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夏媜媜

4、他和她

　　陆回程和陆子初同校不同班，放学的时候两人通常在车棚集合。因为离家也不算远，两人都没有办理住校。再过一段时间就要中考，学习任务虽然繁重，但两人仍是游刃有余。两个少年头脑聪明，再加上课外的辅导课，只要正常复习，稳定发挥，考进全市最好的高中基本没有悬念。
　　陆回程载着陆子初甫进小区门口，就被张师傅拦了下来。陆回程接过购物袋，不用说也明白他老妈又去医院加班了。
　　回到家里，陆回程放下袋子，打开燃气灶烧上水，又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速冻面条。这时陆子初换好家居服从房间里出来，打算把袋子里的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好，却被陆回程拦住了。
　　“你去看会电视，我来做。饭很快就好。”
　　陆子初抢过购物袋，冲陆回程翻了个白眼，“陆帅哥，在你眼里，我可能是‘弱不禁风’这个成语的代言人吧，你说本代言人跟成语大辞典要多少代言费合适？”
　　陆回程闻言有刹那的错愕，却很快的掩饰好，他伸手想要摸一下陆子初的头，却被陆子初躲开了去。陆回程失望的收回手，他知道陆子初生气了。但是没办法，他对陆子初的保护欲强大的超乎想象，他也很努力的克制自己不要把陆子初想象的永远置于危险之中，可似乎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
　　陆子初把东西放好，再拿着两个西红柿回到厨房的时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咱们吃西红柿鸡蛋打卤面吧，姑姑没买几样菜。”她把西红柿洗了洗，“老规矩，我切菜你做。”
　　陆回程知道这是没事了，于是专心等水开了煮面。他们很小的时候学做饭时，就已经是分工合作了。这是陆竞璇美其名曰锻炼动手能力能变聪明，骗着两个小孩子学会的。她成为正式医师之后工作变得很忙，两个孩子聪明懂事，她操的心也就少了很多。
　　吃完饭，陆回程不敢再抢洗碗的工作，转而切起了水果，打算放冰箱里午睡起来后再吃。切水果的间隙，他偷偷的打量着正在洗碗的少女的背影。少女很瘦，一六五的身高，体重还不到一百斤。陆回程的目光落到了陆子初单薄的凸出的脊椎骨上面，旋即微微皱起了眉。
　　他在想，她太瘦了，纤细的脊背像是一折就会断，可他亦不敢忽视这瘦弱单薄的身躯里无穷的生命能量。他知道自己所能做的是陆子初默许的，可一旦越界，陆子初不会退让一步。这是她骨子里的坚持，他从来都知道，可仍会忍不住。
　　陆回程是仔细认真的思量过他对陆子初的感情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他跟陆子初没有血缘关系，这是同样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妈陆竞璇亲口告诉他的。
　　他从懂事起就知道什么是收养，“我们的母子关系，是法律承认的，神圣有效。”当他第一次被邻居小朋友推倒嘲笑哭着回家时，陆竞璇郑重的这样跟他说道。
　　他那时候其实不懂什么叫法律承认，但他永远不会忘记陆竞璇脸上那种严肃的极其庄重认真的表情，那张脸似乎在说，“天底下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把我们分开。永远都不能。”
　　后来陆竞璇带着他搬了家，城市不大，可再见着故人也不容易，日子也就慢慢平静的过了下来。后来有了陆子初，他看着那个瘦瘦小小可爱的小姑娘，心里一下子就不再空荡荡了。他有了一起玩耍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这么多年，他们几乎没有太多分离，他已经习惯了陆子初的陪伴，他也不能想象陆子初离开他的景象，因为光是想象就已经心慌的不行。
　　陆子初躺在床上，把脸埋在玩偶里，心里不住的叹气。她已经跟姑姑谈过，高中不会再跟陆回程念同一个学校，陆竞璇也是同意的。她们一致认为两个人分开是有好处的，陆回程必须学会让自己的心变得独立，不论如何喜爱，在心灵上依赖另一个生命体，都是脆弱而危险的。
　　“也许我们会爆发一场争吵，那再好不过了。”陆子初心想，对此她居然还有一丝期待。
　　两个少年在各自的房间以极其相似的睡姿陷入睡眠，时钟滴答作响，时间永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