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情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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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故溪前几日心里很乱，一晚过后清醒不少。
她被白也架着走在街上，脑袋微微倚在白也肩膀，明春比钱安繁华数倍，遭受一场大难开始恢复，街上来来往往许多小商贩在支摊。
最后一点春意全然没了，夏日的晨光还算和煦，风带着夜间没有褪尽的凉和浓郁花香，蹭在身上很舒服。
许故溪被白也提溜着胳膊疼，没开口说什么。
许故溪前一阵子心像被涂成黑色似的看不出一丝光明，有一种天下皆亡与我何干的悲怆，即使是这样她也是凭借理智要去给明春城百姓挣命。
有的梦醒过来会恍惚不记得梦里发生过什么，留下的只有眼角的泪水和心如擂鼓的反应，而有的梦......则挣脱不开。
赫克不周夜夜对她耳语，说着许故溪已经不再是一心一意只为了驱除外敌其他什么都不想的许故溪。
许小将军肮脏得很，手上沾过无数血，不能两眼一闭装作自己依然清白。
“他们不配。”世人唾弃她女子的身份，不满她成为战神，不记得感恩，只会索取，永远只会陷入无止境的缠斗争夺，世世代代打下去。
“你不配。”她不过是她哥哥的赝品，配不得这等名声，配不得拿到过的赏赐，对不起那些笑和祝福。
咋一听很有道理。
若世人不配，她也不配，人生全无意义，一切只是一场空，不若只求一个快活无情，想杀谁便杀谁，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赫克不周是想要驯养她的心，将她养成最完美的战利品。
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许故溪一个激灵，做贼心虚地觑白也的神色，她差点就被带到沟里，稀里糊涂就去欺负白也。
啊！
她是不是一个混账！
她的身体像是在做梦，胸腔里都是一股苦意，带给她隐隐约约的梦境碎片。赫克不周是两年内都握着她的身体，有看着她的时候，但更多的时候都是在和她说话......说的都是那些......还有许许多多能够刺痛人心的故事。
可能之前赫克不周说的那些话都被她埋在意识更深的地方，随着战乱又起，之前的身体衰败亦或者赫克不周和她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她的梦魇才一日一日明显。
北定西幽的八个人，有她爹的旧部，有她哥哥的挚友，有同她自己一起长大的同龄少年，除了这八个人之外的副将亲卫还有许家捡来养大的孩子、世交之子、自己亲手提拔的普通士兵和族里的优秀孩子。
每一个都背景清白，发誓效忠于她。
其实见过许故溪面貌的人不多，除了家里的亲眷副将亲卫，也只有眼熟的几个兵，她每每在高台上讲话的时候，底下的人乌泱泱一片，说话都要考传令兵和击鼓，看清她是更不可能，去军营中巡视还戴着面具，另外半边还化着红纹。
一方面让她做英勇无敌的靶子，一方面是不得已的时候方便让替身去吸引敌军注意力。
现在她和两年前的长相又不太相同，大可以安安心心以本来面貌走在离西北十万八千里的街上。
白也半拥着许故溪先到河边，一眼看见那盏写着许易迟名字的特大号灯船竟然还未没入水中。
许故溪在河边依礼跪地祭拜亡魂，周围仍有不少百姓和她一样，还有一些是在干农活或者上工前来河边看一眼。
亡魂不散，庇佑人间。
许故溪仍跪在地上，看见几个眼熟的身影飞奔过来。
几个少年少女上蹿下跳，好像要是去拽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人。
汤以明噗通一声跳进河里。
