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样，一样在远方》何北雨

35、别哭，有我（七）

　　在片场的时候，一个陌生女人打电话给我，说江国山胃癌晚期，危在旦夕，只想着最后再见我一面，希望我能够去见他一面。
　　我挂断了。
　　可心里总是会想着她说的话。可是，是他先不要我的，凭什么现在要见我，我就去，我不姓江，我姓何。我在心里冷笑着，纠结着，并回忆着那段灰暗的过去。
　　“你怎么了？”他走来，手搭在我的肩上。
　　我转过头，看着他，问道：“收工了？”
　　“嗯，你脸色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吗？”他一脸担忧。
　　我用很平静的语气说：“江国山，就是我所谓的父亲，他快死了，想见我一面。”
　　可我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他轻轻的抚着我的背：“你不想去就不去。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我看着他，眼神中透过一丝感激，我感激他来到我的世界，感激他能够陪我走出那段灰暗，感激他能够理解我，感激他能够无条件的支持我做任何事。
　　“你带我去哪儿？”我莫名其妙的被他拉上车。
　　“去你奶奶家。”他一脸狡黠。
　　“你怎么知道我奶奶家在哪？”
　　“当然是问奶奶的啦。”
　　“你偷看我手机。”我瞪他一眼.
　　他自知理亏，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他突然来了一句，“昨天，你去上厕所的时候，你奶奶打电话过来，我帮你接了。”
　　好吧，我知道了，接下来他不说我也知道了。
　　车子绕进小弄堂在唯一一家平房外停着。
　　奶奶寻声出来，看到我，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她看我有没有瘦，问我在外面有没有受委屈。
　　“奶奶您好，我是季子阳，您叫我子阳就好。”他手里拎着一堆保养品，“初次见面，不知您喜欢什么，就擅作主张买了点东西。”
　　“你这孩子，来就来，买什么东西啊，快，快进来坐坐。”
　　我悄悄问他：“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要见家长，不得提前准备好啊！”
　　“就你嘴贫。”我瞥了他一眼。
　　奶奶倒了两杯水，“不好意思啊，家里只有白开水，你先凑合着喝。”
　　“白开水好，健康，绿色。”他附和着。
　　“燕子，你帮我到小店去买点盐回来，过会儿炒菜要用。”
　　“好.”我知道奶奶这是在支开我。
　　我回来的时候，奶奶对子阳特别热情，饭桌上一个劲的给他夹菜“小阳啊，这个好吃，你要多吃，看看你，这么瘦。”
　　我疑惑的看着他，嘴型问他怎么回事，他挑了挑眉，一副我最厉害的样子。
　　“奶奶还有我呢，你都没有给我夹菜。”我的心里微微吃醋。
　　“诶呀，你又不是第一次来，你自己夹，还像小孩一样。”
　　我听了更是……
　　我低头猛吃饭，季子阳给我夹了菜，我才用眼神示意他，算你识相。
　　奶奶也许看到我们的“互动”了，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走之前奶奶如往常一样，拿了好多东西给我们，也让我们带给他奶奶。
　　我又拿出一万块钱给奶奶，她死活不要，让我留着，我偷偷放在了桌上。
　　车子开到了巷子口，我突然想到：奶奶还不知道江国山的事吧！
　　“我还要回去一下，你就把车停在这吧，倒回去麻烦。”我一路小跑。
　　“你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这了。”她转过身赶忙擦去泪水，“我给你找找。”
　　“奶奶，不用，我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看着她，“江国山得胃癌了，晚期。”
　　奶奶眼神中的一丝担忧我看出来了。
　　“哦，我不关心他，他这是报应。”
　　可我知道，奶奶只是怕我会介意，那是她亲儿子，她怎么可能不关心。
　　“奶奶，要不我们去看看他吧。”
　　“你不恨他了？”奶奶也看着我。
　　“说不恨是假的，可是我……”
　　“我懂，孩子，我懂，苦了你了。”
　　“奶奶，我不苦。”
　　我和奶奶抱在一起哭，季子阳站在门口，看着我们，眼神中透露出心疼。
　　我牵着奶奶一起去了医院，奶奶进去了，我在门外透过玻璃窗看他，瘦了，白了，浑身都散发出一种病态感。
　　“妈，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的报应。”
　　“妈，我知道错了，我对不起燕子。”
　　“你是对不起她，你和张梅没一个对得起她。”奶奶一脸严肃，可眼中却有着不忍，“你别看了，她没来。”
　　“我知道，我知道她不会原谅我。”他喃喃自语。
　　我在外面早已泣不成声，子阳搂着我，小声询问：“要不要进去看看？”
　　“我……”我犹豫了，我没有勇气推开这扇门。
　　“走吧，我陪你，我不想你以后后悔。”
　　“嗯。”
　　江国山看到我的第一眼是震惊。
　　“你来了。”他欲起来，眼眶已经湿润了，“坐，坐，丽丽，去削个苹果。”
　　我很冰冷的拒绝了：“不用了，我不喜欢吃苹果。”
　　“哦，不喜欢咱就不吃，这位是。”
　　“伯父你好，我是季晨，燕子的男朋友。”
　　“哦，燕子交男朋友了？好，好啊。”
　　我看也看完了，正想拉子阳走，他叫住了我，“燕子.”他从抽屉拿出一张卡，“我没什么给你的，这张卡里也没多少钱，你拿着，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看见旁边的丽丽紧缩眉头，想来江国山应该没和她商量吧。
　　“不用了，你不欠我什么。”
　　“你就收下吧，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是吗？用钱来买你的心安？你以为我收下了这一切就没发生过吗？是你先不要我的，是你，你现在扮演慈父给谁看，你当初抛弃我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今天的后果。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从你为了不要我把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的时候，我们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对了，我忘了告诉你，现在我身份证上的名字叫何燕。”
　　我摔门而出。
　　“没事吧！”
　　“我是不是做错了.”
　　“不，你没错，你本来就不应该承受这么多。”
　　“谢谢你。”谢谢你爱我所爱，厌我所厌，谢谢你在我狼狈的时候总在我身边，谢谢你来到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