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忆梦笙》月隐星默

3、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这里被花妖们设下了结界，准备破阵符！”蒙面的领头人从袖中掏出一把泛黄的符纸，上面画着许多弯弯曲曲的奇怪线条，他将它们向前甩出。“叮——”“叮——叮——”几声脆响出现，它们被迫停在半空中，隐形的屏障慢慢显现出来，那结界流转着七彩的光芒，仿佛呼吸般一明一灭。
　　突然，白色光芒大盛，一位倾国倾城的佳人踏着光出现，她赤着芊芊玉足，双腿白皙修长，身着青色襦裙，三千白发如瀑散落，她的眸子中柔情荡漾，引人垂怜。
　　“这位大人，小女子姓曦名瑶，是这残冰池中笙灵愈雪莲一族的组长。您可以唤我小瑶。”她的唇边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小瑶姑娘，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想来拿点东西回去交差罢了，”那领头人摘下面纱，是个面善的老者，“可否让我们坐下来谈谈呢？”
　　“如果您想劝我交出族人，那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曦瑶认真地道，“但若您只是想得到我族特有的药材，我倒是愿意与您进行交易。”
　　“若是我一定要你的族人呢？”那老者仍是一副笑面虎的模样，语气里却是夹带了几分威胁。
　　“如果您执意侵犯我族，那我也绝不手软！”曦瑶泯灭了眼中的最后一丝笑意，不知从哪儿刮来阵阵阴风，拂在身上凉飕飕的，她的裙裾不断翻飞，如雪的发丝随风生长，似一张巨型蛛网，将结界牢牢护住。
　　“孩子，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她的身边忽然显了两个老人的身形，“此战关乎到笙灵愈雪莲一族的存亡。若败了，我们的后代必将遭受残害！”
　　“朱婶，朱叔...你们现在虽已修出人形 ，但同时与人类无异，一旦受伤就再也无法凝出灵体，一辈子都只能待在原形里，永远失去自由，”曦瑶压低声音说道，“你们年纪大了，不能再冒这个险了。”
　　“啧，这不还有我们嘛。”“就是，瑶姐太不够意思了，打群架怎么能不叫上我们？”“别的话就不多说了，一个字，干！”......
　　一团团白色的荧光缓缓浮现在空中，它们七嘴八舌地嚷嚷着，吵吵闹闹的，却令曦瑶有些紧张的心情得到了缓解。
　　她苦笑着道：“如今咱们有战斗力的都出来了，家怎么办？”
　　“还有凌炘哥在家守着呢，没问题的。”陌策也跟来了，似乎信心满满。
　　“不，我最担心的反而就是他，”她罕见地皱了皱柳叶眉，“今日里天空中出现了一颗血色的星辰，而它的所属，正是凌炘。”
　　“啧，看来得好好研究一番啊，”陌策不由得感叹自己从未谋面的母亲真奇妙，随后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那就先把这一次的胜利拿下来再说吧！”
　　“嗯。”曦瑶运起全身的妖力，如巨浪般澎湃的森然寒气朝着老者与他的手下们涌去。
　　“进攻！”她陡然提高音量，“为家园而战！”
　　“让他们瞧瞧咱们的厉害！”“跟他们拼了！”光团们纷纷化成人形，扑上去与人类厮杀。男女老少，高矮胖瘦，每只花灵都为家而奋战，为自己而战！
　　“拿出你们各自的本事来！”那老者沉稳地应对 ，“不要慌！”
　　原来，这次来的，并非是凡人，而是两百多个精通法宝的道士！
　　他们面对花灵们猛烈的攻击，非惧反进，各自祭出法器，与花灵一一缠斗起来。
　　捆仙索，缚妖绳，化妖瓶...从未听闻过的神器们相继出现在战场上。
　　可毕竟，花灵们的原形只是花，无法储存过多能量，所以最终只会落个妖力耗尽，灵体溃散的下场。
　　“朱婶！”曦瑶声嘶力竭地喊道，“小心身后！”
　　“危险！”平日里反应总是慢一拍可爱老头怒吼一声，灵活地避开十几支横飞的驱妖箭，将与自己度过无数个春秋的老伴护在怀中，那领头人甩出袖中的桃木剑，锋利的刃将他俩的心脏一起贯穿。
　　“啧，恶心的垃圾，又弄脏了老夫的宝贝。”他嫌弃地拔剑上挑，朱氏两老口的鲜血迅速喷射出来，染红了胸前的大片衣襟。
　　“不！”曦瑶从五名道士的围攻中脱身，赶到二老身边，心疼地搀扶他们，同时施展治疗术，“你们再撑一下，只要魂魄未散，还是有希望回复如初的！”
　　“没事的，阿瑶，我们已经老了，是时候退休啦，”朱婶笑着摇摇头，她粗糙的大手覆上曦瑶的玉手，安慰似的拍了拍，“年轻真好啊，以后这江湖，就是你们的天下啦。”
　　“朱婶...”她的唇动了动，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代替千言万语的，却是那颊上的两行清泪。
　　朱婶轻轻牵住老伴的手，就像他们每次吵完架以后所做的那样，缓缓阖上混浊的双眼，他俩的嘴边始终挂着一抹笑。
　　那是一份释然。
　　他们终是消散在空气中，身体化为无数光点，随风逝去。
　　她跪倒在地，神情恍惚。
　　也就是这几秒钟的恍神，使她懊悔终身——那老奸巨滑的家伙趁她因恍惚而导致妖力输出中断之际，毫不留情地引爆了还残留在屏障中的符纸，在接二连三的剧烈爆炸声中，她的结界，化为乌有。
　　结界碎片向四周飞溅开来，似烟火在夜空中绽开般绚丽。
　　她捂住心口，眼前阵阵发黑，一股热血涌上喉间，从紧闭的唇齿间溢出，腥甜的味道弥漫在鼻腔中。
　　她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结界被破坏的同时，主要承担妖力输出的她受到了强烈的反噬 ，体内的经脉寸寸断裂，没有个一百年的调养，怕是无法再使用妖力了。
　　惨叫声接连不断地响起，浴血奋战的花灵们多多少少都受了结界的影响。
　　陆陆续续的，还能坚持战斗的花灵已经不多了。
　　有的被缚在地上动弹不得，有的被贴了符咒而痛不欲生，更多的，则是被心狠手辣的道士们封入化妖瓶中熔成一摊血水...
　　“不！”曦瑶已全然不顾自己形象，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的她怒吼着，挣扎着，想要阻止道士们残忍的行径，“住手！不要再打了！”
　　“强者生存，弱者永远只有被屠杀的权利！请你们好好享受吧！”那老者疯狂地大笑，苍老的脸狰狞恐怖，像是一团枯树皮皱在了一起。他在曦瑶肩上狠掐一把，兴奋的眼神如豺狼般灼热，“得到这一池子的笙灵愈雪莲，马上就能发一笔横财了！还有如此漂亮的瑶美人伺候老夫，人生圆满哈哈哈！”
　　“呸，老色鬼！”她往地上啐了一口，眸子清亮坚定，“我就是死，也绝不会屈身服侍你！”
　　“那就别怪老夫逼你了，”他转身命令手下道，“把这里所有雪莲都摘走！装不下就烧掉，不留一株给别人！”
　　她绝望地瘫软下来，眼睁睁地看着被所有花灵守护了上千年的家园被无情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