不然就捅到媒体那去……”罗伊哭了起来，“我错了，我就是想报复你们一下，我错了……”
慕凌川抬手一抛，那只女式手机划出弧形，飞入了河底。他的眼睛像淬了冰，语气倒轻飘飘地，有商有量一般：“罗小姐，我要是亲自动手，对我自己也没什么好处。不如你自行了断，我会资助你弟弟留学的费用，你看怎么样？”
河水浑浊，泥沙滚滚，深不可测。凛冽的冬风吹起波浪，一股股的黄水呼啸着拍打堤岸。罗伊看了看眼前几个高大强壮的男人，绝望地闭上眼睛，慢慢走下河滩……
……
逼死一条生命，慕凌川依然能平静自若地回到家里。卧室的灯亮着。他推开门，在丝绒沙发上坐下了。楚遥正半倚床头读论文，听到声音，向他投去一眼，“你回来啦。”
慕凌川没有搭话，大衣也没脱，看起来很冷淡。她也不言语了，低下头继续读论文。淡黄灯光衬得她的轮廓更加柔美，纯洁如天使——救赎所有罪恶。他专注地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问：“罗伊找过你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
“谁？”楚遥一愣，明白了。她斟酌道：“我觉得她完全是胡说，一个疯子，理她干嘛。跟你说也只会让我们互相猜疑，不如不提。”
如果夫妻关系是一张考卷，楚遥已经从差生进步到次次100分。面对这么完美的回答，慕凌川已经不知道里面有几分真心。他无可奈何地叹口气，眉宇微微松懈，“假如你真的这么想，我很开心。”
楚遥安安静静地露出一个微笑：“你为什么总觉得我在骗你呢？”
“……我没有这样说。”
“好吧。”她换了个话头，“所以那个罗伊，跟你确实没关系吧？”
慕凌川视线下移，似乎难以启齿。“她跟我没关系，是……我爸。”
楚遥惊讶地睁大眼。“啊，我明白了。”
慕凌川显然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件事，“许叔说下课去学校没接到你，后来你又打他电话说自己回来了，你去哪了？”
去看心理医生了。楚遥说：“导师开会，讨论课题去了。”他听了便有几分怀疑，“你们好像开会很频繁。”
她悄然捏紧被角，点了点头：“对，课题很紧。”
“以后让许叔直接去教学楼等你。”
“不用麻烦他了，我自己打车回来是一样的。”
“让他去教学楼等你。”慕凌川很坚持。楚遥忽然就发飙了，抓起一个枕头就朝他砸过去，“我想有点自己的空间怎么了！我是你妻子，又不是你的犯人！”说完就捂住脸呜呜哭了，眼泪说来就来，像水管忽然迸裂，毫无预兆，委屈巴巴的样子又着实疼人。
楚遥的眼泪是最致命的杀手锏。慕凌川立刻心软，上前把人搂到怀里，安抚地轻拍她的背：“别哭了宝贝，乖，我错了。你跟同学多待一会也没什么，以后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好不好？”她犹在抽抽搭搭，哄了好一会才平静了。
后来她含泪睡着了，他悄悄关了床头灯，俯身吻她眉心。被子下微微隆起，那里是他们的孩子，他深爱的女孩给他的最好礼物。他似乎应该是个毫无怨言的人。他有时也不懂，自己究竟还在计较什么。
他们孩子都有了，她的心在哪里，真的还那么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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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爆贴楼主再次现身，回复大家：对不起，这个故事是我添油加醋瞎编的，故意诱导你们，是因为有人告诉我把盛世老板拉下马，就能给我一大笔钱。闹成这样，我很害怕，我根本不认识他，真的对不起！
与此同时，慕凌川通过盛天传媒发表个人声明，严正否认了这一传闻与自己有关，将对造谣者追究法律责任。有好事者查了IP，发现楼主的IP地址，和第一个把猜测引向慕凌川的网友“红绿黄萝卜”是同样的。也就是说，这确实是一出有目的的诽谤。众人深感无聊，春节假期一结束，重归忙碌的人们很快就忘却了这则八卦。
河面浮起一具泡肿了的女尸，经法医检查，确认为自杀。罗伊的父母早已去世，弟弟嫌姐姐堕落丢脸，跟她几年前就不再联系，更不知她失踪。无人认领一个月后，警方将她和其他无名尸一起火化。
换届选举，邻省的省委副书记慕远山意料之中升迁，调往沿海某省任□□。权力永远掌握在极少数人手里。权力使人为所欲为。没有人会再记得罗伊。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秘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