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紫芫

25、第二十四节 绝望

　　尤伯杯开战了。
　　这一次的抽签对日本队很不利，第一局就遇上了强敌中国队。
　　“什么？”络雨难以置信，“我打谢杏芳？”

　　“没错。”牧田点点头，“由你打谢杏芳，我打卢兰。考虑到谢杏芳年龄比较大了，争取和她耗住，消耗她的体力。”（由于是七年之后了，所以作者只好假设谢杏芳仍然在打……）
　　“哦，知道了……”谢杏芳？那是自己的偶像啊！能和她比赛？络雨突然觉得幸福的没办法。
　　“不要因为人家曾经是羽坛霸主就有畏惧之心，要好好打！”牧田叮嘱道。
　　“放心。”络雨点点头，这个机会，一定不会放过。

　　坐在场边，络雨平静着自己的心情。
　　场上，牧田正在和卢兰打，9-19，即将输掉第一局。
　　络雨偏过头，看到旁边坐着的谢杏芳。齐耳的短发还洋溢着青春，一双灿灿的星眸还有着当年王者的气质。心底竟有些怯了。
　　“络雨？”
　　“教练？”络雨疑惑地看向教练。
　　“不要害怕，”教练微笑。
　　“嗯。”教练很了解自己的，络雨想着。反正输了也不要紧，那就放开打。
　　“络雨，有人个人来看你的比赛。”教练突然笑得很暧昧，“所以你一定要表现得很好啊！”
　　“谁？”突然有种预感，络雨急急扭头。
　　一如既往的瞳眸里却带上了重重的心事，让络雨心微微一抽，虽然嘴角弯起了弧度，但是还是让络雨有些心疼。
　　“你怎么来了？”络雨站起来，问。
　　“我来看你了。”穴户笑道。
　　“叶陌怎么样了？”络雨低声问。
　　“不清楚。”穴户摇头，走的时候叶陌还在昏迷中。
　　“那你，为什么过来？”明白他的处境，很难的处境。他不应该一走了之的，这样只会让他背负更大的骂名。
　　“来看你啊！”故作轻松的耸耸肩，穴户强颜欢笑着。
　　“别傻了。”络雨摇头，“回去吧！叶陌她，叶陌她需要你。”只有这样，对他才最好，不是吗？自己，可以走开了。
　　“但是，你更需要我啊！”穴户轻轻的说。
　　心情难以遏制的激动。
　　就好像曾经的那一句话：“为什么，不回我短信？”一样，在一瞬间，击中了络雨的心，无法抵抗。

　　“我去了。”女孩淡淡的笑着，拿起球拍，走向球场。
　　教练看了看旁边拧着眉头的男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1-0。”
　　呵~好快，真不愧是谢杏芳，让自己输得这么干净。
　　汗珠不断落下，眼前甚至有些发黑。为什么对方还不怎么累的样子？络雨气喘吁吁。差距吗？果然，果然比不过中国啊！
　　第二局开始了。
　　谢杏芳发球。
　　挑起。
　　斜线高球。
　　扣杀！
　　挑。
　　继续杀。
　　挑。
　　杀！
　　球打到了空挡。
　　呼~终于赢了一球。
　　络雨擦擦汗，捡起球，准备发球。
　　发到哪里呢？络雨盯着前面的谢杏芳。
　　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前十分模糊。
　　怎么了？络雨摇摇头，把眩晕感甩出脑袋。
　　就那里吧！发后场球好了。
　　手腕正准备发力，忽然眼前有浓雾浮起，什么都看不见了。像是陷进了黑暗，一点，一点，沉沦……直到……什么也不知道了。

