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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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泉在北直隶的第三年，从校尉做到了小旗。他月俸尚且不足自给，黄式淙那处又催得紧，眼看这老贼不从手底下人身上生剜上块半血肉是万万行不通的。适时又恰逢科举舞弊案牵连者众，他与同僚日日恨不得将一个时辰掰成两个用，他连着三四日上值，眼都未曾合上过一刻，睁着满布血丝的眼便生生受了一棍。
“我来问你：徐子荇前日里应了忠王府的帖，夜禁还未开人就不明不白没了，到现下两日未归，此事为何不报？”他咬紧牙关，半晌憋不出一个字。
黄式淙嘴角一扯，已然是失去耐性，扬手给了他一掌，孟泉脸别过去，耳畔嗡嗡声尚未使他不能忍受。
他朝地上重重磕了个响头。
黄式淙闷笑一声：“原是千户大人抬举你，你现下跟丢了人，已不是我等三言两语能解释得清，既在我手下做事做了这么几年，还有什么话好说，现在便一并说了吧。”
孟泉迟疑，此事黄式淙越是对他步步紧逼，他越是不敢轻易交底于他。
他俯身下去，沉声道：“卑职这条贱命便是总旗大人的，现下摊上大过，只求总旗大人替卑职拖延上两日，卑职死不足惜，只怕大人被卑职牵连进这桩祸事里。”话毕从袖袋中摸出带着他体温的碎银，双手捧着递到黄式淙面前。
黄式淙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眼神轻蔑：“你是个什么东西，牵连到我？怕是你昏了头了。”
话毕一脚窝到他心口，接着说：“徐子荇不过一个府同知，替你拖上两日？谁替我拖上两日？”
孟泉心口痛意蔓至四肢百骸，黄式淙这一脚未给他半分情面，他手里的碎银四下散落在地，他重又俯下身去，余光里黄式淙那双黑皂靴复行到他面前，顿了一顿。
刀口上舔血日复一日，他早就练就泰山心志，黄式淙不过是行着孙子般的脾性，仗着有几分资历做着他的总旗，要说他真能凭这个由头随意打杀属下，孟泉也知道他没这个本事，他现下如此行事，不过是威胁于自己，想从他这里将本利全数捞个干净。
“不然大人要待如何？”孟泉拾起地上的碎银揣入袖袋，抬起头望向黄式淙，缓缓站起身来。
他身量高，又进几步上前去，逼向黄式淙，迫得他只能抬头看向孟泉。
黄式淙右手摸上腰间的绣春，刀柄甫一出鞘孟泉一道猛力便遏住了他。
“大人这是何意，孟某这条命现下既然大人不要，暂且还是由我说了算，不过过些日子，就不知大人的命由不由大人说了算了。”
他朗声笑起来，借黄式淙的手抽出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使上两分力，刀刃入了皮肉，渐渐地渗出血来。
“大人就不想知道，从徐子荇入手孟某究竟查到了些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吗？”
黄式淙目疵欲裂，脚下微动，左臂屈肘便要将孟泉抵开，孟泉朝他微微一笑，反手将刀使出，将黄式淙的双臂牢牢制于胸前。
黄式淙恨声道：“孟泉你这厮莫不是反了？”
“你便是查到些什么，便凭你现下这般行事，不算徐子荇那茬子事，治你个以下犯上也够你这身皮肉生受些大罪你信不信？”
孟泉分毫不肯相让：“大人想必是忘了，三年前刑部侍郎徐之焕是如何下的诏狱，日日温水煮着，奉承话听得多了忘了也就是忘了。”
“这个人大人如何能忘呢？大人这身飞鱼服不就是靠徐侍郎的命换来的吗？”
黄式淙反而镇静下来：“孟泉，你查我？”
“岂敢。”孟泉心口疼稍稍缓了几分。
黄式淙定定看他，年青人的脸苍白，身上戾气兵戈意不掩，他看惯了手下人唯唯诺诺，兜转三年不过一个小旗，他又从那张脸上看到初见时有些不寻常的意气。
他阖眼，静息间趁孟泉不备脱了桎梏，夺回刀收入鞘中，屈腿身形一动，转眼间孟泉双膝来不及有躲闪，又是跪到地上。
他反手就是一掌：“跟我谈条件？”
“你也配。”
孟泉这副身子经这番折腾，已然支撑不住，喉间涌起一股腥甜，失去意识前看见的是黄式淙狰狞的形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