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毛毛狼

1、第一章

　　第一章

　　看着那艘载着妹妹远去的轮船消失在海天尽头，端云才离开了码头。仲秋的南京已经初见寒意，他拉了拉身上披着的狐裘外套，裹得更紧了些。
　　风大，叶子被风吹得纷纷落到行人们的身上，又被匆匆掸开，才终于落了地。
　　快入冬了。端云心里想着。

　　“老爷，我们回去吧。”管家微微欠身。
　　“张叔，你和陈叔先开车回去吧，我想稍微走走，久了我会乘黄包车回家里去的。”
　　管家叹了口气，应了一声。

　　这年，端云二十了。他那毅然决然出国学医的妹妹端锦十七岁。

　　风吹拂着端云已经长到肩膀的发，他一边走着，一边回忆自己和妹妹的点滴过往。就比如这条通往码头的路吧，他再熟悉不过了：那个时候的端家还未发达，还离这码头不远。一到夏天，端云和端锦就从自家跑到这码头来，在退潮的时候偷偷跑到石头滩上捡贝壳。海水温柔拍打脚踝的触感他至今记着。
　　自己的童年差不多算是温柔的了。

　　端云清了清嗓子，踏着落叶往前走着。在经过一个小巷的时候，他不经意地往里头瞥了一眼，发现一个穿着单衣的小男孩面朝着墙躺在积灰的墙根边上。
　　端云他其实已经往前又走了两步了。不是说他见死不救，而是因为他知道现在这个不安定的年代里，不知道每天有多少人冻死饿死在街边。可是在又踩碎了一片干枯的落叶后，他还是停了下来，随即转身走进了巷子。

　　伸手把那个男孩子翻过来，端云发现这个男孩子竟然在在喃喃地说着什么。他拿袖子轻轻擦了擦小男孩的脸，然后脱下自己的大衣给他盖上。端云试着把这个男孩子抱起来，不重不轻大概刚好够他走到最近的那辆黄包车。艰难地坐上车报出自己的地址后，端云就开始打量着靠在自己大腿上的男孩子。看着体型像是十岁左右，五官还未长开，但看这模样，长大后大概还算俊朗。端云在心里打着算盘，但一想到自己莫名地捡了个孩子就愈发头痛。可刚想拿手去揉揉太阳穴，却发现自己的手很脏，他只好咬牙忍着。大概是车抖得厉害，身边的小男孩子慢悠悠睁了眼，而端云依然沉浸在头痛里难受地皱着眉头，并没有发现身边盯着他看的男孩。

　　“姐姐……你……”
　　端云听到这声音立刻清醒过来。但他刚想问这男孩子几个问题，这个男孩子又因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姐姐？端云一脸茫然。
　　这男孩子可能是有个亲姐姐吧他这样想。

　　端公馆内。

　　“老爷，这个男孩您打算如何安置？”管家接过老妈递来的茶碗，揭开盖子闻了闻后才递给端云。
　　“我看他还算眉清目秀，要不叫他去邢泽身后跟着学学戏”端云接过茶碗，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张叔，今后您也不必如此小心了，我这么大了，早就会通过水汽来判断茶水是否烫嘴了。”
　　“怎么说都还是小心着点为好啊，老爷。”管家叹了口气，“邓泽先生现在可是小生中的名角了，这突然给他塞个徒弟，会不会有点…”
　　“还是张叔考虑得周到啊，那这样，您打个电话给他，让他今晚过来我这儿一趟吧。”端云拿湿毛巾擦了擦脸，自嘲地笑了笑，“等那孩子醒了我也得问问他愿不愿意唱，不愿也就算了。”

　　少年醒的时候，端云正坐在床旁边看着他。
　　“哎，你醒过来啦。”端云想着要不改口说方言，说不定可以给他留下个亲切的印象。
　　“姐…姐姐…您……咳咳咳。”
　　端云背后一僵，但还是先给他倒了杯水递了过去。

　　“你先别急着喝，我不确定这茶水烫不烫嘴，你小心点。”面对孩子，端云还是留了个心眼提醒了一句。见着男孩一口气喝完，他也稍稍松了口气。
　　“你刚才怎么叫我姐姐？”

　　男孩也愣了一愣，随即答道：“因为姐姐你是女孩子呀。” 听到这里，端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从门口传来候着的两个小丫鬟的笑声。

　　行，不说方言了。端云清了清嗓，开口道：“我是端公馆的当家，是男儿。接下来我问你一些问题，你必须得回答我，不然我就把你扔回那个小巷口里。”

　　男孩盯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那股认真劲让端云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陈瑾焕。”
　　“锦…？哪个锦哪个焕？” 听到这个瑾字，端云的笑意更浓了。
　　“瑾……就是……周公瑾的瑾!焕是焕然一新的焕!”男孩自豪一笑。
　　“你很欢喜这名字？”
　　“那当然，我爹娘以前可都是教书先生，读书人。”

　　端云点了点头。
　　“那你爹娘人呢。”
　　“他们……他们被坏人杀了……”男孩突然就红了眼眶，只见着眼泪要掉下来。
　　“哎……你先别顾着哭，可以和我讲讲是怎么一回事吗？”
　　“被洋人杀的。”
　　“洋人？洋人怎么会杀你爹娘？”
　　“我听别人说，好像是我爹娘在讲书的时候说了些话，然后就被抓走了。
　　“抓走了？你不是说被杀了吗”
　　“我也不知道，隔壁的阿娘和我说的，说我爹娘被他们抓走，大概是活命没了。”

　　端云给了少年一个安慰的眼神。他用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眼睛不断地打量着瑾焕。
　　“瑾焕，你想唱戏吗？”
　　男孩好像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
　　“哥哥，我不想唱戏。”
　　“那今后的日子你打算怎么办？”
　　“哥哥，我想留在这里可以吗！”小瑾焕抓住了他的袖子，眼睛紧紧盯着他。
　　端云叹了口气。但瑾焕毕竟是自己带过来的，还是留着他，就当好事做到底吧。

　　“老爷，”屋外传来张叔的声音，“邢泽来了，在内厅等您呢。”
　　“好，我这就过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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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写完这篇。中篇吧，大概，我这辈子都没写完过一篇一万字+的哈哈哈哈哈
希望端云和瑾焕可以努力在我的笔下和那个时代里好好在一起啦，给他们呐喊助威。
顺便想说一下，端云不唱戏，只是老板。
还有，端云不会在瑾焕成年之前喜欢上他，他甚至一开始的性取向并非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