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样，一样在远方》何北雨

65、骄傲如她（五）

　　身体渐渐的没有力气，她对我说她的头整天整天都是晕的，我知道，癌细胞又扩散了，估计已经扩散到了大脑，她说想去医院看看，他们只得带她去看。医生让她去门口等着，医生说：“她自己不知道这病吗？没办法了，已经是晚期，你们要好好照顾她，想吃什么就买给她吃，时间不多了。”“医生，她想挂水，就给她挂两天，就挂点盐水什么的，好让她放心。”
　　自从去了医院之后，她一直都沉默寡言，后来她告诉我，她其实听到了一些，她也猜到了，她的妈妈也是这个病。我沉默。
　　后来她说想要回去，她不想死在外面，她回去了，打电话让她的姊妹来，结果她的丈夫又不安分的和她吵架，她生气，她又被带回了上海，在上海吊了好多瓶高蛋白，还有葡萄糖。直到今年的大年三十才回家。回家之后，她没有力气，不再吃饭，连水喝的都少之又少。大年初二又挂了一次水，先开始喝什么吐什么，后来不喝也吐，吐出来的都是暗红色液体。她说她不想活了，她想早点走，她很痛苦，很痛苦。我看着她，看着她，越来越模糊。
　　2018年2月28日凌晨2点20分，如她所愿，彻底离开了我，从27日眼睛就不闭，嘴巴呼着气，中途想说话，说不出来，只得发出呜的声音，一共说了三次。我跪在她的床头，握着她冰凉的手，哭着说：“不怕，不怕，你要坚强，加油，不要丢下我。”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祈祷，你知道吗，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四十年的寿命换她四年寿命。四年，我可以赚钱，可以带她去旅游，可以带她去吃好吃的，将我的男朋友带给她看，让她给我参谋参谋，她总说女孩子要懂得保护自己，要看人心。可我向来眼神不好，我想让你帮我看。
　　我看着她，她看我的时候在哭，没有声音，我帮她擦眼泪，一会儿又流出来了。我知道，她舍不得我，她之前就说过，她舍不得我，可她还是舍下我了，她好残忍。
　　小红一遍又一遍的叫她：“妈，妈，妈，你再等一会，小网马上就来，大网也是，你等一会，我知道你最坚强，你再等一会。”后来小网回来了，但还是没有等到大网。最后离开的时候，眼睛是睁着的，嘴巴是张着的。老人们都说这样走是怀有遗憾的。
　　我就这样看着她，我摸她的脸，没有温度，冰凉冰凉的。那一刻，我害怕，真的害怕。
　　我从没有想过没有她的日子应该怎么过，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过，谁来告诉我冷了要加衣服，谁来在半夜的时候帮我盖被子，谁来在晚上帮我暖床，谁来在我生病的时候骗我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