后面的少年少女们发出阵阵惊叫，你一语我一言地向汤以明大喊。
许故溪勉强听明白，汤以明在守城那日没有看到她出事，因为不住在书院消息也不灵通，过几日知道却只能挨到今天轮休才来祭拜。
后面的少年则在劝。
“当时他已经运气极好，炸完后身子都剩半个了还能说话。”
“虽然救到书院就去了，但也算是把后事都处理明白。”
“他也是想明春守住，如今也是守住了啊！”
许故溪听得嘴角都在抽搐，这样说话算是在安慰人么。
果然汤以明更疯了，往河中间扑腾，河两边的百姓好像是见多了这样丧亲后痛不欲生的人，只是避开了些，这一段河道边很快就只剩她、白也和少男少女们在看汤以明扑水。
许故溪心想，这都第几回看人给她上香祭拜了？
她活着就是来霍霍亲朋好友的啊。
汤以明一个半大少年哭得惨烈，他一手扯过灯船，将半个灯船淹在水中。
她一瞬间想起身呼唤解释，肩膀上一热，她被白也摁住了。
是她太大意。
段清珠如果知道她还活着，定要派人追杀她。汤以明和那几个少年少女都太单纯，家世又复杂，磨砺几年后说不定能承担这样的秘密，况且她这随时嗝屁的“活着”状态也不是很准确。
许故溪沉默地往后一靠。
“路都是要自己走出来的。”白也从许故溪背后说。
“我倒是喜欢有人能多陪他们走一段。”许故溪垂眼，“能少受些苦就少受些苦，苦难又不是必经之路，多学一些就足够了。”
“你才多大。”白也嗤笑，“自己都想不明白呢。”
许故溪脑袋瓜往上一顶，白也差点咬上舌头。
她有些担心地看着汤以明开口道：“正因为我——溺水了！”
汤以明在河中突然没了声响，几个少年少女还以为汤以明冷静下来，在那里万幸万幸。
汤以明是没有挣扎往下沉了！
白也未等许故溪开口，已经将外衫一脱，跳进水里，没一会儿就将汤以明捞到岸上，对小少年又骂又劝。
依然是那个迂腐守旧却成为许校尉入幕之宾的谢大公子。
许故溪震惊地看着汤以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没过多久竟然有了精神，白也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汤以明心情都写在脸上，白也对汤以明的心思猜不出全部也能猜出七八成，对着汤以明耳朵就是一顿骂。
之后白也只是仗着自己和许故溪躺在一张床上的身份，直截了当地告诉汤以明许校尉认为汤以明是大才，能护佑万千百姓，只是觉得自己年龄太小没什么资格，交浅言深一直不敢告诉汤以明。
汤以明被白也一通忽悠觉得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觉得自己不能辜负许兄的期望，要好好成长日后给许兄报仇，将赫克不周千刀万剐。
他已经完全将白也当做大哥来看。
“谢兄！”汤以明紧张地攥住白也的手，惊得白也一哆嗦，难道这个不知道许故溪性别的小断袖要和他玩见异思迁以身相许的戏码。
什么情敌变情人。
白也突然觉得河水很凉。
汤以明的目光还望白也衣襟间扫，白也被隔了一条河的许故溪瞪着，做不出来甩掉汤以明的手这种事。
“其实我对许兄存了那种心思。”汤以明鼓起勇气般说，又像泄了气的球一样往后瘫在草地上。
其实这情愫很快便过去了，说起来也并不深，浅浅的种在心里，连他自己都不甚明白，在许兄坦言和他人在一起之后，他一瞬间明白过来，随后就......化作了对能干兄长的崇敬。
“幸好许兄和谢兄在一起，说明许兄也不反感，不然我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像是亵渎似的。汤以明眼睛红红，“谢兄与许兄关系如此深，都能振作，那我必定也行！”
“我绝不会输给谢兄的！”汤以明咬牙道。
白也：？
搞了半天是不想输给他？
河对面，齐燕燕呆呆地坐在岸上，手里捻着半张银面具，试图往脸上戴，却戴不明白，瞥见有陌生的好看少年在看她，收起难过的表情，将面具藏在袖子里。
“不是这样戴的。”许故溪抿唇微笑。
