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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被尘封的事件(13) ...

  •   炎火寥寥数语,却仿佛化作无形的利爪,将文渊小心翼翼遮盖在伤口处的伪装狠狠扯开,撕的粉碎,而那露出伤口,深可见骨,不但没有长出一丝新肉,比之从前,越发腐烂不堪。

      此时伤口蓦然被暴露在四周冰冷的空气里,文渊整个人疼的发颤,心脏似乎被人用力攥住后毫不留情的使劲拉扯,只能疼得大口喘气,然而每一次呼吸都只会让他更清晰的感受到这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痛楚。

      即便如此,文渊现在却不得不将为数不多的力气全用在手上,好努力不让自己握着酒杯的手发抖,然而几次尝试都是徒劳,只得将酒杯放回餐桌,不敢去看炎火和启明担忧的眼神,下意识又要掩饰,遂拿起筷子随便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

      启明眼神一暗,倾身向前,一把将文渊手里的筷子抽走,啪的一声拍到桌子上,忍无可忍:“别吃了。”

      文渊被抽走了筷子也没什么反应,机械的嚼着嘴里的食物,味同嚼蜡,闻言勉强打起精神调笑道:

      “怎么的,做这么多菜,不让吃只让看啊?”

      启明也不急着回答,耐心等他咽下嘴里的东西,才缓缓开口:“那你倒是告诉我,刚才吃的菜是什么味的,酸的还是甜的?”

      “……”

      文渊木然,他答不上来,他连自己到底吃的什么也不曾注意。

      “哈,我就知道,那换个问题,刚才吃的什么菜?嗯?”

      “……”文渊自然还是答不上来。

      “上学的时候,有一回炎火一个人跑去去黑市卖东西叫人欺负,回来寝室边吃边哭,你是怎么说他的?你说,心里难受的时候不要吃东西,吃不出味儿不说,还容易噎着自己,让炎火要么好好哭,要么好好吃,忘了吗?”

      “……启明……敢不拿我的黑历史举例子吗!?”

      炎火一时无法接受自己躺枪的悲惨事实,委屈万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知道那是人家心中永远的痛吗?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启明瞥他一眼,不甚在意的摆手道:“你怎么还记得那事呢?我都忘了。”

      炎火大怒:“忘了你还提?骗鬼呢?!友谊的小船被你开到沟里去了!”

      文渊被炎火、启明这么一搅合,心中的郁气倒是散了不少,反而点头道:“是我自己打脸了,劝你的话,我自己就没做到。”

      “所以说你先把肚子里的苦水倒完,等腾好地方,再吃饭不迟。”

      “那多浪费,这么一桌子的好菜。”

      “浪费不了,反正你们学校正放暑假,我和启明也各自拼了几天假,有的是时间。除了桌子上这些,还有好些菜没做呢,你们俩就在我这呆着,什么时候吃完了什么时候走。”

      “……你们俩,让我说什么好?”

      文渊动容,却也不提道谢一类的虚话,他们三个之间,不需要那些。

      “不用太感动,我可是正在打如意算盘呢,听到响声了吗,啪啦啪啦的、算盘珠的声音?”

      炎火伸出修长的右手,屈指敲了两下自己胸口,挑眉笑道。

      启明很是上道,瞬间化身好奇宝宝问炎火:“那你给我们解释解释,你那小算盘说的什么?”

      语气之自然,配合之默契,堪称无缝衔接。

      炎火忍笑:“我的小算盘说啊,等我失恋了,你们俩无论距离多远,不管工作多忙,都必须第一时间飞奔到我这,过来陪我喝酒,大醉三天!”

      “你小子别乌鸦嘴,能不能盼点好事发生?顺顺利利的恋爱结婚生崽子多好。”文渊笑骂道“我这种反面教材是给你们提醒的,可不是给你们有样学样的!”

      “你那情感经历绝对是拿错了剧本,剧情不要太跌宕起伏、高潮迭起,哎哎,别打别打,启明,我错了我错了!不开玩笑了!”

      启明这才停手,待他笑够了,才终于良心发现截住话头:

      ”文渊,人不能一直把事情都憋在心里,特别是那些不高兴的事,算了,指望你主动开口倒苦水抱怨婚姻生活的苦恼也不现实,既然如此,我和炎火就勉为其难,免费做一回你的婚姻咨询师好了。”

      炎火也装模作样整理一下衣袖,附和道:“好主意!”

