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卑微的爱情》鹭临川

7、小黎是怎么走的呢？

　　那天，我对母亲说：要不我给您生个孩子吧，您带着他，就像带着我似的，他可以按照您的理想成长，成为您所喜欢的工程师，企业家，或者在政府机关工作，我有钱，可以养你们，等他成年了，大学毕业了，我把我的工作室给他......
　　我说了好多，母亲只是沉默地捂着脸颊，低声哭泣。
　　小黎是怎么走的呢？
　　哦，对了！我的母亲答应了我的提议，找来了一位干净的女孩子，我在之前母亲给我的相亲对象的照片中见过她，不知道她叫什么，也不想知道，我趁她去洗澡的时候点了根烟。
　　如果我要是不和母亲说生孩子的事该多好，该多好！
　　母亲不仅带来了那个女孩子，而且偷偷地把小黎带来了，在我占有了一个纯洁女孩儿的身子后，便听到了小黎的的踹门声，原来他也这么大的力气呀，我还一直把他当做什么事都需要保护的小孩子。
　　咚的门声，回响了好大一会儿，庆幸的是我穿了睡衣，不至于让他看见他的爱人正赤裸着和其他女人躺在一张床上。但明显的，在他眼中我们隔开的不只是几个月的时间，更是誓言的背叛。背叛者是我。
　　小黎？你的脸怎么了？
　　这是我与小黎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最后一眼。
　　他选择在我们同居的公寓自杀，真好，毕竟是充满了我们生活的地方，他的灵魂估计会不舍得离开，这样，我会不会还能看看他呢？
　　当时，公寓狼藉一片。桌子上的文案飘了一地，我们一起买的鱼缸碎了，一起种植的盆栽已分不清土和植物，卧室也没有什么完整的的了，衣柜整个砸在床上，最令我害怕的是，浴室的方向流出的鲜红的液体，散发着点点腥味，走向浴室的几步路，是我一生中最难走的。
　　小黎倚着浴缸，瞪着眼睛，身下的血一直蔓延到门外，我轻轻地走过去，走到身边，他身边怎么能没有我呢！我们是最相爱的人！
　　我将他搂在怀里，他特别听话，安静的靠在我的怀里，我握住他那沾了血的手，轻轻地捧住亲吻，这个狠心的家伙，把手腕割的这么深，就不怕割断了，这么能耐，怎么不来割我的手腕呀！怎么不来挖我的心脏啊！可是，他已经不能回应我了，他睁着眼睛，却不复当初的灵动，他再也不看我了！
　　在过去的几年里，我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会不再有游黎这个人，可真正发生的时候，就真的后悔，为什么不在那个小小的道具室拒绝他？明明是禁忌，还抑制不住贪婪。
　　小黎自杀后，我就在医院昏迷了一个半月，没有赶上小黎的葬礼。出乎意料的是，谁也不知道，人体是多麽复杂，我醒来的时候，只知道自己叫游黎，医生说我的潜意识还是希望游黎能健健康康的活着，所以出现了轻微的精神紊乱。可是，我明明就是游黎呀，要不是周周和小婕的出现，我还是会作为游黎活着，我的四肢，我的心脏，我的呼吸，都是游黎的。
　　小婕就在我的病房里哭泣，我也没理由责怪她，就凭她喜欢小黎这一点。所有的人都可以责怪我，连我自己都是。
　　“你怎么这么混蛋！”小婕已经哭够了，有了力气骂我，“游黎他......他最好了，你怎么还让他难过，和你妈合起伙来气他，小黎他最爱你，可我知道，他决定要走的时候，必定最恨你！”
　　我没有辩驳，过了许久，我才有勇气开口，“他断气的时候，连眼睛都不肯闭上。”
　　“我不忍心让我母亲难过，打算给她留点我向家的血脉，就去接游黎。但是事情发生的太巧合......到底是我的错......他去找我之前肯定被打了，脸上好几块淤青，”我抬起右手，在脸上比划，“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身上肯定还有很多，他的父亲看上去就很严厉......但是终究是我的错.......”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知错！把他从我身边抢走，然后毁了他之后才知错，早干嘛去了！游黎不会原谅你的，你好好的活着吧，死了到下面也是碍了他的眼！半死不活的赎罪吧！”
　　小婕的话像是诅咒一般盘踞着我的生活，我的工作，我的设计，处处充满了小黎的影子。我每天都去小黎的墓前自言自语，有时会带上点好酒，有时炒几个他爱吃的菜，有时会碰到他的父亲，聊上几句。只不过，我再也没主动去见过我的母亲。
　　直到有一天，一个女孩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孩，来到了我的工作室，说那是我和她的孩子。我也体验了一把父亲的感觉，如果小黎是个女孩儿，估计我们的孩子得有两三岁了，嗯，估计家里还会整天上演婆媳闹别扭的画面，我们四口之家生活的磕磕绊绊又其乐融融，必要的时候还得去看游黎的父母，想来，游母是不会欢迎我们的吧，那又怎样，游黎是我的，我家的。
　　从美好的想象中恋恋不舍的出来后，我已经抱了孩子有一会儿了，把孩子交到他那年轻的母亲手上，第一次见孩子的母亲时，她还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儿，现在她已然多了些母爱与期待。
　　“孩子很好，你辛苦了。”
　　她显然不知道我这么说的意图。
　　“把他交给我的母亲吧，或者孤儿院，或者......你就找个隐蔽的地方......掐死他吧......”
　　我尽量保持温柔的语调，可还是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惊恐。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妇死死地抱着她的孩子逃离了我的视线。真是个好女人啊。我继续我的设计，办公桌上是我和小黎的合照，他笑得那么开心。

　　我想，等我三十岁的时候，如果能活到那时候，我一定还是沉浸在与小黎的回忆中，摸着仅存的几张旧照片，回忆他的笑，他的爱。我不是痴情人，只是爱的太卑微。
　　还记得我和他第一次相遇，像是命运注定的，我们，在人海中望见了彼此，在世界最后一抹余晖下，我拿着照相机，他空手而立，像个小傻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