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远》夏日余晖

4、第 4 章

　　陈沐远和方桓羽得到消息从H市赶到C市的时候，陈舒媛已经离世几个小时了。“陈女士的死亡原因是肺部大出血，血液大量进入肺叶导致窒息大脑休克猝死，送来的时候已经救不回来了，二位节哀。”一名看上去三十多岁的中年外科医生站在停尸房门口对陈沐远他们常规地陈述着，从事医疗行业这么多年见惯了生死的医生，在看到陈沐远透过房间的玻璃看着那蒙着白布的尸体时苍白透明的脸色，呆滞地站在门外不敢相信的时候，也流露出了几分哀伤。
　　陈沐远仿佛定格在了门口，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那扎眼的白色，耳朵脑袋嗡嗡直响，全身的感官似乎都消失了，世界里只剩着医生的那句抢救无效，死亡。
　　方桓羽看了一眼陈沐远，又往停尸房的方向望了一下，最后转过头调整好恰当的情绪，有些悲伤难以置信地问医生，“之前没听说陈阿姨身体有什么大问题呀，怎么会突然就，这……”方桓羽伤心地垂下了头，握住的拳头抵在了墙壁上，执着地看着医生想要寻求到答案。
　　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何渊走过来，略微停顿了一下，在医生开口前解释说：“陈女士其实在十年前就检查出了中期肺腺癌。”话音刚落，陈沐远犹如被雷击中一般抬头看向他，眼睛里流露出夹杂着震惊的复杂神色。何渊看看他，叹了一口气，在继续开口前不忍地将视线投放到眼前的长廊上，“当时还好发现的早，中期治疗还不算太晚，她联系好了国外比较出名的肿瘤医生，做了一次手术，把病情稳定住了。当时你才八岁，年纪还太小，她什么都不懂，她也就瞒着你什么都没说。之后。”何渊又长出一口气，感叹地继续说道“我们都了解癌症这种东西，完全治愈的有很多，但是也得靠保养休息。医生跟她说过，她的癌细胞病灶分布很不好，就算彻底切除再经过良好治疗保养也可能有复发扩散的几率。回国之后，她工作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碌。这么多年间她也反复地治疗过，也又做过几次手术。”何渊沉默了一下，“最近这半年时间听说她一直是吃药控制着病情，具体情况我也不太了解，但是她没再出国治疗，只是吃药，我想她大概自己知道状况不太乐观了。沐远，不知道你妈妈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是谁，我跟你妈妈是大学同学，并且也是很好的朋友，基于这层关系，我想替你妈妈说一句。沐远，现在你已经长大了，陈女士一直没跟你说过她的病情，可能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你，也别太怪她，她是真的很爱你的。”
　　陈沐远沉默地站在门口，他心里知道，妈妈当然是爱他的，但是这件事情太突然了，前一秒还沉浸在平静的美好中，后一秒就被当头棒喝，这样的打击真的是太大了，真的需要时间让他慢慢接受。
　　医生做完自己的工作，尽了该尽的责任之后就离开了，空荡荡的走廊上只剩下方桓羽三个人，谁都没有再开口，整个走廊充斥着压抑沉重的气氛。
　　又过了一会儿，陈沐远终于鼓起了勇气推开了房间的门，提起一口气步伐虚浮地慢慢朝着那个蒙着白布单的床位走去。
　　陈沐远默默地站在床前，竭力控制着向布单伸去的颤抖的手，然而，在掀开白布，看清床上人脸的一刹那，那股强忍着的泪水还是决堤般地喷涌而出了。陈沐远跪在床边，放声地大哭着，难过和委屈填满了内心，仿佛多少眼泪都冲刷不净。方桓羽在他身旁蹲下，轻轻环住他的肩膀，这种时候，无声的安慰是最适合的。
　　何渊在陈沐远进入房间的时候就离开了，当他拿着一封书信进来的时候，房间里只留下了陈沐远。此时的陈沐远眼睛红肿着，显然刚刚哭过，此刻他握着陈舒媛的手，安安静静地看着不再年轻的妈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妈妈看上去已经这么憔悴了，自己却从来没有发现，“对不起，我真是个不孝的儿子，对不起。。”委屈慢慢地消散了些，自责就不断地涌出。何渊走过去，在他身边安静地站住，安慰地拍了拍陈沐远的肩膀，将信递过去缓缓地说，“这是你母亲嘱咐我转交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