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应珣》月奕

314、挣扎

　　有一种加班叫“我的老板不休息”，明明是个阳光明媚的周末，可乐正瑾却在一大早就来了事务所，没说开会也没通知加班，就只是一个人翻阅着资料。所以事务所里的其他人倒是不用加班，可身为乐正瑾的助理，总不能撇下老板一个人去享受周末吧……

　　抬起头，王助理小心地透过那扇巨大的玻璃门望了望里间的乐正瑾，却没想到乐正瑾竟然在发呆，老板也有出神的时候？

　　清晨的阳光柔和地洒在乐正瑾身上，从王助理的角度看去像是在乐正瑾的周身加了滤镜。呐，其实加班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嘛，要不是乐正瑾在出神，她哪里敢这么大喇喇地盯着乐正瑾看，虽然只有侧脸，可是这个老板还真是帅呀，像是电视里走出来的明星一样，不不，就算是明星也很少有194公分的身高吧，自己竟然有一个比明星还帅的老板。

　　不过他明明可以靠脸，为什么要在这里这么努力工作啊，害得她也过不了周末……正想着，里间的乐正瑾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于是转过头看向了王助理的方向。

　　王助理赶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怎么办！这下惨了，要是被老板发现自己满脸花痴地盯着他看会不会被开除？听说之前有个叫“李希儿”的秘书就是因为爱慕老板而被开除的，老天哪，我真的没有爱慕，就是觉得好帅忍不住多看几眼——正在王助理胡思乱想的时候，桌上的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瑾先生，请问什么事？”王助理接起电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进来。”乐正瑾的声音没什么波澜。

　　“好、好的。”王助理撂下电话，心惊胆战地推开了门。

　　“关于钟离落新闻的事办得如何了？”乐正瑾问道。

　　王助理一慌，这件事不是才刚交代没多久吗？怎么这么快就问进度了，紧急到这个程度吗？可是再着急也需要时间呐。

　　“我会再加快速度的，一定尽快办好！”

　　“不必了，不必再办。”乐正瑾的声音冰冷。

　　“为——”王助理把几乎要脱口而出的为什么生生地咽了回去，老板的表情这么阴沉，问了的话就“死”定了。

　　“好的。”王助理应道。

　　“告诉小夜姑娘，让她这几天随时做好准备。”

　　“好的。”

　　“你可以回家了。”

　　“好的……啊？”

　　“我今天没什么事，在这儿满好的。”王助理连忙说道。

　　“你前天不是买了两张电影票说周末要和男友一起去看的吗？”

　　王助理一愣，没想到之前随口说出的事乐正瑾竟然记住了。“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啦，宋助理外派了，如果我也不在这里那怎么行呢。”

　　“没关系，你去吧。”乐正瑾轻声说：“感情是需要用心经营的，已经承诺了的事就别轻易取消，他会失望的。”

　　“老板，我……”王助理觉得乐正瑾今天特别反常，情绪低落不说，还谈起了什么经营感情？像老板这么风流的人竟然说要经营感情？她之前因为加班而耽误的约会多了去了，怎么偏偏今天乐正瑾这么关心呢？

　　“怎么？特许的休假不想要？”乐正瑾抬起头看了助理一眼。

　　“不是不是，要，当然要。”王助理讪讪地笑笑，“那，谢谢老板，我先走啦。”

　　“嗯。”

　　半个小时后，王助理拎着个简约的手包步履轻松地走进了停车场，虽然她今年才26岁，可毕竟也有了几年的工作经验，如今工作稳定了，乐正瑾给的薪水也不算低，家里算不上富裕可怎么也算是中产阶级，所以她在年初的时候贷款买了一辆30多万的奥迪，来回上下班方便了不少。

　　开着车还没走出多远，一辆宾利慕尚加长版从她的身边疾驰而过，王助理望了望，不禁心生感慨，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自己贷款买一辆30多万的车都觉得有点奢侈了，可人家有钱人估计连宾利都不放在眼里吧。