　　全场哗然。
　　场上的那个女孩如同那个一起落下的羽毛球，翩然落下，像羽毛般轻盈，令人心碎。
　　雪白的担架，将女孩拉走，比赛仍在继续。只是，多了份凄凉的感觉。

　　电视机前。
　　“络雨！”忍足猛然站起来，脸色铁青。
　　“侑士。”旁边一个黑衣女生拉住他，“这边是医院。”
　　“抱、抱歉。”忍足颓然坐下，“怎么会这样？络雨什么时候生病的？”
　　“络、雨？”躺在病床上的叶陌茫然的看着电视机。
　　“孩子，乖。”叶陌母亲安抚着女儿。女儿醒来后记忆十分混沌，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侑士，这就是小亮在外面的野女人？”叶陌母亲的口气严厉起来。侑士这孩子那次劝了自己半天，说小亮在外面找的女的是个很好的女孩，什么什么的，还把自己拉过来看球赛，什么嘛！一个装病的狐狸精！
　　“络雨……”忍足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掩饰不了的焦急让他完全没有听到叶陌母亲的话。
　　“侑士！”火气一点一点上窜。
　　“阿姨，您安静点，这里是医院。”旁边的黑衣女孩说，那双眼睛盯着叶陌母亲十分不舒服。
　　又是从哪里来的野女人？穿的一点也不正经，画的妆那么夸张，一看就不是好孩子，不讨人喜欢。叶陌母亲皱了皱眉头，侑士这孩子为什么带这样的女孩来？
　　“小桑，帮我，帮我给穴户打电话。”忍足急促的说，胸口一起一伏，“快点，我看到穴户在旁边了！快点打电话问！”
　　“哦。”淡淡的哦了一声，叫夕之阳的女孩就熟稔的从忍足口袋里拿出手机。
　　在旁边的叶陌母亲心里浮起一丝疑惑，这个女的，和侑士什么关系？
　　“不接。”夕之阳说。
　　忍足颓然坐地：“怎么会这样？”
　　“络雨！”床上的叶陌突然叫了出来。
　　“叶陌，叶陌？”叶陌母亲连忙拍拍叶陌后背，“怎么回事，孩子？怎么回事？”
　　“络雨！我恨你！你，你……你从我手里抢走了亮，我讨厌你！”叶陌忽的直起身来，死死的盯着电视屏幕，“你知不知道！？我被瞒得好辛苦！亮不说，你也不说，骗了我整整七年！你该死！该死！”
　　怨毒的话语，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脊梁发凉。

　　“络雨，你千万不能有事啊！”穴户紧紧握着络雨的手。慌张的感觉，让他感到心脏不断的收缩。
　　就好像那次开门，闻到浓密的煤气味一样，比那个时候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翩然倒地的样子美丽的惊人，就好像羽毛，轻轻的飘落。但是，他无暇去感慨她的美丽，只有心一阵阵的抽搐。
　　那个倒地的瞬间，带走了他的三魂六魄。
　　络雨，不能出事啊！

　　怎么回事，全部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头重重的，抬不起来。
　　“医生，络雨她情况怎么样？”旁边似乎有焦急的争吵。那个声音，低沉的好听，又带着几分熟悉的感觉，是亮吗？
　　好想睁开眼睛，可是为什么眼皮沉重的抬不起来？
　　“病人所得的病很罕见，很难治愈。”应该是医生的声音吧！很罕见的病？说得是我吗？
　　“罕见……”亮的声音有些颤抖。络雨突然好想喊出声，我没有事。
　　“会有什么影响？”另一个比较稳健的声音。络雨一听就知道是队长牧田。
　　“病人的免疫力急剧下降，身体将会很虚弱。”
　　“影不影响打羽毛球？”牧田很直接的问。
　　“恐怕，以后不能再打羽毛球了。”
　　脑海里晕眩一阵一阵的涌来，再也支持不住了，重新坠入无边的黑暗中。

