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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美人 ...

  •   “彦儿,那人当真有那么美?”沈寄扇端坐在椅子上,没有表情,冷冷问道。

      辅彦无须,飞眉入鬓,貌阴柔,因为五官端正被段寒遇看中,颇受宠爱。段寒遇喜欢看盘条亮顺又温柔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辅彦垂手,知道善贵妃沈寄扇问的是美人闻苕。

      中书令窦敬安前阵子办寿宴,段寒遇悄悄出宫拜访。

      闻苕是寄居在窦家的不知哪家偏门亲戚,一身普通的麻布灰衣,不小心撞入宴会时举座皆惊。

      鸦雀无声。

      狐狸一般的老臣都说不出一句话,说出去的好听话都停留唇上,像是凭空消失了,再也进不到宾客的耳朵里。

      正好天上落雪,点点飘落,如入仙境,闻苕仰头去看落雪,双眼灵动如妖。

      中书舍人刘齐氽离闻苕最近,嚷着妖精杀我就贴了上去,因为喝多摔了一个狗啃泥,幸而段寒遇恰好到,才没有引发场间大乱,为了抢闻苕而打起来。

      “窦家女儿太丑。”沈寄扇上床趴下,偏头看彦辅,“闻苕让右相如此有信心,可以觉得她能胜过我许多,手段不需要高明,有用就行了。”

      沈寄扇不顾形象地脱掉外衣钻进被窝里,衣领也微微松开。

      段寒遇在登基前无人管束,登基后宫里长辈也没有管得到他的,段清珠去了西北,高阿醉性子强硬,不会和男人相处,迁都后更混乱,宦官只依着段寒遇行事来讨欢心,因此沈寄扇竟然是段寒遇的第一个女人,几乎专房独宠。

      帝王专情,比一般人的专情更要可贵无数。

      段寒遇比沈无约还要绵软温柔,性格在后宫中因为段清珠的关系说得上纯真。沈寄扇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嫉妒之心和雷霆手段,段寒遇听到后竟很高兴,拉住她的手说那日后后宫好需要她多多用心管理,要做什么便去做,有他担着。

      段寒遇还与沈寄扇说高阿醉不如沈寄扇思虑缜密,担心高阿醉会意气用事,因此更信任沈寄扇的坦诚以对,说到兴起处,没披外袍,鞋也不穿就抱着她出门,邀功般给她看一池睡莲。

      说开花的时候定很好看。

      段寒遇说就欢喜沈寄扇博他关注的心机,可怜可爱。

      本来想好的万般宫斗招式,没有什么使就赢了。

      沈寄扇觉得自己一分一毫的天真都没了,也不像沈无约一般傻,深知帝王家的男人没有一个可靠的。

      可说不欢喜,怎么可能呢。

      国库空虚,沈家往工部承包了淮南造船所,名为造船,牵涉极广,火炮、机括、甚至冶铁都包含在内,是为了应付西姜的一时之法,一同通过的还有《军器监法》。

      此法出后,沈家这样的新兴世家,地位开始稳固。同时,窦家开始攻击汤家,想要分一杯羹。

      沈寄扇咬牙,她想做皇后,权倾天下椒房独宠的皇后。

      “什么闻苕!我倒是想要见见。”沈寄扇因为吃醋噘嘴,显得娇娇俏俏,“彦儿,我要睡了。”

      “娘娘要沐浴吗?”辅彦没有敢抬头。

      “取水来,我不要宫女伺候。”沈寄扇声音虚弱。

      ......

      温宅假山顶上。

      “喝!”温诵一拍桌子,“喝!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先喝这么多!”

      温诵从一排酒缸里挑了一罐,掀开盖子,自己先一饮而尽。

      许故溪想到陈戴猫说过的话,许小将军天生酒量差,从来不喝多,军中也无人敢劝主将喝酒,过节时其他人都醉瘫了许小将军也清醒着。

      加上军法严格,小酌暖胃避着人尚可,醉酒误事当斩,因此许小将军一直不知道自己酒量深浅。

      所以许故溪默然看着温诵拿脚尖踢到自己面前的那一罐酒。

      酒味很冲,不是许故溪平时喝的果酒和甜酒,有一股苦味。

      许故溪觉得自己的脸色看起来一定也很苦,不然没法解释温诵逐渐转向暴怒的神情,还举着刀,刀尖对着她。

      “喝!”温诵唇角一动,说道。

      “在下伤未痊愈,还不能喝酒,喝的话就要将命留在这了。”许故溪解下披风,直接将上衣的领子扯开,手一偏扶住温诵手里的刀,轻轻使劲用刀锋将自己上衣的衣领划破,一刀从锁骨处划到肚脐。

