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米阳光》深澍

37、37 新年快乐

　　好像只是一念之间，小米就从无家无业变成了持证试运行的已婚妇女。此刻，她正忐忑不安的盯着手中的红色本本发呆。

　　“你说，现在后悔是不是来不及了？”小米眼巴巴的盯着对面微笑喝茶的林修阳。

　　“嗯。应该是这样。”林修阳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小米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甚至连他自己都还未完全适应身份的转变。

　　在他未遇到小米之前，他一度怀疑，或许这辈子那个合适的人永远都不会出现。而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习惯了清净又独来独往的生活，最麻烦的事情大多都是因丁泽远而起。可如今，他竟然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对面的人一同步入婚姻，只是为了每天早晨醒来和晚上睡去时有她在身边。

　　他刚刚发过信息给丁泽远，明显电话那端的人以为他疯了。可能是吧，他真的在遇到小米之后就没理智过，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总是能牵动他的神经。

　　生活还真是有意思，不论你原本如何，它总能塑造出那么一个人，不合逻辑、不循常理又那么霸道、自然的扰乱你的节奏，只是为了让你从此往后的生活有一个伴儿。

　　而他的伴儿此时正百般纠结着“后悔”的事儿，他心里竟然也不会恼火。

　　“算了，其实也还行。”小米认真思索了一下结婚的好处……早晨有林修阳做饭，下雨天有人抱她入眠，冷的时候有人提醒她穿衣，姨妈痛了还有医生在身边贴身服务。

　　这么想来，林修阳真的是全能诶。小米想着想着，竟然笑了。原来，她赚了，赚大发了才是。

　　“婚礼能不能先不办呀，等成绩出了再说。”小米慢声细语的商量着。

　　“可以。不过为了尽早熟悉彼此的生活习惯，我觉得我们还是搬到一起比较好。”搬家？小米突然发现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啊。结了婚再分居的确是不合理……

　　“我们是不是要先跟阿姨说一下再搬啊。虽然我爸妈知道登记的事儿，但是你爸妈……”

　　“放心，已经知道了。”林修阳不紧不慢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推到小米眼前，上面写着，“登完记带着我儿媳妇来家里吃饭，我叫了小米爸妈一起过来。”

　　真是雷厉风行的婆婆呀，小米满脸窘迫。想来，她真的要尽快适应“已婚妇女”的身份才是。

　　有了林修阳的陪伴，她觉得生活变得更慢了，每天看着他去上班，然后自己就去画室，晚上他下班了再来画室接自己，两个人一起回家做饭。

　　“真快，都要过年了诶。”小米边刷碗边跟正在切水果的林医生说。

　　“有没有什么新年愿望？”

　　“愿望就是，通过初试，然后再通过复试。”小米说的兴奋，把刷碗布挥舞的老高，结果甩了自己一身泡沫。

　　“这个是事实，不是愿望，你还是再想一个吧。”林修阳切好了菠萝，又把草莓择好放在碗里。他惯性的从小米手中接过洗碗布把剩下的碗刷干净，然后又洗了草莓，塞了一颗给小米。

　　“那我好像也没什么愿望了呢。嗯……还有的话，就是想去看一次草间弥生的画展，就是那个喜欢画圆点的婆婆，真的很神奇你知道吧。我特别想近距离看一次，听说她最近在东京有展出，但是现在要过年了么，感觉也不太能实现，等以后再去呀。”小米说起画总是喋喋不休，林修阳也似乎习惯了她的“啰嗦”，只是耐心的听完后说，“那我们去吧，你看看她的画展什么时候结束。”

　　“去？”小米反复确认自己没听错后，又问了一遍，“你说，跟我去东京看画展？”

　　“嗯。你不是想去么？看你的圆点。虽然我对这个画家知之甚少，但是既然你想去，我们就去吧。顺便去东京看看，陪你过新年。”林修阳漫不经心的坐在沙发上，正毫无表情的用牙签扎着一块块切好的菠萝，他的手艺一直这么好，感觉每块菠萝都一般大。

　　“哇！真假的？！”小米几乎是一路从厨房奔到沙发边上给了林修阳一个拥抱，然后厚着脸皮的在他脸上亲了又亲。

　　林修阳哑然，无可奈何的拿起一颗草莓塞进小米的嘴里，“夫人，请注意你的表达方式！要矜持。”

　　今年过年有些早，初试的成绩大概要在初五之后才会发，可小米已经有点隐约的紧张了，虽然不会去东京呆很久，可她还是带了一本复试的专业课书籍，忐忑不安的问林修阳，“你说我是不是太任性了，老于说我不懂事，结婚第一年也不在家，非要去看画展。也不知道林爸爸，林妈妈有没有怪我？”

　　小米收拾了一半负气的坐在床上“望洋兴叹”，林修阳嗤笑着走过来把她拢在怀里说，“他们不会怪你，他们还感谢你呢。是你解救了他们不争气的儿子，终于有人要了。而且也是你让他们多年足不出户的儿子又开始外出活动了。而且他们还有礼物收，是不是很开心？”

