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变态的自我修养》拈花作泥

2、十年前

　　“爸妈，我们回来了！”林母一下车，便兴奋的喊道，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
　　林父跟在他后面，穿着一身黑西装，打着领带，一副眼镜下锐利的眼神更是衬的他与此地格格不入。
　　“婉婉，走慢点。”此时他左右手各抱着两个小男孩，一个安静一个调皮，胖乎乎的小手扯着他的头发，本来梳得一丝不苟，现在看着就跟鸡窝一样。
　　林父是家族首位继承人，从小被林老爷子带在身边培养，底蕴修养都是贵公子中的佼佼者。
　　而林母，只是乡窝窝里飞出的金凤凰，虽然出生低，但待人气质都担得起林家媳妇这四个字。
　　“爸，妈。”林父放下两个孩子尊敬道。
　　老人微微颔首，身着白色的大褂子，露着两个肩膀，鬓角的白发被汗水浸湿，有些晶莹剔透。
　　“奶奶的乖孙，过来奶奶这里。”孙彩霞坐在椅子上，温和的招招手说道。
　　据她自己说年轻时候，因为采药跌下来山崖，所以整个人行动不便，只能坐在轮椅上。
　　“奶奶。”林殊凑上前去，林悦也不甘示弱，甜甜的奶奶奶奶叫个不停。
　　林殊今年六岁，林悦五岁，还在争宠阶段。你叫一声，我就叫两声，你叫两声，我就叫三声。
　　林父无奈的宠溺说道：“这俩小子，在家里就不消停。”
　　扬正宗看着两个萝卜头，说道：“童稚如此，你们赶回来也累了，先吃饭吧。”
　　借着这好不容易的空闲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在乡下节奏缓慢，没有工作的压力，林炜精神倒是好了不少。
　　“我们这里风景可不比那些景点差吧，早上起来带着雾气，朦朦胧胧，有山鸟虫声回荡，心都静了下来。”扬婉婉拉着林炜并肩走着，遇到熟人都会打招呼，几年没回来，大家都变了好多。
　　“小殊和小悦又跟院子里的孩子去捉龙虾了？”林炜有些担心的问道。
　　扬婉婉道：“爸爸看着他们呢，让他们玩去吧。”
　　林殊穿着背带裤，胖乎乎的小手在水中一搅一搅的，吸引了许多小鱼凑上来，指尖被咬的痒痒的，嘴中发出铜铃般清脆的笑声。
　　周老三是这青城河中的水鬼，不知道多少年过去，连当初自己怎么死的记忆都模糊了，但唯一清醒的认知，是有人告诉自己，吃掉十个小鬼头，就能够获得短暂的自由。
　　离开这青城河已经成了他的执念，这水压得他呼吸不过来，身体肿胀，听不到声音，痛苦极了，想要把所有的东西撕碎！
　　这小鬼头看着细皮嫩肉的，肯定比以前吃的那些味道要好上百倍。
　　破烂的喉咙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漏了气。
　　身体随着水流越来越近，深绿色的水草掩盖掉浮肿的尸体，尖利的指尖从水下猛地刺出，刚在聚集的鱼群也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林殊小脸上有些惊讶，就在刚才，突然从水中伸出一双手，烂烂的有些地方只剩下惨白的骨头，真惨，真惨。
　　随手捡过地上的枯枝，扒拉着抓住自己脚踝的手，暂且称他为手吧。
　　周老三手上越发用力，但却石沉大海，那小鬼头非但没被拽入水中，反而是自己不受控制的浮出水面。
　　四目相对，林殊两条肉肉的眉毛皱在一起，道：“好丑。”
　　半透明的身影，在阳光下被灼伤的冒青烟，还带着滋滋烧烤声。
　　“啊啊啊！！！”周老三惨叫道，这小鬼头把自己的魂体拽出来了，没有肉身抵挡，即便自己是水鬼，不到三刻也得魂飞魄散！天空的烈阳如同最残酷的刑罚，此刻是十点钟左右，接近晌午，阳气正盛。
　　“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这小鬼头非比寻常，自己绝对不能抗衡，周老三只得求饶。
　　只见林殊小嘴一噘，站起身子，胖乎乎的指头摇摇道：“抱歉，你死定了。”
　　“为什么！我冒犯阁下我愿意赔偿，这河底有很多金银珠宝，你想要多少全都是你的！”周老三此刻更为忌惮，忍受着灵魂灼伤之痛，根本不敢当林殊是个小孩子看。
　　“哼，我家里有钱，不需要。”
　　“那你要什么，说出来我定会满足你！”
　　“我什么都不缺。”
　　喂喂喂，过分了啊！给个谈判的机会嘛！
　　“我周老三愿意认你为主，只求放过！”
　　“你必须死。”
　　“......为什么”周老三睚眦欲裂，恨意满满。
　　“......为什么偏要我说出来呢，诶。”林殊小手一摊，有些心累。
　　“你丑到我眼睛了。”
　　周老三感觉，自己的整个鬼身都僵硬了，良久露出个苦笑，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自己变为年轻时候的模样，求放过！
　　清隽公子，书生味十足，要是在小说志异里，一定是被什么狐狸精画皮或者小倩来纠缠的那种。
　　“呼呼”将魂体泡在水中，才感到全身的灼痛感有稍许退散。
　　眼前的小鬼头坐在地上，两只胖乎乎的手顶着下巴，在这令人紧张的注视下，周老三咽了咽口水。
　　“我住在这青城河有几百年了，具体的倒是记不清楚，好像以前的职业是一名夫子，在村子里教私塾，就跟现在的老师差不多。”脑子里混沌的东西，要一根一根的撸直还得废一番功夫。
　　“我记得......”周老三越讲心中越恨，越发憋屈，心中似有一股火但不知道如何消去，没有人仔细的听过自己的故事，现在有了个听众，反而往常混沌的东西越发清晰，这个意识却也让人更痛苦。
　　林殊听罢，道：“你真惨。”
　　“是啊，我也觉得。”周老三已经没有力气了，身体缓缓沉入水中。
　　林殊直起身子，拍拍手道：“你可别偷偷地逃掉，不然（此处思考空白）”
　　林悦手中捏着个红壳大龙虾，张牙舞爪的，两根虾须多长，爷爷说这是这青城河特产的虾，比别的地方生长出来的美味多了。
　　将龙虾凑到发愣的林殊旁边，夹着他的头发，林悦有些得意洋洋道：“哥哥，你看我捉到的这只好大啊！”
　　回过神来的林殊一转头，一只虾螯正中鼻尖，疼痛与水汽迅速上涌，林殊瘪瘪嘴，疼哭道：“爷爷！！”
　　扬正宗眼疾手快，一手扳断虾螯，再将林殊的鼻子拯救出来，哭笑不得的抱在怀里哄道：“小殊乖，不疼啊，不疼。”
　　而那只被掰断虾螯扔到一旁的龙虾，却已经没了身影，只留下一小堆红色粉末。
　　目睹一切的周老三：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