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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臣服 ...

  •   “不要哭。”

      “不要点火。”

      “你们小心一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臭味不会引来别人的,大家——他们都没走。”

      “别哭了,哭声很显眼的。”

      “再哭下去我也要走了。”

      “吃吧。”

      “外面打起来了,我去看看。”

      ……

      李换左边的那个人碎掉了。

      刚才还完整的一个人瞬间四分五裂,碎肉从李换面前飞过。

      什么?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

      敌人在哪?
      从哪里来的?

      他们之前打过的所有仗,没有一次是这样的啊!

      “先登冲刺!一段盾!”李换听到鸣江侯下令,她身后的两人齐齐挥骑,她和亲卫们骑马疾驰。

      “不想死就跑快一点!”李换被猛推了一把,他拽着童坦一起跌跌撞撞地往前狂奔。

      李换身后金属碰撞的声音同时响起。
      “变。”
      所有人齐齐跪下,每个小阵的两牌铁圆盾斜斜并拢。

      这次李换看清楚了,火麟箭泼洒过来,城墙上的人在对着鸣江侯射!

      要跑得快,快过城墙上西姜狗贼搭箭瞄准的速度,就能活下来!

      城墙上的人不多,他们的人也不多,城墙上窄窄的两排西姜军对着聚拢的小堆攻城军齐射。

      他们跑出的时候正是第二波箭落下的时候,火星子和冷铁相撞,破碎的铁片四处飞溅。
      “嗬!哈!”浑厚的喊声吼出,所有的力气灌进腿脚和手臂用以抵抗冲击。

      结阵的圆盾重重地抖动,有几张盾铁皮翘成花,中央的空洞露出步兵的身影,最左侧的盾兵将盾牌右传,失去铁盾的什伍迅速从左侧撤出,后面的人及时往上一步填补空位。

      和他们之前攻打的村镇小城完全不同,李换手心里沁出冷汗,李换一个冲刺来到童坦右侧,把童坦没有受伤的胳膊搭在肩膀上,扯不动童坦,干脆把童坦一把扛在背上往前奔跑。

      “投火!”
      冯五几人立定,手持链球,转三圈后链球燃起火,松手后数颗火球斜抛飞向城墙。

      同时,远处的投石车牵稍架炮,一百多斤的石头划过夜幕。

      “扯布幔!上铁幔!”随着凌厉的女声,冯五恐慌起来,铁幔是什么颜色的旗子来着?

      红心蓝边?白心黄边?

      “蓝心红边!和白心紫边!”冯五听见鸣江侯抬手之际好像翻了个白眼。

      “上竹梯!”

      李换身后的人把极轻的竹梯往城墙上靠去,短矛的尖头抵着李换的后背。

      石头做的城墙…..竟然这么高。
      带着惊惧的感慨在李换脑海里一晃,他已经放下童坦第一个踏上了竹梯。

      脚下在不住晃动,梯子还是湿的,李换飞快地往上蹬去,脚下一滑单手挂在竹梯上。
      四周的一切都在疯狂摇晃,上下都有巨大的噪音,石头撞到墙上布幔又被弹开重重下落,不停有破空声从头顶经过。

      他就好像被触须被黏住的螳螂。
      李换不管不顾地发出了没有被任何人察觉的怒吼。
      牙缝里的血流了出来。

      区那手臂一挥,木幔向上拉起,阵型回缩藏于幔车之后,扛住下一波火麟箭,疯狂的重量和爆破声。

      “这是虹神的眼泪啊。”有人在区那耳边叫喊。

      许故溪踏在竹梯上三两下登上城墙,城墙上瞬间破开一个口子,人群涌向许故溪踏着的梯子。

      无数带双刃的叉杆刺向竹梯,要将竹梯往后掀开。再坚硬的竹子也禁不住利刃劈砍,眼看就要断裂。

      他们后面的登城云梯不上,只给这么脆弱的竹梯,是要我们送死吗?李换屏气,他已经接近梯子的顶端。

      竹梯比城墙矮上一截,让叉杆的劈砍变得困难。李换不知道别的人攻城是如何做,但交给他们的是钩爪绳梯和麻绳,他一甩钩子,往后一拽,把带着红缨穗和小石块的绳子末端抛到地面。

      李换发觉脸上发烫,城墙上……烧起来了。
      那么多火磷箭……会烧成什么样子?

      李换看见夜空被烧成橙红色。
      他们怎么办?
      我要去哪?
      大哥!
      李换低头,童坦紧紧跟在他身后。

      时不时有失足坠落的惊呼。

      冯五爬竹梯的时候看到鸣江侯和窜天猴似的就跑没影了,心里一急脚上踏空就往下落,胡乱挥舞的双手抓住了不知道是谁放下来的绳梯。

      “张布幔!”涂满防火泥的布幔瞬间张开,像伞一样在冯五头顶张开。
      有着沉闷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声音,可能有城墙上着火的西姜士兵,可能有火油,可能有火弹……

