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米阳光》深澍

35、35 唯一答案

　　挥别了林修阳，小米终于闲下来了。IPC的初赛入围名单公布有一阵子了，周群特意来电话跟小米道贺，不仅大赞小米的作品，还顺道实名的羡慕了她帅气的男朋友。不过据周群说，老师倒是没什么反应。

　　“小米师姐，我感觉老师对你有点太严格了。那个作品真的很好啊，而且姐夫也太帅了吧。”周群在电话里絮叨个没完。

　　“老师……他知道我参加比赛了？”小米怯生生的问。她觉得比起《半米阳光》，这幅作品明显更用心，而且素材是人物，应该更能表达她坚定重返学校的心意。至于老师为什么没有反馈……

　　“老师本来在IPC上看到你名字时候特别高兴，可看到画的时候就黑脸了。”

　　“黑脸？”小米扬声问。

　　“嗯。老师说，这画这个男的……”

　　“画的不好？”小米问。

　　“诶呀，我感觉老师就是老父亲心里，八成是觉得这个人配不上你。反正老师态度就很奇怪。他非说姐夫不友好，跟他见过姐夫一样。”

　　好吧……这都是后来的故事了。比如杨教授和林修阳的“孽缘”。

　　“小米师姐，你初试考的好不好。之前我怕耽误你复习也不好问。我们有没有希望做同窗啊。你要是今年考上了，咱们可就一届了。”光听声音都知道周群的雀跃。

　　“我觉得挺好的，但是也得看成绩。你也知道，每年考清美的人都很厉害，而且咱们学校对英语要求也高，我反正尽力啦。”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会帮你留意着的，一旦听到风吹草动或看到你名字，立刻跟你通报。你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阵子吧。还有，我觉得IPC是个好的开始。小米师姐，你一定会有一个很好的名次的，我有预感。”

　　挂掉周群的电话，小米冥思了很久。她其实应该感谢IPC的比赛，也该感谢这次考试，它们都像是她人生的转折点一般，记录着她的蜕变和成长。想来也快元旦了，应该找美丽和江洋出来聚聚的……正寻思，美丽的电话就来了，果然很心有灵犀。

　　“小米，你在忙吗？”美丽客气的问。

　　“没啊。不过，你今天说话怎么那么客气啊。有事？”

　　“有个大事。我想现在过去找你一下，你方不方便？嗯……我和江洋一起。”

　　好吧，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吃饭吧，小米开心的应着，“我本来打算过几天找你和江洋吃个饭的，要不咱们定今天吧，怎么样？吃火锅？我知道新开了一家重庆火锅，超棒！”

　　“行啊，那太好了，一会见！”

　　一个小时后，瑟瑟发抖的于小米见到了同样瑟瑟发抖的郝美丽与江洋。今年的南津似乎格外冷，马路上厚厚的结了一层冰，感觉路上的车都跑得慢了很多。每个人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活像一只只在马路上摇摆的企鹅。

　　美丽和小米许久不见，两个人嬉笑着、搀扶着进了火锅店。从点餐开始，两个人就一直不停的搓手。江洋作为唯一的男同胞，像模像样的照顾着两位姑娘。隔了会，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美丽，要不还是先说正事儿？”

　　“对对！还是你靠谱。”美丽边喝茶边说，“等我喝口茶哈，我冻死了。”

　　“你们怎么神神秘秘的啊，怎么了吗？”小米满脸狐疑。

　　“小米，你参加IPC了？”

　　“哇塞！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关注绘画圈了？”小米没回避？那就是默认了。江洋和美丽交换了个眼神，明显没想到小米承认的这么痛快。

　　“你不反抗一下吗？或者，拒绝一下什么的？”美丽撇嘴。

　　“我为什么反抗啊？我不是拿我本名参加的比赛么。”小米诚实的交代着。

　　“于小米，你太牛了你。你入围了，你竟然入围了？！这么大的比赛！”美丽高兴的感叹。

　　“你们两个就因为这个来找我啊？”小米傻乎乎的笑，然后解释，“其实我没想参加的，我画不好人像。还多亏了徐师兄，他给了我报名信息，还鼓励我试试。然后，你们应该也看过作品了，是吧。我们家林修阳呢，贡献了他的脸，我也不好不认真么。”小米一脸神往，美丽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儿。

　　“恋爱让人无脑！林修阳竟然让你变成于小米plus版了？厉害厉害！佩服佩服！”美丽从背包里拿出手机，隔着餐桌递给小米，“我想问的是这个！”美丽指着屏幕，是小米参加IPC的入围作品。想来网站已经把作品公布了，竟然还搞了个观众最喜爱的作品投票，小米的《他》现在排在第一位。

　　“哇！还有投票啊。我就看了入围名单后就没关注了，我想着可能要年底才出名次呢。你们现在也关注绘画圈了，不错不错！”小米赞许的表扬着美丽和江洋。

　　“大姐，你的重点怎么那么奇怪。看这里！”美丽用手点了点画作旁的小字，虽然很浅，但是很清楚的四个小字：半米阳光。

　　“你这半米阳光就公布出来了？”

　　“嗯……之前的事我处理的不好。我觉得画画么，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应该畏首畏尾的。就像林修阳说的，我想画，我喜欢画，这都是为我自己画的，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呢。更何况我并不认识他们。”

