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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海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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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区那想骂人又不知道先骂哪个,“大姐——义父、侯诶什么,才不会嫁给希王,也不会嫁给狮负人!而且,就算要嫁,又和陈将军有啥关系?有啥关系嘞!我脑壳好疼哟!她不会陈将军送死都算好的了!这说的……啷个办啊!”
“什么都是.....都是什么……什么东西。”区那往前走了一步,左脚绊到右脚又跌回床上,干脆和衣往床铺上一躺,鞋子踩在被褥上。
床铺真软啊……
他这样的人搬出将军帐子后还轮不到床铺,都是睡在草垫上的。
区那从床的这头滚到床的那头,又从床的那头滚到床的这头。
等等。
区那一惊,从床上做起来:“都是些什么人在说?你、你在哪听到的?”
聪娘微微讶异:“就在附近呀,大家听说我在照顾陈将军的孩子,都对我很好呢,还帮我打水要掏鸟蛋……”
附近可是将军帐旁边的帐子……那不就是亲卫,还可能有其他队将。
疯了吗?
这是看陈戴叔不在又要哗变吗?
有完没完啊,区那听到这里血气上涌,巴不得找五个人打一架,只好红着眼睛盯着聪娘。
聪娘左手阿毛,右手阿满,区那硬生生地收回拳头,安慰自己和年纪小的人打架不是好汉。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去,蹲在文森文竹两兄弟的衣冠冢小坟包边上呜呜低泣,拿手背蹭掉眼泪。
明明打了胜仗,为什么一件好事也没有呢?
如果他现在有着和陈戴猫一样的威望,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吧。
得想办法让情况变好才行,大姐还没回来呢。
区那用力一吸鼻子。
“今天他们应该能收到消息了。”许故溪坐在船头,对贺预说,“把你的说话习惯改一改,我怕你回去后会被打。”
贺预噤若寒蝉,不敢搭话,用力点了点头缩在许故溪身后。
“你知道我是谁吗?”许故溪问贺预。
贺预疯狂摇头,又愣在原地点了一下头,最后慢悠悠地摇了下头。
许故溪点点海面,又点点贺预的嘴巴。
电光石火间,贺预明白了她是说他在不开口就要让他泡海水,飞快道:“只城墙上见过,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字。”
“说得好。”许故溪点点头,“我也不知道。”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贺预,晃了晃手里的面具,问道,“你既然不知道我是谁,就没有想过可能是别人带着这面具?”
“啊?”贺预被这可能性惊呆了,双眼放空微张着嘴。所以眼前的女人就是一个......一般的女人?他不用这么害怕?
“哈哈,”许故溪笑了两声,喃喃道,“怪不得以前......都说是用半面。”
噗噜噜噜。
贺预还在思考,就被这个一般的女人提着泡进海水里。
提起来,泡进去。
又提起来。
“就当沐浴了。”许故溪好心地把贺预用两根手指头拎回甲板安慰道。
她闷闷不乐,伸出两只手指又想去把贺预泡水。
贺预眨着眼睛来掩盖不住落下的恐惧眼泪,许故溪叹息一声,悻悻地收回两根手指。
一个两个都爱哭。
许故溪百无聊赖地搓着手指尖。
白也已经带着冯略柔快马加鞭离开,说不定他已经能够用冯略柔去接近赫克不周,达到目的。
自从陈戴猫——提到猫儿依然觉得像是做梦,自从猫儿战死后,她就觉得浑浑噩噩地,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捏住冯略柔的脖子。
曾经是西姜年少美人才子,如今大腹便便的男人,捏住冯略柔的脖子,就算是报仇了吗?
许故溪不敢去想。
手握冯略柔的白也在这几天难得显得像一个正常人,话也不多,还把蜻蜓的位置仔细写给她,悄悄在船上抹眼泪,说是被海风吹的。
棋盘翻了是海风吹的,粥凉了是海风吹的,走着走着差点摔到海里也是海风吹的,什么都是海风吹的,一天煮十顿饭也是海风吹的。
后半夜出现在她床边也是海风吹的。
海风哪有这么厉害。
他难不成是海风变的......
许故溪往后一躺,望着流云:“你多说点话吧。”
说话?
贺预在内心斟酌一番,难道他是负责解闷子逗趣的,这不可能,那该是说些西姜的事情证明自己的价值才不会被杀?
“不用给我上镣铐吗?也不绑起来吗?”贺预问。
许故溪数着飞过的海鸟:“你想要被拷着也可以,我备了很多种,不然遇到些寻死的跳海的不好办,你想跳海吗?”