　　再次有知觉已经不知道在多少小时之后了，只觉得睡了很久很久。
　　这次醒来能睁开眼了，却没有半分的喜悦。
　　“以后不能再打羽毛球了。”
　　不能再打羽毛球了……
　　不能再打……
　　不能……
　　不……
　　有一种叫做绝望的东西在心底蔓延。
　　原来真正的心死如灰是失去了一直以来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东西，而这个东西不一定是爱情。
　　门“吱嘎”一响，伴随着一声惊喜：“络雨，你醒了！”
　　络雨依然望着天花板，出神。
　　“络雨？”脚步声快速的靠近，“络雨？”
　　“亮……”络雨偏过头，唤着穴户的名字。
　　“怎么了？”穴户抓住她的手，急切的问，“哪里不舒服？”
　　“没有。”络雨微笑着摇头。
　　“那就好。”穴户吐了一口气，“你不要担心，没有什么大碍，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看着亮勉强扯出的微笑，络雨没来由的心疼。
　　“你不要为我担心。”络雨把自己另一只手覆在穴户握住自己的手，“叶陌怎么样了？”叶陌，一直担在自己心头。
　　“她……”穴户犹豫着，他听说了，那晚叶陌所说的。
　　“她情况不好吗？”
　　“不，已经醒过来了。”穴户决定隐瞒，叶陌对她的评价。
　　“那就好。”络雨侧过头去，那边的窗外，洋溢着暖暖的阳光，可是自己心里，却没有半分的阳光。看来亮打算瞒着自己这件事呢~
　　穴户凝视着女孩，她的脸色苍白的有些透明，平淡如水的表情让自己隐隐不安。
　　“亮，牧田她们呢？怎么说？”
　　“她们让你好好休息，晚上再来看你。”
　　“这样啊……”突然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看来自己无足轻重到这样，连教练都不在身边。寂寞，包裹了全身。
　　“络雨，你没事吧！怎么有些不对劲？”穴户担心的看着络雨。
　　“没事。”没有了羽毛球的人生，毫无乐趣，“亮，你先回去睡一觉吧！你很久没睡了吧！”络雨说。
　　“不用。”
　　“回去睡吧！我现在这样又不能造反。”络雨笑。
　　想了想，穴户点点头，“那我下午回去。”
　　“恩。我睡一会儿。”络雨合上了眼睛。
　　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对。穴户心底的担忧越来越强烈了。

　　不能……打羽毛球了……
　　不能……打球了……
　　这样的念头一直环绕着络雨，万念，俱灰。

　　“络雨？”
　　回家好好睡了一觉的穴户推开了络雨病房的门。
　　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那股担忧一直缠着自己。
　　橘色的夕阳斜斜的铺进光芒，温暖的安静。只是，总有一点不对。
　　络雨呢？！
　　床上叠得整整齐齐，却没有了女孩的身影。
　　“络雨！”脑袋一懵。
　　冲到床前。
　　没有人，真的没有人！怎么会？
　　目光落在床头。
　　一封信静静地躺在那里。
　　封面用好看的字体写着：“致亮”。
　　娟丽的字体，一如七年前那本日记里的字。
　　身子不由自主软倒。

　　“亮：
　　对不起，不能陪你到永远了。
　　我们本来没有承诺过什么，对吗？那么，我也不能再耽搁你了。那边还有叶陌，叶陌她也很需要你呢~她那么的喜欢你，而我就做不到。他可以为你付出一切，我却不行。我不能为了你而留下来。
　　或许我说得有些奇怪，请原谅我。
　　很高兴遇上了你，带给我一个美好的青春。虽然有时会因为你心痛，但是现在回想，一切都很开心。”
　　这里，有湿润的痕迹。
　　“很喜欢你，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想不起你的好，就那样傻傻的，笨笨的，喜欢下去。直到今天。
　　七年后，再次见到了你，我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可是，我们始终不能在一起。
　　很久以前我就认为，我们是永不相交的平行线，现在看来，似乎的确无法相交了。”
　　字字句句，悲伤的难过。
　　“我们或许真的不适合。
　　相差太远的命运，怎么也无法重合。这就是我们最大的悲哀。
　　现在，你不用来找我。我走了，永远不会出现。”
　　心，猛然一抽。
　　“对不起，亮，我无法像叶陌那样的爱你，无法用整个生命爱你。
　　因为，在我生命里，还有另一个重要——羽毛球。
　　失去了羽毛球的我，一无所有。
　　很难受呢~当听到医生说我无法打球的时候，仿佛天都塌下来了。
　　原谅我不说再见的分别，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我无法面对你，让我静静地离开，这样不是很好吗？球队里也不需要我，对于你，我也是个累赘，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那么，就消失好了。”
　　颓丧的话语，没有生机。
　　“亮，你要回到叶陌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她，忘记我吧！本来我就不该出现，你也不必要记住我。
　　一直很喜欢那句话：‘说再见，不再见’，原本七年前我们就不该再见，推迟了七年的离别，真是伤害了很多人呢~呵~真讽刺。
　　我是不是写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本来只想说声再见的，没想到写了这么多。
　　帮我向忍足带句话，说我原谅他了。过了那么多年，还执着于年轻的错误，真的很傻。
　　没错，我真的很傻呢~
　　我走了。
　　再·见……”
　　信到了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