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应珣》月奕

69、各自的悲伤（3）

　　夜色像墨一样浓稠，月亮始终都没有出来，像是因为有什么悲伤的事而不忍观看。

　　城南一间黑暗的屋子里，一个少年抱着双腿缩在沙发里，他已经这样蜷缩一天了。

　　少年缓缓地拿起手机打开电话簿，犹豫了很久之后还是把一个名字删掉了，手机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了一个人——蓝宇。

　　几秒钟后，手机屏幕渐黑，少年的一颗泪砸在屏幕上，绽出一朵黑色的花。

　　有些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相遇就像是流星，瞬间迸发出令人羡慕的火花，却注定只是一闪而过。

　　已经凌晨三点钟了，可乐正瑾依然在床上辗转反侧，他从来都没有想某个人而想到睡不着的地步，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那些看起来矫情的“彻夜难眠”原来确有其事。

　　其实他中午的时候是有些生气的，可他气得不是钟离落的过去，也不是钟离落没有和他坦白，而是钟离落在他面前装作纯洁又懵懂的那副样子。一个经历过那些事情的孩子，怎么可能仍然懵懂，又怎么至于在床上怕成那副样子呢？一想到这里，乐正瑾就不可控制地觉得钟离落其实是个有心机的人，所以才会故意在他面前装出一副纯洁善良的模样，如果这是真的，那乐正瑾便会直接提出分手。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钟离落那么容易脸红，难道这也是在演戏吗？有这样的演技怕是可以去当演员了。

　　乐正瑾越想心越乱，最终还是起身披了件衣服就下楼了，坐进车里后直奔钟离落的家。凌晨的街道很空旷，乐正瑾开得飞快，他决定去问问钟离落是不是故意在他面前演戏，只要钟离落否认，他便可以当做这件事从未发生。

　　这个时间，小区里几乎是漆黑一片，乐正瑾随便找了个地方停下车，然后上了楼，可当拿出钟离落给他的备用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乐正瑾却犹豫了——如果钟离落否认，那自然是好的，可如果钟离落承认了呢？他难道该直接说分手吗？乐正瑾忍不住在心中质问自己，难道真的舍得说分手吗？自己究竟能不能狠下心？

　　良久，乐正瑾的腿都站僵了，可他还是没有打开这扇门，他极少见地觉得有些害怕，如果打开这扇门，那可能会意味着分手，而现在这样的状态虽然不明确，却反而让他稍微轻松一些。乐正瑾于是又回到了车里，他觉得自己仍然需要时间去想清楚这件事。

　　在分与不分这个问题上，乐正瑾第一次体会到了何谓“舍不得”。他坐在车里遥遥地望着钟离落家的那个窗口，那里和其他房子一样都是漆黑的，可他看着那扇窗，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纠结，就像自己的心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在春天阳光和煦、一半在冬天寒意刺骨。

　　人在过度悲伤的时候可能会模糊了时间的概念，钟离落从昨天中午开始就一直蜷缩在沙发里，现在已经是次日的傍晚了，他依旧这样呆坐着，期间曾哭过两场，可是又觉得自己没有哭的资格，于是残忍地强迫自己将眼泪憋了回去，以至于到现在只能这般面无表情地坐着，苍白得像是个绢人。

　　天色再次暗下去的时候，钟离落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他想打起精神来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到此时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超过24小时没有合眼了，于是他索性直接躺在了沙发上，长久没有得到伸展的骨骼发出几声脆响，他合上双眼，世界随之变得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