      温诵醉眼朦胧地看着许故溪身上缠得密密麻麻的绷带麻布,血迹渗到表面,依稀可以看到肩宽臀窄腰瘦,身上的肌肉线条在绷带包裹下也很漂亮。

      好像大半个身子全都裹在浸满药水的布里,打结的方法也的确像是许家那边的。

      “将军要我喝,我就喝了。”许故溪双手捧起酒罐。

      只见温诵刀尖一转,把许故溪手里的酒罐打碎,碎片落了一地,金黄透明的酒液都流进雪地理。

      “婆婆妈妈。”温诵怒道,“和那帮老头子一样。”

      “就他们知道防守,守个屁!脑子都冻在五十年前了!连火铳都没见过几回!看见人远远开一枪都捂着耳朵不承认那玩意儿有用!打个屁!”温诵边喝边骂,“他们怕的要死,还仗着自己有资历指手画脚。”

      “日他全家!”温诵把酒罐子一砸,“在战场上待过几年,结果一个个都胆小的要死!”

      “明流,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温诵醉醺醺道,“那些人根本不知道情况已经变了!他们太老了!”

      军中断层严重,东余和西姜的情况类似,留下来的不是太嫩的,就是太老的。

      “你怎么不骂!”温诵看见许故溪的表情冷淡又怒,剑眉倒竖。和木头人喝酒还不如对着月亮喝,浪费。

      许故溪想,温诵骂人的时候显然不记得那些老头子好像也算在温家里,温诵骂就骂了。

      许故溪骂......算不算在骂温诵。

      “流民有变。”许故溪一脸严肃。

      温诵敢这么喝,酒量的确好,听到后反问:“能有什么事?流民并未绕城而居,沿线散在官道上,并无组织,有人想冒头,就会死。西姜人想利用也无法利用,我还让他们过个年。”

      温诵布置的粥棚就像驴子前的胡萝卜,一直吊着流民。有希望,有口吃的,人就不容易豁出命去被煽动。

      “若西姜人攻城,为了议和,说不定还会管束士兵,和静左那样,不屠城不劫掠,只占着。若是见了血,饿红了眼的流民,毫无管束的进城,宁冈会比被屠城还惨。”温诵嗤道,“西姜人抢了他们的家,他们不去报仇,反而想要从同胞们身上咬下一块肉,和赶也赶不走的恶狗一样。”

      许故溪笑意里带出一丝风流:“既然已握在手中,那有变,温将军才能施展手脚。”

      温诵拿脚去踢雪堆:“你让我养寇自重?”

      “水至清而无鱼,人是要吃饭的,温将军。也可以练兵,让那些老人们看看火器到底该如何用。”许故溪垂眸。希望她横插一脚,能少死几个人。

      “可西姜军在外!现在如此只会让议和举步维艰!”温诵狠狠道,“此非好汉所为。”

      “两边都握在温将军手里,又怎么会影响议和。该剿便剿,及时招安,也依然是大余的军队。有了更多的钱粮,才能养更多的人。”许故溪笑意诚恳。

      温诵想到,这些流民本来就是要坑杀的,拿出来做点用处也无不可。事情在他掌控之中,报于西行都有利无弊。

      “那你知道这些事,我该不该杀你?”温诵又掀开一罐酒。

      “我身有残疾,将军想杀便杀。”许故溪低头道,“只望将军不要为难于我家姑娘。”

      不能行走人不会对温诵造成威胁,活骷贵重,还需要更换电池,生死都握在温诵手里。

      许故溪和温家没有联系,暴露也不会牵扯到温家,还被许家追杀,所以依托于温家寻求庇护。弱点是许家姑娘,是手心里的人质......许故溪是这么替温诵打算的。

      如果其他人遇见这种事情会犹豫,可温诵会答应。

      刚愎自用、年轻气盛,迫不及待要做出一番事业让别人瞧瞧又稚嫩的将军。

      温诵打了一个酒嗝,又把许故溪倒吊背着说道:“走,看看有没有你瞧得上的。一起喝烈酒,一起睡美人,才叫兄弟!”

      “这里没有你喜欢的,就去外面找!”