      冯五才发现和他一样抓在绳梯上的人有许多。

      有人在城墙上哭喊着,有人在四处奔走,有人往敌楼里冲去。

      许故溪没有独自冲进城墙上,只是高高地站在墙垛附近跳跃,利用墙头来躲避攻击,将攻击的方向从四面八方压缩到一面。

      她身后的人不停地抛掷钩子想要扯下布幔,三四只新竹梯在许故溪身边搭上,先登们拿钩子扒上墙边缘四散开来。

      许故溪回头射箭钉上女墙车,一支长矛的矛尖不知道从哪里刺出直直往许故溪胸前刺来,她脚尖踮在城墙边缘,偏头躲避,矛尖套进了她双叠胜金耳环的镂空菱形中。

      ——然后矛尖猛地收回,从许故溪的视线中消失。

      白也愣了一下,他看到许故溪的右耳被撕裂,鲜血往下滴落。他脸上浮现的窒息表情被面甲遮住,只留下一道月牙镗惊恐的弧光。

      许故溪就像大蝎原上被无数鬣狗包围的受伤豹子。

      她不能往下,因为下面有许多在往上爬的人,还有张开的布幔阻隔了他们城墙上之人的视线。她也不能往里走,因为里面有不停爆炸的火堆。

      “搭绳上钩!”许故溪喊。

      “搭绳上钩!”冯五吼道,每个听见他声音的人也在重复这个声音。

      “搭绳上钩!”李换喃喃,随后撕心裂肺地不停重复着这四个字。

      女墙车、铁幔车和云梯车终于缓缓移至城下不远处,区那看到邢红二身边的旗子变换。

      “该我们上了。”区那穿的是轻步兵的皮甲,能扛住普通的箭簇,和抛弃一切负重的先登营不一样,要依靠铁盾和铁幔来保护。

      无数绳子悬在空中。

      木女墙的高度比城墙还高上一些,但用来拴住绳子的另一端要低一些。

      张珏奴不停在弹雨中奔跑着,有几个布幔塌了,还好她头上的没有,再跑快一点,再跑快一点,先登营的人就可能多活下来一个,她就不用担心被滚木砸死。

      她手里死死攥着红缨穗石头,往她对面的女墙车跑去。一大颗滚石落在张珏奴身边,她身侧那人来不及呼喊就死了,还有许许多多的燃烧的东西不停砸落下来。

      还说要看她的头脑…..暴风一样的箭簇和石头不会因为它而拐弯啊!

      她像是在铁石子瀑布间穿梭,流星银河成雨平白往下压了三千尺,活下来全凭运气。

      张珏奴嘶哑着嗓子喊道:“接着!”
      带着红缨穗的石头从她手里抛出,落到女墙前面的士兵手里,兵往后跑去,极长的绳子渐渐绷直。

      张珏奴往回跑到女墙车后,往前用力一跳加入牵住麻绳的队伍。
      “撤了!”
      谁说的?
      张珏奴四处张望,看见区那也做好准备,旗子换成绿色的,的确是先登往后回撤的信号。

      但同时,区那手边的旗是橘色的,意味着丙营准备出击,少年的眼神比火焰还要明亮,比野兽还要有力。

      布幔一个接一个被扯落砸落,有城墙上本来支着的,也有攻城时张开的。

      在城墙上的先登兵钩子往绳子上一搭,沿着湿漉漉的绳索往下直直滑到女墙车之上,一个转身加入握住绳索的队伍。

      冯五腰间缠着绳索,拉住一端钩在城墙上,荡回女墙车。

      李换直到这时才意识到命令所说是什么意思,顶着童坦的腰将童坦将童坦送上钩索,然后一个踏着绳梯往上,爬过城墙。

      寒意沿着城墙往下蔓延。

      陈戴猫在山坡顶上看到,冻雾枪——不是,冻雾弹在往下倾斜,同样泼洒的还有水。
      冰棱由上往下丛生。

      ……这就是冻雾吗?
      就像需要一整个季节来长大的野草在一瞬间就从种子破芽而出变成冰冻的草原。

      冯五刚刚跳下绳索,他身后的冰已经追上了他,一寸寸沿着绳索凝结。

      “嘶。”冯五抽了一口冷气,他是这个女墙车最后一个跳下来的,只搓了搓手,回望城墙找鸣江侯的身影。

      城墙上的火逐渐熄灭,原先点着的灯火也熄灭了。
      嘈杂的声音突然消失了一瞬,又成千上百倍地响起。

      一个衣袍上反光着金线的瘦长身影慢慢走上城墙,有许多没有撤退的影子聚在她身边。

      冯五什么也没有想,只是仰望着那个好像闪烁着金线的人,火把点燃照出她的獠牙和獠牙被拉长的影子。

      她站的高高的,偏着头,轻而易举地举起刀,不知道有没有开口说话,变成一抹浓重的剪影。

      如果可以,他想要趴在地上像野兽一样狂呼,或者站起来捶打胸口,让四面八方所有人都听见他的困惑和喜悦。

      “攻城。”

      区那挥臂冲上前,踏着被冻硬的绳梯往上攀援。

      “准备。”陈戴猫命令所有人转身变阵,开始往另一个方向前进。城里的西姜人很少,攻其不备,先点燃火磷箭和弹药库让对方没法使用火攻,只好去取更贵重的冻雾。为了灭火和阻止竹梯靠近,西姜军慌乱之下泼水又洒冻雾,为他们制造了无数牢固的冰梯。

      接下来,他只需要等西姜军回援时突袭就好了,他所在的位置是调节何饭碗、殿前军和许故溪城中军队的关键,进可攻退可守还能出奇制胜。

      嗯?
      陈戴猫敏锐地一偏身子,抬手来挡。
      出生入死多了,他们都有让自己活下来的直觉。
      陈戴猫眯眼。
      前所未有的惊慌和愤怒让他的反应变得极快。

      他的左手没有了。
      陈戴猫看着他猩红的手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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