　　不过那辆宾利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啊？好像之前来过事务所，啊，对了，那是钟家小少爷的车，他来找老板的时候开的就是这辆宾利，这位小少爷和老板真的是情侣关系吗？王助理想到这里又觉得提不起自己的八卦精神，自家老板的风流故事实在太多了，整个事务所的人都懒得讨论，更何况是她这个助理呢？

　　那辆宾利里坐的确实是钟离落，他刚从“墨清酒吧”出来没多久，正在回家的路上。因为昨夜醉得太厉害，所以到现在他仍然昏昏沉沉，头痛不已。

　　令余有些担心地从后视镜中望了钟离落一眼，只见钟离落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脸色很不好还微微皱着眉。

　　“少爷您的身体还好吗？要不我们直接去医院吧。”令余关切地问道。

　　“不用，我还好。”钟离落睁开眼睛又问道：“父亲和哥哥都在家吗？”

　　“今早我来的时候大少爷已经出门去公司了，老爷在家里。”

　　“昨晚父亲是不是出来找过我？”钟离落刚才翻看了手机里的通话记录，钟念珣和钟廷江的号码都有，独独没有乐正瑾的。

　　“抱歉，少爷，昨天是我儿子的三周岁生日，我回家了，所以不知道老爷有没有出去。”

　　“三周岁？你的孩子都这么大了？”钟离落觉得令余这么年轻都未必结婚。

　　“毕竟也是三十几岁的人了嘛。”令余露出了一种身为父亲而特有的慈祥的笑容，“有了孩子觉得生活都变得踏实起来了。”

　　孩子？是不是男人一旦到了30岁就都会想要个孩子呢？

　　“你说，会不会有人是因为想要孩子才选择和女人结婚的？”钟离落试探性地问道。

　　“啊？”令余有些不解钟离落为什么会这么问，“不会吧，我和我老婆恋爱两年然后结婚，结婚一年后有了孩子，是因为相爱所以才结婚生子啊，反过来的话不就本末倒置了吗？”

　　“是啊，肯定是先有了爱情的。”钟离落似是自语地喃喃道，想也是这样，乐正瑾怎么会单纯因为想要孩子才出轨，他明明就是喜欢上了别人。

　　“你和你的爱人感情一定很好吧。”

　　“当然啦。”令余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别看我老婆不算是特别漂亮，可是她傻乎乎的特别可爱，跟她在一起每天活得都很开心。”

　　“那如果有一个绝世美女也想嫁给你，在她们之间你会选择谁？”

　　“当然是我老婆啊，两个人过日子又不是用脸过的，绝世美女的其他方面也不一定让我喜欢。再说了，我老婆和我在一起这么多年，又给我生了个儿子，我怎么会不选她。”令余顿了顿，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少爷，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没想到你对你老婆这么好，她可真幸福。”

　　“因为她对我也好。”令余又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钟离落，说道：“不过如果真的有绝世美女出现在我眼前，我想我也不会多惊艳，想必她也不会比您漂亮多少。我天天看着少爷，觉得有些明星都不那么好看了。”

　　钟离落笑笑，刚想说什么，前方一辆车突然变道，令余急忙减速导致钟离落的身子猛地前倾，一阵眩晕把钟离落的话呛了回去。

　　“嗯——”钟离落忍不住申吟一声，扶着额头，又靠在了靠背上。

　　“对不起，少爷，我会注意的。”令余忙集中精神把稳了方向盘。

　　“没关系，我闭会儿眼睛就好了。”话是这么说，可钟离落的声音明显是有气无力。

　　“我们还是去医院吧，您别逞强。”

　　“去医院也不过就是让多休息，我今早喝过醒酒汤了，不碍事。”钟离落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他的血压、血脂和血糖都低，眩晕是常有的事。他早就知道自己喝完酒后一定不会舒服，可他仍想通过酒精来麻痹自己，即使时间短暂，也总比心痛到窒息要来得好。

　　“那我尽快开回家。”令余除此之外也想不出什么可以缓解钟离落痛苦的事了，也许红颜真的薄命吧，令余有些心疼地想，这花一样的少年怎么身体就差到这种程度？

　　没过多久钟离落就回到了钟宅，钟廷江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可看到脸色苍白如纸的钟离落时还是心疼不已，连忙让人把已经煨好的滋补汤药端给了钟离落。