      四面八方都有敌,朝廷又恢复了节度使旧制,温家绝不要做最后那个。

      区那和吴杏花打到一半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许故溪肩膀上虚虚披着一件皮大氅,带着积雪,衣领口扯到腰际,松松垮垮地显出身材,血迹更添男子汉的魅力,手肘懒散支在拐上,许故溪手轻轻一挥,又啪得把门关上了。

      她就出去了一趟,屋里怎么这样了。

      两刻后许故溪摁着区那的脑袋:“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区那不服气道:“那我就有三个爹了!”

      许故溪拿手肘抵着区那后颈,喊道:“没让你叫爹!”

      区那过了一阵后瘪嘴服软:“义父,我错了。”

      许故溪将区那扔出门:“找你陈叔玩去。”

      屋里只剩被区那剪了一半头发的吴杏花和许故溪。

      “先生先前为何那么说。”许故溪单刀直入。

      吴杏花拿了把梳子梳胡子,说道:“你之前是战神,受挫落到如今的地步,只能做你自己的鬼魂。”

      “你武能做一把刀,文能成状元。可你不满与此,所以我才说不行。”吴杏花又拿梳子梳了梳头发,“一条路鸟尽弓藏,一条路不堪大用。出身极好也是问题,你身上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气,上位者的不屑。”

      吴杏花双手撑地,身体前倾:“你是一个最不可能成为王的人,也是我这样的人最期待遇见的人。”

      “你还要以百姓之眼去看,去惧,知道七情六欲后依然能控制的人才能成大事。”吴杏花低头道,“不然只是一具没有魂魄的空壳。”

      吴杏花所说和事实相差无几,更不要说许故溪已经失忆。

      一切过往都恍如隔世,卸下担子的机会从未如此摆在她面前。

      “依心而动。”许故溪大笑,她神经紧绷又内心不安,竟然忘了还有这种活法,“先生教我。”

      “我会走我自己选的路,无拘无束,随心所欲后选择的路。”许故溪一掌拍地,胸前的伤口滴出血到地上。

      “我现在也活得洒脱。”许故溪哼笑,即使她谁也不是。即使她是西姜人,即使她是平民,即使她没有过去,现在的她就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吴杏花看到拄双拐的许故溪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也能说出这种话,心里松了一口气,知道他没有跟错人。

      “文竹?”许故溪出声问。

      文竹翻窗进屋,他是蛙嘴盔侍卫文森的弟弟,家里人本想将他们养成读书人的。

      文竹跪下汇报:“南边石岭城,盐帮夏权,领人反了。”

      姜余战争,汤必千提出改良盐铁官营,以户部尚书兼任盐铁使,为国敛财,几年来盐官暴戾,盐帮贩运私盐,十文成本的盐能卖出五百文,战乱后盐价更高。

      盐在行军时是硬通货,换粮换物皆可。

      “文竹,你是为了什么跟在我身边的?”许故溪轻声发问。

      文竹抬头,直视许故溪:“愿天下太平。”

      文竹低头,话语冷静,但许故溪看见文竹的嘴角是上扬的:“是我心爱之人的愿望,并非文竹的。文竹未曾想做刀尖舔血的英雄,可文竹如此做,才能博得美人芳心。”

      文竹想做她的英雄。
      ......
      汤以明隐约听见几人在巷角说话。

      “骚娘们,到爷这里来!”

      “小美人脸蛋可真嫩啊!”

      隐约的呜咽声。

      汤以明拔刀就冲了过去,几个地痞流氓围着一个瘫坐在地上的女子。

      汤以明扭了扭手腕,喊道:“滚!”

      流氓看了看汤以明的装束,招呼着跑了。

      女子在天寒地冻只穿着薄薄的布裙,鞋子只剩一只,吹弹可破的肌肤,小腿上有石子划破的血痕,低垂着头不住颤抖,满头青丝如瀑。

      汤以明回头走了几步,从地上捡到一只草鞋,拿衣袖蹭蹭干净,蹲下给女子穿上。

      汤以明犹豫着开口:“姑娘......”

      “别过来!”女子声音恐惧。

      “别怕,已经没事了。”汤以明温声安慰道,将披风罩在女子背上,后退了两步。

      过了许久,汤以明都极有耐心地候在一边。

      “多谢恩公,”女子哑声道,慢慢抬头,“小女...”

      “寒蝉?”汤以明看着女子的脸惊异道,“薛寒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0章 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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