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鱼尾弯弯

5、梦境

　　穆九爷，穆家现任当家，本名，穆云生。除了有些阴柔之气过胜，也不失为一个有些意蕴的好名字。可是拿过来和云璋，云琮，云琛之类属于他兄弟们的名字相比，难免有些显得不走心。所以在他成功把他父亲，他父亲的一干情妇与心腹，还有他自己大部分兄弟姐妹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弄的人间蒸发之后，尽管他自己似乎并不介意，别的人也十分识趣地避开他的名讳，只尊称他九爷或是当家了。

　　对于穆九爷来说，鲜血和死亡已经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适应良好，甚至很多时候非常享受。所以，百分之九十九的夜晚，他睡眠安稳，绝不会因为后怕而夜半惊醒，也不会因为担心死在他手里的冤魂追魂索命。

　　但今天晚上有些特别，他做了一个梦，确切地说，是又做了那个梦。

　　这是个十来岁的男孩子，个子够高，但是很是瘦削，明显营养不良。此刻他正遍体鳞伤，奄奄一息饿地蜷缩在一个山洞里。山洞很小，尖锐的砾石摩擦着他的伤口，他咬紧牙关，不敢发出声音。

　　这样过了很久，天黑下来。山里的草木太过茂盛，光线消失的很快，仿佛一瞬间，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连轮廓都看不见了，只在夜风的吹拂下窸窸窣窣地响着。

　　静默地如同一块岩石的男孩忽然抬起头。他满脸血污，尽管休息了很久，他的气息也十分不稳，但他还是爬了出来。

　　他需要水，最好还有一些食物，不然就算没有战斗，没有野兽，没有危机四伏的丛林，他也可能挨不过今天晚上了。

　　这很可笑，水源在哪里，他不知道。食物？呵！谁是谁的猎物可不好说。但他没有办法了，不是吗？

　　蹒跚地又走了几步，男孩毫无预兆地重重摔在地上。头晕眼花之际，濒死的危机感让他突破体能极限快速就地一滚。电光石火间，另一个孩子，带着一块石头从旁边的矮树上扑下来，狠狠砸在他刚才的位置上。静了一秒后，两个人野兽一样厮打在一起。那个孩子也很瘦弱，但显然比男孩状态好些，下手极狠，拳脚疾如狂风暴雨。男孩显然也知道这是生死一搏，一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左支右绌地竟然勉强抵挡住了对手的攻击。两人僵持不下。

　　但是男孩没有力气了。

　　很快，那个孩子占了上风，一条腿压制住男孩的一条胳膊，两手狠狠掐住男孩的脖子。窒息的感觉是如此可怖，他觉得自己的肺要炸了，脖子要断了，四肢不可抑制地抽搐。

　　这一刻，云层滑开，月光穿透树叶的缝隙洒落在丛林里，男孩看到了他的敌人的脸。一张还算干净，苍白，冰冷的女孩的脸。

　　九爷醒了，他不是第一次进入这个梦境，所以显得很平静。

　　如果一个正常人和他的心理医生说，他总重复做一个被人掐死的梦，他的医生很有可能说你八成是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可九爷清楚的知道，他不是。

　　他的心跳有也快，指尖也在微不可查地颤抖，这是一种介于战栗，怀念和兴奋之间的一种情绪，他很受用。

　　他起身到酒柜边，挑了一只乔治丹尼，直接敲碎瓶口倒了半杯。

　　任何一个人，不论他多么强大，□□上或精神上，都无可避免有一段脆弱期，那就是幼年。

　　穆九也是一样。在他成长地坚不可摧之前，很多人，很多事，都伤害过脆弱的他，让他流过血。

　　现在那些人都不在了。

　　只剩下这一个，这一个戏剧性的小人物，这一个居然成功刻在他记忆里的小人物。

　　他曾试图找她，但那并不容易。在光照不到的世界里，小人物总有他们独特的生存智慧。又或者，她早就死了。

　　可就在他早就放弃的时候，这个小人物就这么冒了出来。九爷很兴奋，这几年来，他无趣的生活终于又多了一点儿有意思的调剂品。

　　“Dance for me.” 他近乎轻柔地呢喃，仿佛情人间的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