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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包子脸和小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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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甚这里坐了半日后,沈延告辞离开。
林甚在后面,看着沈延离开的背影,嘴里忍不住嘀咕:“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还记得师弟刚拜入望天宗的时候,还是个没半人高的矮萝卜丁,包子似的小脸绷着,永远都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一双眼中慢慢都是利刃一般的坚定,师父当时就说,这是个习剑的好苗子。
师父忙碌,总将师弟交给林甚照顾。
小沈延从小就是一副板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到底是身高限制了他的气势。
林甚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捏捏他包子般的小脸,他除了紧锁着眉头尽量远离林甚,也没别的办法。
可沈延修炼的天赋实在好,他的修为渐渐赶上林甚,甚至超过林甚。
后来林甚再对着沈延想开开玩笑,逗逗他,对着身上越来越浓郁的剑气,和平淡无波的眼眸,就怎么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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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主峰大殿出来,沈延就回须淮峰了。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回去的,还顺路去寻了红玉真人。
红玉真人此人,修行天赋一般,但家族豪富,靠着一路嗑丹药,也算到了金丹修为。
他对修行没什么兴趣,平声最大的志向,就是能养数不清的灵兽。他养的灵兽数量上百,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且这些灵兽,一个比一个精致可爱。
喜欢养灵兽的红玉真人,再看到伏南尊主沈延养的灵兽时,突然意识到一个事情,自己养的灵兽种类不少,却独独忽略了一类——长得“丑”的。
红玉真人于是向千方百计沈延讨要阿山,始终未果。
之后他自己也搜罗了许多相貌奇异的灵兽,但心中还是惦记着最先看到的阿山。
红玉真人只喜欢养灵兽,对伏南尊主并没有普通修士那样的崇敬,于是隔三差五逮着空,就会厚着脸皮上须淮峰去,想让沈延割爱,把灵兽让给自己。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沈延去寻红玉真人,是因为红玉真人对灵兽极为了解,且擅长医治灵兽。
阿山化形之事实在突然,当时弄出的动静也不小,自己虽检查过并没有留下什么毛病,但为防还有什么隐患,还是让红玉真人看看为好。
红玉真人一路随着沈延到须淮峰。
到了床前,意识到阿山所躺的地方是何处,他眼底忍不住露出几分讶然。
早知伏南尊主对他的灵兽很是看重,但这看重程度,还是超乎了他对预料。
定下神,仔细检查过阿山的情况,红玉真人同沈延道:“没什么问题。”
沈延放下心,点头:“好,劳烦了。”
红玉真人又忍不住开玩笑:“劳烦谈不上,尊主要是确实想感谢我,不如把阿山交给我来养。”
“反正尊主也忙,不像我这个闲人,一天没什么事情,您把阿山交给我,我肯定把他照顾的好好的,不出一点毛病。”
“这就不必了。”沈延冷下了脸拒绝。“真人还是另提要求的好。”
见沈延冷下脸,红玉真人忙道:”不用不用,阿山以后若再有什么问题,尊主再来寻我就是。“
“我就先走了。”
说罢,闪身遁走。
先在师兄那里听到一堆关于阿山的言论,又听到红玉真人这番话,沈延面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泛起了波澜。
他立在原地,垂眸向床上依旧沉睡的阿山看了片刻,才转身去了书房。
取出灵兽血,灵符纸,沈延静心凝神,垂腕执笔,在桌案上画起符来。
耗费大半天的时间,足足画了一厚沓,沈延才搁下笔。
太阳穴像被细细的针扎个不停,一下又一下的疼,这是神识消耗过度的正常表现,沈延微微皱了皱眉,将画好的符收起来,在桌案前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捏了捏眉心。
桌案的角落放着一本看了一半的游记,上次看,还是闭关之前。沈延随手把书拿过来,翻着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沈延捏着书的手突然放松,而他自己,眼睛合上已然是睡了过去。
修士是不需要睡觉的,沈延也不知道,他有多久没有像这样睡过去了。
沈延此刻正陷入了梦里。
梦里,是魔族入侵的那一战,也就是从这一战后,他有了伏南尊主这个称号。
梦里,他的意识像是一朵飘忽的云,可以去往任何地方。
一个念头的功夫,沈延眼前突然又换了一副景象,他看到无数普通的村庄里,魔族肆无忌惮的侵入进来,然后是人们无力又悲痛的哭嚎,流淌在地上染红了一片又一片的鲜血……
一百年前,沈延看到这幅场景的时候,觉得愤怒,觉得沉重,觉得身上简直像被压上了万斤的巨石,连喘息都艰难。
但现在,看着同样的场景,尽管心里仍觉得不适,他面上已经能做到一片平静,没有丝毫波动。
又是一个恍惚,沈延再次到了战场上,他看到大批大批魔族士兵冲了前来,举起长枪,向前方刺去,霎时鲜血喷溅,数不清的修士就此倒下。
他还看到他自己,冷肃着脸,手中拿着剑,嘴唇紧抿,也冲了前去。
直到斩尽千军,对上一军首领赤尾魔主,沈延仍是御剑而上,一往无前。
又是半日,赤尾魔主终于被斩于剑下。
沈延重伤脱力,从空中坠入山林,恍惚中,他听到战场上众多修士兴奋的欢呼。
再然后,沈延就眼前一暗,昏了过去。
这就是沈延得到伏南尊主这个称号的全部过程,也是因为这一战,才有了后来无数年轻人对沈延的崇敬,向往。
但如果可以选择,沈延宁愿自己不要这个称号。
昏过去的时候,沈延以为这个梦境就此就要结束了。
同样的梦境,他在一百年前那场大战后,曾经历过无数次,只是没想到,现在他还会继续梦到这件事情。
但梦境并没有结束。
当在地上“昏迷”了数息后,沈延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看着眼前的黑暗,平静的等着接下来的发展。
不知过了多久,手背上突然出现湿漉漉的、温热的触感,像是在被什么东西舔舐,沈延的手指条件反射般颤了颤。
这一下舔舐,打开了尘封的回忆大门,沈延记起来,当年他昏迷在山林,就是被这样一阵湿漉漉的触感给唤醒。
再然后,他十分警惕的,在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之前,就在手中酝起了杀招。
好在他眼睛睁开的够及时,才来得及把手中聚集的灵气团收回去。
接着他就对上了一双湿漉漉的,无知无畏的眼睛,也是刚刚那阵舔舐感的来源。
这是一只才出生没太久的小兽,仅有一个成人的巴掌那么大,浑身的毛稀稀拉拉的。
能看出来,这只小兽并没有受到什么好的照顾,它浑身的毛脏兮兮的,还有一部分已经打起了绺。
这般情况,可以很轻易的猜到缘由:它的母亲,应当是在它才出生的时候就出了意外,以至于它无人照顾。
小兽对突然出现在山林的陌生人,并没有觉得警惕害怕,而是歪了歪头,看着沈延,喉咙中发出了一声单纯而稚嫩的兽吼:“嗷?”
简直惹人怜爱。
也许是受了重伤的缘故,沈延也不知那一刻的自己是怎么想的。总之他定定的看了那小兽一会儿,突然对它伸出了手,道:“以后就跟着我罢。”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沈延突然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