　　“林修阳说的？”江洋一边往红油热锅里下肉，一边点头。

　　“嗯，是啊。”小米回应。

　　“你看看，这林医生还真是不错！我觉得也是！这就是小米自己的事儿，网上那些大嘴巴总像鸭子一样在那嘎嘎的瞎叫。”江洋不断地点头，一副极其认同林修阳的样子。

　　“小米，言归正传啊。因为你公布了半米阳光四个字，所以很多网友都猜到了，这幅画和之前比赛的背影画应该出自一个人之手。他们已经有人把这两幅画放在一起写了好长的分析了，甚至还有人来我们的官V下面留言，让我们采访你，说你是南津的骄傲。因为IPC是国际比赛，本来咱们今年中国入围的人只有3个，一个是香港的知名青年画家林若云，一个是广美的薛林教授，可这两个人早就都是享誉国内的大家了。只有你，很年轻，而且此前的两年几乎完全没有曝光度。直到今年，因为那个负面新闻出现……你知道的，虽然那件事解决了，但其实你也一直没正面回应。所以，主编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接受一次采访？主编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让你自己讲自己的故事。”美丽看小米没有表情，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补充，“小米，你不接受采访也没事儿，我和江洋都理解。但是……我和江洋都觉得，你应该接受采访，你应该自己说，而不是让网上那些人说。”

　　小米看着美丽一本正经的表情，张罗着，“来来来，吃肉啊，要不就老了。”

　　美丽知道，采访对于小米这种性格的人来说，真的是太难了。她想必很难对着别人一五一十的讲出她这两年多来的寂静无闻，虽然这个故事美丽也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但是她不能代替小米讲出一个完整的故事，因为她始终不是小米，也尊重小米。

　　“啊！吃肉吃肉！不接受也无所谓的，小米。没事儿的，这有啥。我觉得林修阳说的对，你喜欢画，你就画，不喜欢画，咱们就歇着。”江洋怕场面尴尬，一直不停的缓解着氛围。

　　“我接受。”小米声音很小，在嘈杂的火锅店中更是若有似无，但是美丽和江洋却听得格外真切。美丽高兴的向江洋抛了个媚眼，江洋心领神会，也开心的笑了。

　　采访约在两天后，地点是小米的画室。这也是美丽和江洋第一次来参观小米的画室，在征求小米同意的前提下，江洋对小米的画室拍了很多的素材照片，美丽也终于如愿以偿的看到了那副《绿太阳》。

　　“以前都是拍别人，忽然有人拍我，我好紧张。”小米今天穿的倒是随意，一件水蓝色的衬衫外套了一件白色的圆领毛衣，整个人看上去极为恬静又与世无争。

　　接受采访，意味着小米终于要面对曾经的自己了。想要坦然的告别过去，就要接受那个并不完美的自己，那个有点狼狈、有点懦弱、有点无能的于小米。可是，过了这道门槛，一切都会是新的开始。

　　采访的过程自然很顺利，毕竟三个人太熟悉，而且美丽对这个故事早已所知大概，唯一的不同是，小米又讲述了一些自己对于未来的计划和对参加IPC的感受。

　　“所以，你是希望在IPC达到一个比较好的名次的？通过这次比赛证明自己的实力？”录音笔一直在记录着……美丽坐在小米的对面，炯炯有神的看着昔日并肩战斗的伙伴。

　　“当然！”这一句，小米说的肯定无比，不怯懦也不谦虚，“其实从前参加比赛时，我更看重自己的心情，未必会因为它是国际比赛就投入很大的精力，也不会因为是一个很小的比赛就怠慢。这一次参加IPC，我的确很用心，也很希望通过这次比赛证明自己，最重要的是，我想通过这次比赛坚定自己绘画的信心，感谢恩师对我的教诲。这两年，我走了很漫长的一段路，这段路其实跟绘画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不意味着这段路是错的，这段路只是让我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和未来的方向。”

　　“那你认为这次比赛，你能够获得什么样的名次呢？你是否有关注过其他的入围作品？”

　　“或许说出来有点可笑，其实我只看过一次初赛入围的名单，然后就没再看过了。因为我想证明的，我已经达到了。IPC是国际大赛，而且肖像画的确是我非常不擅长的领域，我想参加也是想挑战自己。我觉得能够进初赛已经很好了。嗯……至于其他画家的作品，我后续会关注吧。”小米清浅的微笑在阳光下很是明媚，江洋按下快门，捕捉到了一张美丽的照片。

　　“很多热心的网友已经将此前南艺的《半米阳光》和IPC的《他》做了比较，他们认为这是出自一位画家之手，而且IPC的入围画作中也的确出现了“半米阳光”四个字。所以，这里也请正面的回答一下吧。”

　　小米看着美丽那副似是而非的脸，心里吐槽她，明明都知道，还要问。

　　“嗯，对。《半米阳光》也是我画的。而且，这里我也想亲自解释一下此前的‘论坛风波’……”这个午后，小米好像说了很多话，把这些年说过的和没说过的都说了……原来说出来之后，是如此轻松。为了庆祝她的解放，她喝了一整瓶矿泉水。

　　《风行》新一期的杂志卖的很好，期刊中的采访也受到了很多读者的关注，因为《半米阳光》的谜题终于解开了，这位医生的“真面目”也随之被公布于众。没错，就是大家心里的答案呀，一直都是。

　　小米推开窗，这冬日的暖阳正笼罩着画室窗外的枯木，风是冷的，可她却觉得暖。对吧，这就是答案，从来都不曾改变，林修阳始终是她于小米心底唯一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