      文渊就这么看着两人化身戏精二人组,一人伸出左手,一人伸出右手,在他对面,互击了一下掌,正式开始对自己的心理辅导。

      炎火正襟危坐,抛出了第一个问题:“文渊,你后悔和燕离结婚吗?”

      文渊心里的阴霾早已被他俩逗得散了大半,只剩满满的感动,也笑道:

      “一上来就是这么尖锐的问题,能循序渐进不?”

      “少啰嗦,认真回答!”

      “好好好,”文渊举手投降:“我不后悔和燕离结婚。”

      “那你后悔离婚吗?”

      “我也不后悔和燕离离婚。”

      文渊想想,又补充道“真要说有什么后悔的,大概就是后悔当初以恩相挟,非要燕离和我结婚,我应该再等等,等他不那么抵触再说,怪我。”

      “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以恩相挟的?”

      启明毫不客气的指出“燕离那样的人,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给句好话,你挟的了他吗?文渊,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你一直试图把错误都归结到自己身上,你在说服自己相信,你和燕离婚姻失败的根源出在你身上,是因为你的强求,才有了这段错误的婚姻。”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启明看着文渊的眼睛,无比确定“燕离怎么会不喜欢你,他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你?”

      “……启明……”

      “文渊,我这么说不是为了撮合你们破镜重圆什么的,我没那意思,事实上我觉得你放弃他是个无比明智的决定。因为我觉得,问题出在燕离身上,他是喜欢你,但这种喜欢并没有被他放在重要的位置,对他来说,你来的太容易了,他没费一点力气就得到了,怎么可能珍惜。

      而且他追逐的目标从来就不是你,在他心里,一双完整的骨翅比你重要,帝都第一军校的录取通知比你重要,进入军部比你重要,军功比你重要——他太偏执,太容易走极端,这种性格可能是天生的,也可能是当年家庭变故导致的,也可能是你这些年给惯出来的,但无论什么原因,这都是非常危险的,不管对你还是对他。”

      “启明!”炎火一脸不可思议,叫道“没想到你对燕离的意见竟然比我还大!”

      “别误会,我对他没有意见。”启明无比坦然的否认道。

      “你这叫没意见啊?!”

      文渊没法反驳,因为启明说的没一句不对,他没法违心的骗自己那不是事实,把手边的红酒一饮而尽,长叹口气道:

      “燕离他,确实比其他雌性更少言寡语,也更冷漠,在军部训练受了伤,回家也不会告诉我,所以他每次回家我都要先检查一遍,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因为他宁愿疼着也不愿意和我多说一句,让我帮忙,我要是不管,他连伤口都不打算处理,觉得麻烦;

      照顾他,对他好,他不会因此开心,不会给你回应,油盐不进,从里到外都像块石头、冰块,暖不热、也融不开。

      我一直以为,燕离会这么冷漠的和我过一辈子,我甚至都接受这种生活状态了,他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他就行,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耗在一起。

      因为我觉得,他就算不会爱上我,也不可能爱上别人,哈,我真是,大错特错,错的离谱!

      从他解绑了我们婚内权限的那一刻我就该明白,他肯定遇上了让他心动的人,否则,他怎么会那么迫不及待要和我划清界限,既然如此,我就最后成全他一次,我放他走……”

      启明和炎火的角色扮演应该说是以失败告终的,因为毫无疑问,让文渊走出婚姻阴影的目的显然没有达成。

      但也有成功的一面,至少他俩阴差阳错为文渊打开了一条发泄的渠道,文渊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却也一句接一句的说话,那些他从来不曾说出口的难过,统统被倒了出来。

      两人认命的把醉的不省人事的文渊架回卧室睡觉,顺便提一句,炎火的公寓只有一间卧室。

      “你也不说拦着他,”炎火给文渊盖好薄被,顺道把地上的拖鞋摆放整齐“饭没怎么吃,先灌了一肚子酒,他酒量又不行,等醒了得多难受啊。”

      “让他喝吧,身上难受总比心里难受强。”启明拉上窗帘,此时天已经黑透了。

      “得得,我说不过你。”

      两人安顿好文渊才回客厅,见炎火顺手要带上卧室房门,启明拦住:

      “门别关,文渊要是难受想吐咱俩也能看见,走吧,吃饭。”

      “哦对,哎,刚才没觉得,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快要饿死了!”

