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新世界》李叔一

5、5

　　陈欣笺感觉自己仿佛走进了一个奇境，由于她闭着眼睛，她的所有的感官都放大了，她可以闻嗅到一股陈旧的气息，那是属于他的气息。
　　陈欣笺的情绪一下激动起来，她竟然很容易就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她也不再是现在这个模样，突然间就变成了一个水灵灵的，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一股热流涌上心头。
　　当她回过头去才发现，原来她的妈妈和爸爸都年轻了很多岁，而她手执着画笔笑意盈盈地为她的爸爸妈妈画人物画像。但是她的画工还是不太好，画完了以后总感觉有哪个地方看起来不太舒服。这时候爸爸会和蔼地走过来握着她的手，教她如何处理线条……
　　她有些怀念这样的感觉，那样温馨的环境把她宠坏了，她从来都是一个住在象牙塔里的小女孩。然而这样的时光在她生命的某一个节点就突然流逝了，她用尽全身力气也不能挽回。
　　她满眼满脸都流淌着伤感。
　　然而她来不及悲伤，甚至连一个表情都做不出来，江舒月就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站在她的身后。
　　陈欣笺不似平常的那样无措，也没有任何怨恨地，神情平淡的如同白开水一样。她就那样静静地伫立着，像一尊肃穆的石像。
　　“在你走之前我们一家人生活的多幸福，我有可爱的女儿还有英俊的丈夫，可是你走了以后什么都没有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像蒸发般从我身边消失......”
　　“你爸爸有的时候真的像一个画画疯子......整天就待在他的房子里画画，画了几天几夜都不停下来。我那会儿趁他不注意偷偷进去看了看，那一张张画纸上面画的都是你。他甚至......都没有真正地为我画过一张画像......”
　　陈欣笺背对着她默不作声，只是用力望着远方如洗的月牙儿，然而越是这样望着眼前的景象就越发模糊，眼睛就越发地酸涩，一滴眼泪在她脸上也在她心上流淌。
　　江舒月似是自嘲地笑了笑，看着眼前女儿消瘦的背影，心里也不禁有些酸楚。
　　“算了，说这事干什么呢。我刚做好的面，欣笺你要来点儿吗？”
　　“不了妈妈，刚才我在外边已经吃过饭了。”陈欣笺转过身道。
　　江舒月感觉很诧异，她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才是最了解欣笺的人，但是今天晚上她才发现她和欣笺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的深。
　　她回想起以前女儿会央求着她买各种各样的零食，会用一双可爱的眼睛来望着她，她也会每天晚上在女儿入睡前给女儿读《泰戈尔诗选》，然后抱着女儿软软的身体入睡。
　　而现在站在眼前的人是她的女儿也不是她的女儿，江舒月不知道她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原来的天真可爱在她身上几乎荡然无存，只留下了疏远和冷漠。
　　欣笺到底在怕什么呢？为什么她的神色是那样的古怪？
　　江舒月压下心底里的疑惑，很自然地走到陈欣笺面前，亲昵地拉着她的手道：“那就陪我坐一会儿吧。”
　　陈欣笺无奈，跟随着江舒月一起去了客厅。此时客厅里并没有开灯，黑漆漆的客厅里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月光留驻，她只能看到江舒月大致的身形。
　　“妈妈，客厅里比较黑，需要开灯吗？”陈欣笺缓声问道。
　　“不需要了欣笺，快过来坐吧！”
　　在漆黑一片的屋子里，陈欣笺看见江舒月猫下腰从木柜子里拿出了两个瓶子，还有两个高脚杯。
　　“这瓶红酒是当年你爸爸留下的，我一直没舍得喝，今天既然你回来了，那就陪我喝两杯吧！”
　　然后她听见有液体流入高脚杯的声音，在本来漆黑而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她的心似乎也跟着那液体，在颓败线上颤抖。
　　她伸手打开了另一个酒瓶，一杯接一杯地喝，直到她眼前的事物发生扭曲变形才停下来。
　　妈妈要说什么呢？她是不是已经发现什么了？她现在好怕妈妈会说出什么让她无地自容的事情，那样罪恶，不被原谅的事情……
　　江舒月也管不上其他的事情了，就自顾自地如同一个放肆的野兽放纵着自己的欲望。
　　一杯，两杯，三杯……江舒月发疯似的喝着酒，甚至没有注意酒瓶已经快空了。
