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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第 21 章 ...

  •   21、待入了宫,四处灯火辉煌,原来萧定也是衣不解带,不曾入眠。
      见陈则铭到来,萧定叫人端来坐杌赐座。陈则铭大惊,赶紧推辞。

      这坐杌在君王面前却不是人人可以享受的,只有政事堂的宰相才坐得。
      萧定道,朕已经拟旨封你为枢密副使,可全权处理段其义纷乱军心一事,明日这道旨便会连同绶印一起下达,这坐杌你自然是坐得的。
      陈则铭连忙郑重谢恩,这才依言落座。
      两人相对,灯下只见萧定眉间隐锁愁云,显然是心中焦躁难当,但言辞间却很是体贴,提及的大多是对陈则铭及众将士的关切之情,并无半点责备之意。
      陈则铭心中百味纷呈,正有些出神,听萧定提到当年旧事,说陈则铭的亡父陈睹当年曾是当朝大员,鞠躬尽瘁兢兢业业了一辈子,而再往前推,陈睹的父亲也曾在先帝手下为官,陈府可谓三代忠良。
      陈则铭本来低着头只做恭顺状,听到此处忍不住抬眼望了望萧定。
      萧定一直注意他的神情,正双目紧盯着他。
      于是这一眼两人都没躲得过。
      视线一交错,两人都是暗惊。对视了片刻,陈则铭到底先垂下眼帘,道:“臣曾误入歧途,所言所行大逆不道,实在是为家族蒙羞,怎么敢称这个忠字……”他说完离座跪倒。
      萧定起身,亲手托住他的右臂,将他扶起来。再往他脸上瞧了片刻,郑重道:“爱卿此刻为国出战,即为忠。”他说这话时神情语气都是异常诚恳,容不得人半点怀疑。
      陈则铭静静看他,明知他大概是在做伪,居然也有几分感动。

      待谈话完毕陈则铭告退出殿,近侍将他领到隆宗门内北排房处,那是侍卫及轮值大臣们的值房,陈则铭曾任宫内守卫之职多年,对这里各处景致真是熟之又熟。
      那近侍择了一间无人的房子,送陈则铭入室。出门后身后突然一暗,回头看那屋里的灯已经熄了,这才放心离去。
      此处地近宫门,哪怕深夜门楼上也是灯火不熄,是以那屋里头虽然暗,但还是隐约看得清楚陈设。那内侍若是多事,临走前往里头瞧上一眼,便会看到床上被褥丝毫未动,而桌前,陈则铭衣甲未除,正坐在那里出神。
      萧定叫了他来不过是笼络之意,并没什么紧急之事。
      这显示出了萧定心中的纷乱。局势太严重,谁也不曾经历过。少粮便会引发暴动,从民间到朝上,问题一层层在剥离显现,萧定只怕也已经开始弹压不住局势,才会深夜召他入宫。有时候人需要一个同伴才不会觉得压力有那么难撑。
      陈则铭甚至想,此刻的萧定貌似沉着,可实际上应该有些方寸大乱了。如果自己在方才的见面中追问当年的事情,萧定甚至也许会立刻摆出悔不当初的低姿态来。三代忠良?陈则铭几乎要笑,萧定要克服多大的心理压力才能面不改色这么夸他。可萧定这个人,关键时刻拉得下面子,别人忍不了他也能硬忍着,这是陈则铭最佩服他的地方。
      最终陈则铭什么也没说,他让这段戏如同它剧本上所载的那样和和乐乐地演了下去。
      那些往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后的某个时刻。他隐忍着,等待着,韬光养晦,为的都是期待有一天能一偿所愿,在此刻的他看来,只有那个秘不可宣的愿望是要紧的,其他的都没什么。
      何况萧定那种焦头烂额的感觉他也有,他们同扛着一个重担,坐着同一条漏船,同舟共济才是解决之道,暗下绊子只会自取灭亡。
      但萧定的防备他也还是看得到,他警惕着,并不让自己的真意露出来,又有些怜悯之意。在两人交谈的过程中,他看到萧定咳了好几次。当初三度梅他只来得及下两次,但那药性情大寒,到底还是有作用的。
      奇怪的是萧定一个字也不提,陈则铭很感慨,他居然真做得到一个字不提。

      如此静坐,直到醒过神来,窗棂上不知何时已经透了些微光。时近天明该开宫门了。
      陈则铭行到宫门前,正见到宿值将领领队过来,两人恰是旧识,那将领与他寒暄几句,叫人牵了他的马来。
      陈则铭接过缰绳,并立刻不上马,拱手辞别后,却徒步而行牵马出了宫门。
      在他的脚步声和衣物摩擦声中,马蹄得得回响的节奏显得很是突兀惊人,走了一会,陈则铭回过身。秋日的晨雾稀薄冰冷,隐约可见远处宫门洞开,誓如蟒兽之口。
      朦胧不清的天光中,只有高大巍峨的宫殿默默地注视着他。
      他看了良久,最终上马疾驰而去。