“嗯？”齐燕燕呆着没反应。
“面具。”许故溪说，“我在军中见人带过。那里的两个镂空可以穿皮绳扣在脑后，下面两个暗的也可以穿，从下巴后面绕过去，觉得不牢固可以都穿上。”
齐燕燕将面具拿在手上，指着问道：“就这样戴吗？”
“上面那个凹槽，可以卡进角盔。”许故溪接着说，“其实有的头盔带铰链，锁子链，还有的带护面只开双眼，只是这种可以拆卸，而且还......”许故溪看着齐燕燕的脸色欲言又止。
“还什么？”齐燕燕好奇道。
“还好看，带着半张面具多好看呀。”许故溪忍俊不禁，“但是最好去将另半面也做出来，换着戴，不然天长日久风吹日晒，会晒得脸上一半黑一些，一半白一些。”
齐燕燕呆滞了，她明显没有想到过这种可能性，她不禁伸出一只手捂住半边脸，从此以后她就要做个左右脸肤色不一样的人了吗！
太可怕了！
“人是有表情的，有时候一瞬间的表情很难掩饰。”许故溪笑着说，“在穿朝服、祭服和常服不同衣服时的心情也会不一样，穿了七重礼服，心里会不自觉庄重。戴面具也是如此。”
许故溪拿过齐燕燕手里的半张面具在自己脸上比划：“在战场上不要别人看到你的畏惧之心，你不可被理解，不可被战胜，只是遮住半张脸，你就会开始变得神秘，因为他人看不见你的表情。”
齐燕燕看见许故溪的半张脸露在外面，眼尾有阳光下极浅的粉痣，异常动人，她听见少年郎说道：“大祭时许多人都戴面具，不戴面具是人，戴上面具就是神。”
少年郎的一侧唇角弯弯：“我戴半张。”
即是人造的半神。
“看起来如何？”少年郎接着问，半张脸冰冷毫无生机，半张脸阳光笑意深深，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齐燕燕愣了。
“你不一定要戴这个。”许故溪将面具拿下，递回齐燕燕手中，“但说不定有一日你会需要。”
齐燕燕是长相可爱，之前是扎双髻留齐刘海的稚嫩少女，五官线条比许故溪更柔和，个子比许故溪矮许多，她听说齐燕燕选行伍之路的时候也不能说不震惊。
“你也有......什么人死了吗？”齐燕燕攥着银面具。
“嗯。”许故溪看着河中终于没入水中的大灯船。
突然左脸一软。
许故溪蓦地回头，齐燕燕抿唇认真解释：“我不是心悦你，只是想谢谢你。”说完又在许故溪脸颊上亲了一下。
许故溪咽了咽口水，还没能消化现在的情况。不要说有的胡族还有吻面礼的习俗，大余开放，女子表达感激亲脸颊也是有的......只是极少。
现在双方都有故去的亲朋好友，好像齐燕燕是想笨拙地安慰她。
懵了的许故溪抬眼看到白也一脸撞鬼的神情看着她。
白也千辛万苦哄完小屁孩，将手从汤以明手里抽出来，就看到许故溪被人亲了。
不是一下。
是两下。
白也脑袋嗡嗡嗡嗡。
他之前只顾着心疼，倒是没想太多。按照许故溪在他面前那个能将......那种事和爱分开的性子，说不定家里十个面首都有了。
许故溪还说过她不育，也就是说不用担心会怀上孩子......
她一直在军中，总不会一个亲卫都没有发现许故溪的身份。
苏惊贺、沈无约......一个个名字都从他脑海中滑过，他们都知晓她是女子的。
所以不是情郎，是不怎么在意的顺带着面首之类的人物？
白也的思路完全被许故溪前一日的表现带偏，往奇特的方向狂奔并且一发不可收拾。脑袋里全都是许故溪夜夜笙歌一日换一个男人和西姜贵女一样群魔乱舞的画面。
画面极其真实。
许故溪的真正身体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不着寸缕，之后也不避讳他，他闭着眼就能想象到那些场景。
白也眼睛红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8章 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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