　　此时此刻她像一个街头的酒疯子。然而她一直是高贵而美丽的温柔女人，不能被说成酒疯子，这是对她的一种亵渎，只能说在此时此刻她只是一个可怜的需要人疼爱的女人罢了。
　　陈欣笺觉得格外的煎熬，不可名状的悲怆硌得她心里生出了尖锐的疼痛。
　　“妈妈，我求你别喝了好不好？你喝了这么多胃受得了吗？”陈欣笺抓住她的手吼道。
　　“你管我这么多？你凭什么管我？你都离开我这么多年了，还会在意我的身体吗？我是对你不好了还是亏待你了，为什么要残忍地离开我？”江舒月低声啜泣道。
　　陈欣笺的心越发疼痛起来。
　　她也不再阻止她了，就任由江舒月可劲儿地喝。她颓然坐在凳子上就望着她，喉咙中似乎塞着一团棉花，想说什么却一直说不出口。
　　没过一会儿，江舒月就停下了。她摇摇晃晃地走到陈欣笺面前，蹲下来和陈欣笺平视。
　　她捧着陈欣笺的脸颊笑道：“英杰你回来了对不对？你没有不要我对不对？你这么多年不回家也不回我消息，你就是为了让我想念你，让我对你不满，让我一个人寂寞对不对？”
　　陈欣笺一下子愣住了，当年的画面又一次浮现在她的眼前，那样不被原谅的事情又开始一点一点地撕扯着她的灵魂，让她痛苦让她良心不安，她在心底里痛苦的呻/吟。
　　“陈英杰，你遗留下来的罪过我帮你还了，以后我们就两不相欠了。”陈欣笺在心里默念道。
　　“舒月，对不起我来迟了。我是你的英杰，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陈欣笺似是梦魇般缓缓道。
　　陈欣笺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去做了。
　　如果下地狱那就下吧，她没有必要再继续忍着了。恍惚间她又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一个晚上，在那洁白如洗的白光下，她在迷醉中放肆的哭放肆的笑，那幸福的模样像极了那已经绽放的花蕾。但是她再也不能触摸那白光了，她得承认，自己虽然还年轻但是已经不再纯洁了，她美丽而纯洁的的花瓣上已经掉在地上有了污点，然而这是她心甘情愿堕入尘土中的，此时此刻她得承认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婊//子，一个傻得可爱的婊//子。
　　流淌在自己身体里的是多么堕落的血液，但是那血液却格外的甜美。陈欣笺头一回感觉自己的肉/体和灵魂在分离。
　　就这样吧，跟随自己的心，不要管那些世俗的条条框框了。
　　江舒月迷离的瞳孔迷醉了她的心，妈妈一直是一位高贵优雅的美丽仙子，她很早就知道这一点，而今天在黑夜和美酒的衬托下，却显现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半遮半掩的衣服并不能很好的隐藏其中的美妙，反而让这美妙更加诱人。她雪白的肌肤，她迷人的笑意，她丰满的胸脯……陈欣笺的呼吸加重了，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像野兽一样把这样的美味吞下。
　　江舒月迷恋地看着她，笑道：“英杰，给我画一副画吧，就这一次好不好？这么多年了你从来都是给女儿画，从来都没有给我画过，说实话我很不高兴！”
　　陈欣笺顺手接过江舒月手中的画笔准备给她画像。没想到江舒月解开了衣扣，女人完美的身材映入了她的眼帘。她的眼神紧紧地聚焦在女人的身上。她听见女人在她耳旁缓缓道:“英杰，我美吗？想不想碰我？”
　　陈欣笺心里如火炽般煎熬，她的手心已经被指甲压迫出了血痕，她的目光在女人和画布间徘徊，最后她终于下定决心为妈妈画像。
　　在她的手中，画笔已经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笔触时轻时重，有粗线条的勾勒，细线条的应和。此时此刻在她眼中，她的妈妈美的不可方物，就连她的微笑都透露出好看的模样。
　　她又找到了当时手执画笔的感觉了，想着程英杰握着她的手教她作画……
　　一个小时以后，画像已经完成了。江舒月看着眼前的自己，眼睫毛都透露出了笑意。
　　“画的真好看！英杰，这是你给我画的第一幅人物画像，我真的好开心，哪怕……你再也不肯为我再画一幅画，我也心满意足了，这幅画是你为我画的，我要把它保留一辈子！”
　　陈欣笺伸手摸着江舒月美丽的面容，苦楚达到了极点。
　　对不起曦宝，无论怎样我都要替他赎罪，别怪我好吗。我一直一直心里都只有你一个！
　　她义无反顾地拉着江舒月的手，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她的卧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