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故里》宅家阿故

8、第八章 问君何所归

　　能够惊动昆仑，看来是要有大事情要发生了。
　　看守林城城门的是昆仑的低级弟子。相当于天庭的小仙童。对于我和枫儿的修为来说，瞒住他们，并不算是什么大事。
　　只是入了林城，才惊觉，这林城，原是被什么人施了法。在城外，还是艳阳的天，风景安好。
　　可在城门，就有彻骨的寒意流露。里面几乎可以说是不见天日一般的存在了。黑压压的，一丝光亮也不见。
　　这样的情景，我唯有在苏摩浮生成魔时，才见到过这样的景象。只是不同的是，这次规模要比那次小的多。那次是天下，而这次，是林城。
　　城中的人都紧紧裹着衣服，一句话也不多说，整座城，都如同死城一般。
　　“姑奶奶，你看。”
　　枫儿指的是城中央的位置，而此刻，一股黑气直冲云霄。遮天蔽日。林城此刻的天空，怕是和那片天空又莫大的关系吧。
　　我望着枫儿，点了点头。提步向那走去。
　　只是这孩子怕是在天庭被宠坏了，一向安逸的他，此刻见了这样的热闹，居然扛着我就向城中央跑去。
　　林城的城主府，便在林城最中央的位置。
　　当我想起来时，我人已经被枫儿放到了城主府前。
　　那是怎样的景象啊。
　　一千年前，苏摩浮生曾经带我去过阿鼻地狱。此刻，城主府前的光景，也和阿鼻地狱差不多了
　　那是怎样一株粗的树，仅仅是枝干，怕是就有数十个人围抱，也未必能够量出。
　　而此刻，那枝干上，挂着不下百余人的尸首，皆是披头散发，身着红衣，配上墨黑色的天空，说不出的诡异。那些尸首不知道在上面挂了多久，已经散发出阵阵恶臭。
　　枫儿已经受不了了，找了个角落吐了起来。
　　我绕过大树，才算是到城主府门前。
　　府门未关，推门而入，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府中，果真一个活人都没有。那树上，挂着的，怕是就是他们是尸首了。
　　这城主府保护的还真是好，和一千年前，没有什么区别。
　　我循着记忆，一路前行。直到了后院。
　　同前院的破败与荒凉相比，此刻的后院，有微风轻抚，微弱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到院落里，竟然格外的温馨。
　　有一名身姿窈窕的女子，在花间，大约是在浇水吧。
　　约是听见了我的声音，她便转身看向我。一瞬间，繁华凋落，世间美景，似乎也只有她的容颜了。
　　那样熟悉的面孔，竟然让我忍不住落了泪。
　　“紫陌，你。”
　　话开口，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今，怕是无论我说什么，都不能挽回天庭对她的伤害吧。
　　“你一定很诧异吧，故里，我的脸，回来了。”
　　她一边为花浇水，一边云淡风轻的说着。
　　“紫陌，你，怨我吗。”
　　我走到她面前，她身上，有淡淡的桂花香，一千年了，还是这样的味道。
　　“我不怨恨任何人。我只是，很我自己，没能早日醒悟。”
　　她话说着，我却觉得分外的陌生。
　　“紫陌，跟我走吧。”
　　她如今，或许与我回去，才是最好的归宿吧。
　　只是她却忽然甩开了我的手：“故里，我真的是，受够了你这幅模样。你还不明白吗，我们谁都回不去了，谁都回不去了。你每次都这样，假装天真的模样，可是，你伤害了多少人呢？怕是你自己都不清楚吧。”
　　紫陌。
　　是了，她一定是会恨我的，若然不是我，她不会和亲到林城。不会变成如今这般，神不神，鬼不鬼的样子。
　　我颓然的放下手：“昆仑来人了。你现在在林城大开杀戒，不论是西王母还是天庭，都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你走吧，离开林城，去一个昆仑和天庭都找不到你的地方，好好地生活吧。”
　　“你，这是同情我吗？”
　　她似乎是再笑，只是这笑，却充满了讽刺。
　　“逃，有用吗，这三界，那个不是在你们的掌控下？我既然做了，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紫陌她变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知道人都会变的，可现在的紫陌，却让我更加的担心起来。
　　“故里，我们做一笔交易吧。”
　　一千年前，阿树带着紫陌逃出了林城，可是他自己，却也受了重伤。
　　那个时候，天庭为了平息林城的怒火，对他们下达了通缉令。三界之中，凡是任何人，任何妖，见了他们，都可以直接斩杀，不必上报。
　　阿树是什么时候死去的呢？
　　她只是记得，他们被逼到山崖，最后双双坠崖，神仙是不会死的，妖也不会。他们只是被急流冲着，流落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山谷里的也那样的冷，可是阿树抱着她，却也并不会感到寒冷。她生平第一次有了奢望。想要和阿树永永远远的在一起。可是，她又觉得，自己大约是不配的。与阿树相比，自己的手上，沾染了太多血腥。
　　阿树与她，终于还是过上了东躲西藏的日子。如同过街老鼠一般。这不该，是阿树的宿命。
　　于是，她便想着，如果自己自首，是不是阿树，就不用承担那么多？而在她下决定之前，阿树却抢先一步行动了、
　　阿树为了她，舍弃了自己的精元，为她重新做了一张脸。那张脸，便是用任何术法，也看不出破绽。他用自己的生命，为她换来了一次重新生活的机会。
　　可是，这个世界对于她，早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他原本，是希望你幸福的。”我背对着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幸。只是，活的艰难或者是简单，这样的路，却是自己可以选择的。
　　紫陌没有选择按照阿树给她的路走下去，而是选择背负仇恨与苦难，生生世世，这样困难的活着，是对自己的惩罚，也是对林家的报复。只是现在，林家，都已经不在了。
　　“他在等你，紫陌。”我回身，到现在，我还是没能放下她。
　　顾斐说的对，我就是心太软，我这样的人，似乎，不适合当神仙呢，不适合，俯视众生。
　　“帮我照顾好他。如果不是因为遇见我，他原本，会有更好的生活。”
　　远处风动，我晓得，过了今夜，林城，便会归于平静。
　　紫陌她，持剑的模样还真是很帅气呢，只是，我怀中的这个，微弱的如同火星一样的东西。不会是阿树。
　　这东西，是用林家上下，百十口人的血液与魂魄浇灌出来的。充满邪性。若是这样的东西存活于世间，假以时日，一定会是莫大的祸患。不能留着他。
　　我知道，我该将这东西，熄灭在怀里，只是我望着它，右手抬了又抬，终究没能忍心。罢了，就当，还紫陌的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