      这是个雅致的小院落,白墙黑瓦,墙头上探出来的全是绿得仿佛能滴水的青竹枝,跟水墨画似地。
      陈则铭站在门前,轻叩门钹。
      金属敲击声在巷子中悄然回荡,也没人出来看,不知道是这街上的人背井离乡全走了,还是这情景众人早习以为常。
      良久,那门才“吱——”地一声打开,门槛内站着个俊秀小童,无精打采地边打哈欠边擦眼的样子慵懒可爱,几乎也能入画。
      陈则铭道:“这位小哥,你家王老先生可还在京都?”他声音轻柔低沉,似乎是怕打破了这一片悠闲宁静。
      那小童把手垂下去,仰头看了片刻,这才恍然大悟,“你是……陈将军?”

      青青已经很多天没见过陈则铭。
      作为一名身怀六甲的孕妇,她实在是很希望有人能偶尔来自己跟前嘘寒问暖一下,可她的丈夫在打仗,她只能在家里等。
      陈家虽然是号称将门,可在这方面的消息并不灵通。主要靠顾伯每日往返送药,才能从军中带回些讯息。
      于是每天送药之后,青青总是要叫上顾伯问上半天。
      然而顾伯说出来的东西却总是很有限——他见到陈则铭的机会也很少。他只知道仗天天在打,人不断在受伤,而陈则铭总是很忙。
      青青很郁闷。
      顾伯的回答千篇一律,她几乎都能背出来了,然而她还是坚持每天亲自与顾伯问一遍,哪怕从顾伯口中吐出来的只是相同的那几句话,可知道陈则铭依旧平安,她也能安心些。
      日子在等待中一天天过去。
      渐渐地,身处深院的她也知道情况不妙了。顾伯不断的叫苦,让全家人都知道了米价飞涨的传闻。粮油越来越贵,所幸家中仍有富余,还支持得了几天,可几天之后呢。全城都开始陷入一种惊恐的情绪中。顾伯每天都反复叮嘱下人仔细锁门,唯恐有人借乱生事。
      这些都有老管家在管,并不需要青青过问,青青也没心思搭理。此刻她最忧心的是陈则铭,城里头这样的情况,陈则铭心中该多难受呢,这时候这卫城的任务多艰难哪。

      她没料到这天清晨一开门,她抬头第一眼看到的,居然就是让她牵挂得无法入眠的这个人。
      陈则铭站在屋外,抬着手似乎正准备敲门,看到她出来,不禁有些讶色。他目光往下滑,此时青青腹部隆起的程度较先前已经更加明显。
      陈则铭看了片刻,抬眼再看青青,微微笑了。
      青青目瞪口呆,张口看着甲胄未除满面倦容的丈夫,半晌叫不出一个字。
      眼见青青眼中已经要滑下泪来,陈则铭伸手将她拢入怀中。
      青青将头靠在对方肩上,泪眼朦胧地看着本来站在不远处的顾伯突然局促起来,然后蹑手蹑脚地离去。

      陈则铭回家已经有一会了,与顾伯商谈了家中事务,才绕到后院来看青青。
      待入了屋中,陈则铭又叮嘱了她几句,无非是要小心身体之类的话。青青小心翼翼地仔细来回看他,陈则铭笑道,你没见过丈夫戎装的样子吗?
      青青心跳不答。
      两人谈笑了几句,陈则铭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叫她仔细收着。
      青青接过,那笺上不过写着一行地址,字迹也很熟悉,就是陈则铭自己写的。
      青青心中纳闷。
      陈则铭收敛了笑容,道:“这是陈家一脉保身立命之要物,你收好。将来我若是战死沙场,你便找个机会将此物呈给杨大人或者韦大人,再找机会离开京城,陈氏如今只我一个独子,总不能叫血脉断在我这里。”
      听完这番话,青青怔怔看他,不禁焦急惊慌起来。
      陈则铭微微叹息,合掌将她的手握住,道:“只是以防万一。”
      青青被他握了半晌,冰冷的手指才暖回来,看他面上笑容,心中痛楚又不忍多问,只能按捺心中的忐忑将那纸笺藏入自家的首饰盒底。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回帖,这章虽然少点,可到底推进了剧情,大家可别在意啊^^
    我已经尽量的长话短说,可架不住没时间的困难,啊啊啊,为什么每当想填坑的时候就会没时间,或者难道是反过来说,每当没时间的时候,人们才想填坑……
    仔细想了一下,加了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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