贺预摇头到他眼前的世界都在旋转,才想到许故溪可能看不见他的动作:“当初楚开疆拓土,争霸天下,要一统江山,我姓贺,家谱中记载的却是压亥,我的祖上是士族,追随着舍国宗室,直到舍被楚灭亡,无数人为家国赴死,我......有时候也不觉得自己是楚人后裔,或者是西姜人。”
“这都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吧?”许故溪有点拿不准。
“那也是......骄......傲吧。”贺预战战兢兢又不确定地回了一句。
楚是最强盛的皇朝,又有谁不向往大楚的荣光和霸业呢,这样懦弱的发言不知道会不会激怒眼前的女人。
许故溪往嘴里塞了坨糖,嚼得嘎巴嘎巴:“说得也有道理,回程要慢几天。”
在她身边的远远不止陈戴猫一个,她要赶回去,负起责任才行。
“真想逃跑啊。”许故溪把糖咽下去,“来这里干些简单的活也算放松心情了。”
来这里抓冯略柔是简单的活…..
贺预开始觉得自己和冯略柔之前被放在一起应该是与有荣焉,对这些人来说,抓冯略柔和他洗鞋子的感觉应该差不多,都是不用动脑子的活动。
贺预眼眶发红,又要哭了.......以后他是逃不掉了。
许故溪坐直,看到贺预,极其罕见地显出一点尴尬的神情:“可别说出去啊。”
“要是能快点回去就好了。”
许故溪又重新躺下,一双腿无力地挂在船边缘。
“鸣江侯为了嫁给希王所以铲除异己所以找死士杀了陈戴猫?”区那念完这一句话后已经不再觉得愤怒,而是觉得难以理解和诡异。
每一个词都忍受不了。
还有死士,哪里来的死士,下一步是不是要说鸣江侯把人吓得失心疯了?
这样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成为军营里传播最广的流言之一。
“屁。”冯五嚼着饼子,“鸣江侯就和那个老虎一样,”冯五点点霜角,“都不拿正眼看人,用不着这么阴毒的法子。还有陈将军,说什么屁就是什么屁的人。”
“要是那两个人有问题,打一架分胜负就好了。”冯五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又补充道,“最重要的是,谁敢娶鸣江侯啊,不要命了吗?所以一定是假的,编个屁。”
林箭夸夸其谈:“她在藤州训我们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她就不是正常人,教射箭和步法的时候,你们都不知道她是女人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哪有人和她一样干净又不喜欢女人的。”
冯五被饼子噎住:“当时教的是鸣江侯?”
林箭鄙夷地看了冯五一眼:“你不知道吗?”
冯五把饼子用力咽下去:“太远了看不到啊,而且我没选上射箭的……竟然是鸣江侯啊。”
林箭揉着自己的肚子,得意洋洋:“长得也不太一样吧,我一开始还会把鸣江侯和珏奴弄混,都是白白净净的,现在鸣江侯晒黑了好认许多。告诉你们,鸣江侯比揍你的时候还要厉害得多啊,攻城的排布,完全都是她一手安排下去的,才和打豆腐一样的把提提城拿下。你们可不知道吧,毕竟你们都看不到她的人吧。”
“别揉了。”冯五吃下第十张饼子,“你看着和大肚子蚂蚱一样——咔咔咔。”
“你说啥呢!”林箭把刀一摔,“找打啊!”
冯五把没吃完的饼子一次性塞进嘴里,挺直庞大的身躯:“打就打!怕个屁!”
区那刚刚把目光从纸条上挪开,就看到冯五林箭以及所有亲卫都扭打成一团。
“揍死你个屁!”冯五大吼一声往下一趴,压在三个亲卫身上。
聪娘和两个来帮忙的狮负女子正好从这群歪斜的男人面前经过,她看向区那,琢磨这个少年会不会负担起“鸣江侯”义子的责任。
“没我厉害!”区那往前一滚一拳揍上不知道是谁的肚子。
聪娘面容微微扭曲了一瞬,面不改色地带着孩子们走了。
就算这群毫无用处的人不能维护鸣江侯的地位,她作为抚养陈戴猫遗孤的人,几个月内应该不至于被苛待,还有时间可以想想别的出路。
她想到她听到的话。
“能跟随何将军吗?”
“你也想变得和陈将军一样吗?被暗地里杀掉?”
“陈将军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被无名小人杀掉!”
“宁做一时英雄,也不要躲在女人的身后没用!”
“那有什么用?现在是狮负人说了算……”
“不是刚找到不少,大丈夫何须如此,不用听他们的话我们自己也可以…..拥立他的话,我们也是王啊!……我们也可以成为王啊!”
“你也能成为王。”
“封侯拜将,你不想吗?你不行吗?”
“既然想......为什么要躲在女人背后?为什么又躲在别人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