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应珣》月奕

210、心上的刺（2）

　　“好些了吗？”乐正瑾抱着钟离落，大踏步地向停车的地方走去。

　　怀里的人低低地“嗯”了一声，可喘息声依旧是乱的。

　　本以为钟离落会像以前一样挣扎，可他却异常顺从，紧紧地环着乐正瑾的脖子，是因为没有力气了吗？乐正瑾看了看钟离落那苍白的小脸和那双泛红的眼睛，没想到钟离落也在看着他，眼里是满满的依赖，乐正瑾不禁心头一动。为什么总觉得钟离落像是猫咪一类的小动物呢？简单的一个眼神就能激起人保护和怜爱的欲望。

　　“我知道那个老板让你受了很大的伤害，可是我没想到你的反应会这么大。”两人一同坐在了车的后座上，乐正瑾一边说一边递给钟离落一杯水。

　　钟离落没有说话，默默地喝了口水后又把水杯放下了。

　　“还是不舒服？”乐正瑾抚了抚钟离落的额头，“要不我们去医院吧。”

　　“不用。”钟离落摇头，“只是看见他的时候，曾经的记忆一起涌上来了。”

　　“头痛？”

　　“嗯。”钟离落叹了口气。

　　“先躺一会儿。”乐正瑾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钟离落躺下。

　　换做平时，钟离落应该不会同意才对，可是也许此刻实在太难受了，他什么也没说便枕着乐正瑾的腿躺下了。

　　“小落，如果我早些遇到你就好了。”乐正瑾轻轻地为钟离落揉着太阳穴，“我一定不会让你经历那些事情的。”

　　“他大概没想到我能活到现在吧。”钟离落喃喃道。

　　“那个老板？”乐正瑾回想起那个老板刚见到钟离落时神色确实异常惊讶，“为什么这么说？”

　　“他在我身上用了禁药，后期我已经精神恍惚了，有时连正常走路都是问题。”

　　“除了药，他是不是还碰过你很多次？”

　　“碰过？”钟离落苦笑了一下，“是玩弄才对，拜他所赐，这世间的羞辱我都尝尽了。”

　　看来这人的双手是留不得了，乐正瑾透过车窗冷冷地望了一眼监狱的方向。蓝宇啊，人我都已经带过来了，就看你什么时候能打点好了，既然你特意回国来，想必应该很快才是，我都迫不及待了。

　　“孤儿院那个许老师，和夜总会的老板相比，你更恨谁？”乐正瑾收回目光，问道。

　　“许老师。”钟离落答道，几乎没有犹豫。

　　“为什么？就实际伤害而言，应该是那个老板更大吧。”

　　“那个老板不过就是个陌生人而已，但在孤儿院的时候，我觉得许老师是我的全世界，我觉得如果天塌下来，即使他不护着我，也起码会念着我。”钟离落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到头来，却是他亲手把我送进了地狱。”

　　“在他把你骗回家之前，有过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钟离落抿了抿嘴角，有些难以开口。

　　“没关系，我们之间不用有顾虑。”乐正瑾拿出手帕为钟离落擦了擦眼泪。

　　“他——”钟离落深吸一口气，良久才鼓起勇气开了口，“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摸我的身体，而且次数越来越频繁。”

　　“你有反抗过吗？”

　　“那时我不懂事，只觉得这样很奇怪，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钟离落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想即使我明白，应该也不会反抗的。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对我好些，忤逆他就等于忤逆了全世界，我没有勇气那么做。”

　　这话未免也太酸楚了些，乐正瑾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对于一个经常遭人欺负的孤儿，只施舍一点点爱就心安理得地肆意妄为 ，简直太无耻了。

　　“可是他怎么可以狠到这种程度呢，我跪着求了他那么久，他却还是把我卖了。”钟离落止不住地抽噎起来，“还不如直接杀了我，他好狠……他好狠……”

　　乐正瑾怕钟离落这个姿势不舒服，于是把他上半身扶起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哭一场也好，也算是一种发泄了。

　　“他们会万劫不复的，你放心。”乐正瑾尽最大努力安抚着钟离落，钟离落额角的青筋刚刚消了，此刻一哭竟再度出现了，乐正瑾生怕他的身体受不了这种刺激。

　　“为什么、要让我再次，见到他们？”钟离落的声音短短续续的，又可怜又委屈。

　　“对不起，让你难过了。可是有些结，不解开它，就永远都不会忘记。”乐正瑾轻轻地拍着钟离落的背，看着钟离落恸哭的样子，虽然心疼，可是却没有办法。他当然知道钟离落会很难过，可他更知道人生中那些灰色的记忆滞留在心里是不会淡化的，只有把它揪出来烧了，才能放下，乐正瑾不希望钟离落在未来的几年甚至几十年里还会被那种噩梦吓醒，所以他自从知道钟离落的事情后，就一直在通过各种手段把当年那些伤害过钟离落的人调到了A市监狱来。

　　“对待这些人不能躲着不见，而要去面对，亲眼看着他们万劫不复，而后心里的那根刺才会拔除，虽然过程会痛，但只有这样，伤口才能愈合。”乐正瑾的语气温和而沉缓，“小落，我陪着你去把他们挫骨扬灰好吗？”

　　怀里的人摇了摇头，“他们已经在监狱里了，我不想再看见他们。”

　　“也好。”乐正瑾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觉得几天后不让钟离落过来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我会把痛苦几倍地加在他们身上，你缺少的爱，我用一辈子补给你。”

　　一辈子——这或许是最有分量的诺言了，我只有一个一辈子，世界上有几十亿人，可我眼中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