　　“林修阳，你也太会哄人了吧。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的？”小米瞠目结舌，她发现结婚之后，林修阳的关爱不但没有衰减，而且好像还与日俱增，像是一个恒温的暖炉。

　　“还好还好。”他又笑了，而且还笑的那么好看，真讨厌。小米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还是不放心，“你说的是真的吗？林医生。”

　　“我为什么要骗你呢？而且原本结婚也是要蜜月的，虽然不办婚礼，可陪你去看画展也没什么不可以。”林修阳拍了拍小米的肩膀又继续收拾，还不忘嘱咐她，她箱子里的那件外套太薄了，日本此时应该很冷才对。

　　今年的新年只有他们两个人，真是很神奇的经历呀。连郝美丽都来电话表示了对她的羡慕，说林修阳简直浪漫的不行，还抱怨说自己孤家寡人只能在被催婚的路上越走越远。

　　临行前，丁泽远跑来林修阳家蹭晚饭，边吃边称赞，“小米妹妹，你这手艺太可以了，我说我们林主任怎么越来越圆润呢。”

　　小米转头看着正吃的认真的林修阳，憋着嘴笑，“丁医生，这个菜是你们林主任炒的，好吃你就多吃点。”于是乎，小米夹了一块牛肉放进丁泽远的碗里，丁泽远正震惊的灵魂出窍，碗里的牛肉就不翼而飞了。

　　“诶！林修阳！你过分了啊。小米夹给我的。”丁泽远还魂中……

　　“要吃自己夹。吃完赶紧滚回对面去。”果然，男人都是重色轻友的，也就只有于小米才能有特殊待遇，这么多年，就不晓得这个家伙还能做饭。

　　“我不走。我还要吃水果。”丁泽远死皮赖脸的讲。

　　饭后，丁泽远委屈的抱着一颗扎人的榴莲站在门口抗辩，“于小米，你们就是这么待客的吗？”

　　“你和林医生的私人恩怨我就不参与了，而且他不是给了你最爱吃的水果吗？我们这颗榴莲很贵的，我都没舍得吃。”

　　丁泽远转身出门，挑眉道，“林修阳，你太鸡贼了。你小子不吃榴莲还得让我给你解决。”

　　“不送！”林修阳刚要关门，丁泽远瞬间扒住门边，可怜兮兮的讲，“那个，我要的手办……”

　　“看你表现。”

　　“没问题，请以后你家有榴莲时多多通知我，我都拿走。”

　　这大概是一个手办和一群榴莲的故事，但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多年之后，小米好像忘记了喜欢榴莲这个事儿，而丁泽远真的爱上了榴莲……

　　东京的六丁目，小米一直兴奋的睡不着，她凑了半天挤到他跟前，跟他一起看着手中的书，“这是讲什么的呀？”

　　“肿瘤。”林修阳淡然的答，小米却没吭声，她仰头看看林修阳，痴痴的问，“你怎么看这么悲伤的东西？”

　　“肿瘤就悲伤？”

　　“但是它们会死人啊。”

　　“但是我们早晚都会死。”林修阳波澜不惊的讲，像是说着一件太过寻常的事儿。

　　小米下意识的往林修阳怀里缩了缩，他不得不放下书抱住她，“害怕？”

　　“嗯，害怕。我觉得爸爸妈妈年纪都大了，越来越老。我很怕他们以后也会生病。我也怕身边的人离开……我不喜欢看别人生病，自己也很讨厌生病。”小米嗡声低语。

　　“小米，这些事不会因为我们害怕就不来了。它总是喜欢找上那些爱胡思乱想的人。所以，忌忧思过重。”林修阳的手一下下的拍着小米的背。

　　“马上要过年了，我还是想点高兴的吧。”小米心领神会的跳出了话题。

　　“嗯……想明天去银座，想吃鳗鱼饭。还想去东京塔。”

　　“好，那你要不要早点睡觉。都几点了，还兴奋的像个兔子。”林修阳柔声讲。他的唇触到她的耳郭，痒痒的。

　　“可我想跟你说新年快乐啊，这是我们结婚后的第一个新年，我绝对不能睡过去。”

　　“那我们先做点别的事，一会到了时间你再说。”还没等小米反驳，林修阳的吻便围追堵截而来，将小小的她困得挣脱不得。她明明努力的跟着林修阳的呼吸，最后还是乱了节奏。

　　“别，别……”小米抗拒的抵着林修阳已经炙热的胸膛，她的心思一直飘忽在她的新年祝福中。

　　“别说话。”林修阳低头吻身下的人，他的吻宛若他的体温，在她周身放了一把火，她动弹不得，像是被放进微波炉里的鸡蛋，只听到噼噼啪啪发出的碎响。

　　他把她揉的痛了，她只是张张嘴却发不出声响，等到手机的闹钟在响了，她才知道，新的一年真的来了。

　　“林修阳……”她呼他的名字。

　　“嗯？”他伸出手轻轻手揉了揉她的脸，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新年快乐……”她抬身，在他的脸颊附上一吻。

　　“嗯。”他用沙哑的喉音闷声答她。

　　“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在那个寒冷的冬夜，他再次将她拥入怀中。

　　“林太太，新年快乐。”他回她，随之而来的是宛若黑夜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