　　因身子不适，钟离落喝什么都没有胃口，勉强饮了半碗汤后便回了房间，本想洗漱过后便去床上躺着，可因为在洗脸的时候把衬衫的扣子解得多了些，锁骨上青紫的吻痕通过镜子直直地映进了钟离落的视线，让钟离落怔在了原地。

　　怎么会这样？昨天那两个流氓明明刚把手伸进他的衣服就被人制止了，后来又是谁碰了自己？是那个叫柳墨卿的人吗？可是那人看起来很和善，根本不像是坏人，怎么会做这种事？难道昨晚喝醉后还有其他人碰了自己不成？钟离落慌忙扯开衣服，好在并未发现其他的痕迹，可即便这样，一想到昨晚有除了乐正瑾以外的人碰了自己，钟离落就忍不住干呕起来。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再被别人碰，自己的身子是瑾一个人的，如今发生这样的事该怎么向瑾交代？

　　“少爷，您怎么了！”湘儿刚一进门就听见了钟离落干呕的声音，于是赶忙来到了洗漱间。

　　“别碰我！”钟离落一时急火攻心，竟把刚喝下的汤药尽数呕了出来。

　　“少爷！”湘儿被吓坏了，也顾不得钟离落的阻拦，忙上前扶住了钟离落，“您先忍一会儿，我马上就去找老爷。”

　　“别去！”钟离落立刻抓住了湘儿的衣袖，“别告诉他，你扶我去床边就好。”

　　“这怎么行，少爷您需要马上去医院啊。”湘儿心急如焚。

　　“不许对父亲说。”

　　“可是——”

　　“可是什么？我的话你不听了？”钟离落生怕湘儿会走，直接抓住了湘儿的手。

　　湘儿一愣，钟离落从未对她说过这种话，于是也只得顺从钟离落，把他扶到了床边，又服侍他漱了口、更了衣，直至钟离落躺到床上，湘儿连大气都没敢出。

　　“湘儿，我真的睡一觉就好了，刚才的事别说出去好吗？”

　　“湘儿会听话的，可是——”湘儿垂着眼帘说道：“可是我好担心您，为什么不能告诉老爷呢？”

　　“我不想让他担心，而且——”钟离落顿了顿，其实他是怕钟廷江知道昨晚的事后会不让他与乐正瑾继续交往，刚才在钟廷江面前他拼命地装作很有活力的样子，钟廷江也果然没有过多地询问什么，如果湘儿告诉钟廷江自己的身体状况其实很不好，那钟廷江一定会仔细盘问昨晚都发生了什么，所以钟离落撒了个慌——“而且我也不怎么难受了，只不过是没睡好觉而已，何必惊动大家？”钟离落微笑着说。

　　听钟离落这么说，湘儿这才略略安下心来，“那少爷您好好休息吧，湘儿就不打扰了。”湘儿一边说一边为钟离落倒好了茶水，然后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随着关门声传来，钟离落强扯出的微笑也消散了。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乐正瑾，明明知道乐正瑾已经出轨了，明明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很生气，甚至去找他发发脾气也不为过的，可他好怕一旦把事情说开，乐正瑾就会提出分手，他好怕乐正瑾会离开他。

　　与此同时，他又讨厌如此懦弱的自己，挨了欺负也不敢说，只能自己去喝闷酒。欺负？钟离落被自己脑海中冒出的词吓到了，难道乐正瑾是在欺负他吗？不知道这算不算欺负，可钟离落却真的觉得好委屈。

　　原来乐正瑾从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变心了，这段时间都是在敷衍他，而他还傻傻地盼着结婚的日子。不过想想也是，半年的时间，乐正瑾怎么可能半年的时间里一直一个人呢？现在这个女孩子说不定就是从S市带过来的，女孩子温柔又可爱，自是又许多自己比不了的好处，自己在他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所以他觉得厌倦了吧？

　　钟离落有些悲哀地闭上眼睛，头痛几乎已经模糊了他的意识。瑾，我好难受，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