      两人也没心情热菜,就着桌上已经冷掉的饭菜,狼吞虎咽。正吃着,炎火不知想到了什么,问启明:

      “那啥,启明,问你个事儿呗?”

      “说。”启明吃的头也不抬,当了一天苦劳力,晚上又兼职厨师,刚还客串了一把心理医生、婚姻导师,他真的快累趴下了。

      “要是有个人欠你人情,你会让他还吗?”

      “谁欠你人情了?”启明一针见血。

      “……我说是我了嘛?我就不能帮别人问问啊?”炎火用大嗓门掩饰那点小心虚,要不要这么明察秋毫!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朋友的!

      “哦,除了你,我想不通谁会纠结这种问题。”启明淡定的给自己加了果汁。

      “行吧,是有个人欠我个人情,别问是谁了,那不重要,而且你也不认识他,事实上我也不认识他。就是举手之劳的一件事,他老说要还我人情什么的。”

      “你是不是对人家雌性有什么想法?”启明略一思索,大胆推测。

      “!!!我说他是个雌性了嘛?而且,我能有什么想法?”炎火想哭,这么敏锐,怎么不去当私家侦探。

      “事无不可对人言,而且咱们认识多久了,还不知道你?你不说我也能猜个大概。再说了,大家都成年这么久了,有喜欢的雌性多正常啊,大惊小怪什么,别跟个进化期未成年翼族似的。”

      “你不是也没谈过恋爱吗?怎么这么淡定,显的我好没见过世面一样。”

      “我是没谈过恋爱,但我今天都见过另一半的家长了。”

      “无耻!”

      “瞧你这满嘴酸气。”

      “其实也没多大事,”炎火犹豫片刻,缓缓道“对方是个军雌,我遇到过两次,好巧不巧,两次都赶上他精神力暴走,我肯定要帮忙的对吧,第一次周围人多,他没发现我,但是应该已经觉察到有人在用精神力给他疏导了,第二次嘛,周围就我一个人,就被他逮个正着。”

      “真是难得,他竟然没为难你“启明点头”看来是个明白人,但雌性不是很排斥被我们用精神力探查吗?联邦为此还专门立法,禁止任何形式的精神力干扰。”

      “我当时也吓一跳好吗,惊出一身冷汗,我想着,他要是以为我在攻击他,起诉我的话,我就真得用精神力把他这段记忆给抹掉了。”

      “呦,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魄力啊?”

      “那还能怎么办,坐以待毙,被送上法庭啊?那我得有多冤,咱们做好事不计回报、不留名不算,还的背锅,想想就憋屈。”

      “算了,还想不想好好吃饭了,继续说你的艳遇。”

      “不是艳遇,那只能叫偶遇,你给我注意用词!”

      “你这么说,我是否应该理解为,人家军雌长得不好看,所以不能叫”艳“遇?这我可要说说你了炎火,做人不能那么肤浅。”

      “还能不能好好聊了!”

      “好好聊好好聊,我就是想活跃一下气氛,瞧你那苦大仇深的样子,人家军雌要还你人情,然后呢?”

      “我本来打定主意敬而远之了,说实在的,因为燕离,我真是对军雌没啥好感,估计你也是吧?”

      “确实。”

      “今天看文渊这种样子,我真是难受,所以我想着,干脆拜托人家军雌打听打听燕离的事,就当是让他还我人情了,你看合适吗?也不知道在军部打探这种消息属于什么性质,应该不会给他添什么麻烦吧?我就怕这事不好办,贸然开口叫人家为难。”

      “我也不知道啊,军部基本没有雄性任职,不然哪用这么麻烦。”

      “就是啊,我们即不是打探军事机密,也不是问人隐私,不过就是问问自家雌性有没有在办公室上班而已,没有权限连军部大门都不给进,联邦国会议院还接待来访人员呢,他们要不要这么严防死守的,我看简直是有被害妄想症!”

      “中央星军部这些年行事作风越发出格了。”

      “所以说我纠结要不要拜托人家打听燕离的事,除了刚开始那阵子,这一年来文渊表现的挺平静的,我还以为他终于伤透了、想开了,彻底放手呢,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心结不打开,早晚要憋出病来。”

      “那就问问吧,不管有没有结果,图个心安也好。”

      “嗯。”

      “那军雌叫什么?”

      “闫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被尘封的事件(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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