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往事》落伍老兵

28、第 28 章

　　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少女花无双骑着独角兽恣意驰骋。一辆军用四座灵车从后面疾驰赶上，轻而易举地超过了她。花无双将这种行为视作对自己的挑战。争强好胜的她一勒马缰，整个人俯贴在独角兽的背上，扬鞭狂奔。

　　灵兽和灵车在广袤的大草原上开始了追逐。

　　开车的是名三十多岁的金丹修士。他似乎是有意和花无双开玩笑，时而加速，超过飞驰的独角兽，时而减速，让独角兽从车边飞过。

　　花无双被他的戏弄惹得火冒三丈，趁着再次超越灵车的刹那，举起鞭子，奋力地向金丹修士抽去。他早从反光镜中看见了花无双的一举一动，他轻轻一打方向盘，皮鞭抽在了车身上。修士露出饶有兴味的笑容，将灵车开足了马力向前驶去。

　　花无双被激怒了，拼命抽打独角兽狂追。她终于在军营的大门口拦住了灵车。当她正在琢磨该怎么惩罚这个开车的人，他从灵车上下来，笑呵呵地说：\"你叫花无双，元婴老祖的宝贝女儿。\"

　　\"你是谁？\"花无双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问道。

　　\"新任皇家特派军事教授金丹修士吴敬天。\"

　　\"皇家特派教授？\"花无双怀疑地看着他，并不相信。

　　\"怎么？不像吗？\"

　　\"那么年轻？\"

　　\"不可以吗？\"金丹老祖又露出那副饶有兴味的笑容。

　　\"骗子！\"花无双高高举起了马鞭。

　　\"花无双！\"

　　她回过头，是父亲，他带着金丹修士迎出了军营的大门。在众人的簇拥下，吴敬天走进军营。他回过头，冲花无双微微一笑，顽皮地眨了眨眼睛……

　　\"那是我们第一次认识，其实他并没有那么年轻，只是他的性格比起他的同龄人要年轻许多，更多的时候，他就像个大孩子。\"花无双幽幽地诉说着往事，一边又往石头上浇了一瓢水。

　　水雾再次笼罩了澡房。

　　靶场。

　　吴敬天正在向元婴老祖警卫营的修士们教授各种持枪的姿势：\"东国仪仗兵的持枪礼比较花哨——\"

　　灵枪在吴敬天手里如同一根棍子，上下飞舞，令人眼花缭乱。

　　\"——而南天国的就更加有民族特色，比如说，他们不穿裤子，穿的是裙子。\"吴敬天的话引得修士们嬉笑不止。

　　\"立正！\"值日军官大声喊着口令。

　　花无双的父亲皱着眉头，走到吴敬天身边低声说：\"你尽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外军的情况介绍给大家听听。\"吴敬天说。

　　\"警卫营需要的是真正的本事。\"老军人严肃地对吴敬天说。他走到一名修士面前，要过灵枪，向靶子瞄准。突然，他放下了枪，把花无双叫过来：\"来，给这位军事教授表演一下。\"

　　花无双毫不犹豫地举枪射击。

　　报靶员挥动信号旗。五发，四十八环。骄傲的花无双扬着金色的秀发，冷冷地看着吴敬天。

　　\"该你了。\"她把灵枪扔给吴敬天。

　　吴敬天冲着花无双眨眨眼，迅速压好子弹，连续射击，速度快得像道闪电。报靶员举起了信号旗。五发，五十环。金丹修士的枪法征服了所有人，包括花无双。

　　花无双的父亲上前拍拍吴敬天的肩膀：\"你有足够的资格担任皇家军事教授。\"

　　靶场上像过节一样沸腾起来……

　　花无双突然停住讲述。她摘下毛巾，轻轻地趴在长凳上，目光渐渐呆滞。闻素素手持桦树叶为她驱赶着灼人的热浪，静静地等待着。

　　\"妖兽的突袭一开始，父亲就牺牲了。母亲、弟弟、妹妹，我跟你说过，都死在了妖兽的枪口下。\"

　　闻素素用树叶抽打着花无双的脊背，目光迟滞的花无双继续回忆着：\"父亲母亲没了，弟弟妹妹没了，家没了，我只有一个去处，去找我们的部队。附近的部队在经过顽强的抵抗，最后被妖兽包围在彩虹城附近的一个小村子里，指挥官是他……\"

　　雨后泥泞的土路。

　　疲惫不堪的花无双不断跌倒在泥水中，浑身上下滚满了黄泥巴。她坐在泥里，虚弱得站都站不起来。她真想张开嘴大哭一场，空中升起的信号弹让她抑制了绝望的哭声。

　　眼泪悄无声息地淌过了脸庞。倔强的花无双没有坐以待毙，她挣扎着站了起来，捡了一根树杈拄着，艰难地继续前行。

　　铁丝网。妖兽巡逻兵牵着凶恶的四头恶犬。花无双藏在隐蔽处，恐惧地等候着活下来的时机。

　　照明弹飞入空中，将夜晚的田野照得如白昼般雪亮。当光亮暗淡下去的时候，花无双拼尽全部力气爬过封锁线，消失在黑暗中。她找到了部队的指挥所。当她看见头上缠着绷带的吴敬天时，身子一软，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闻素素停下了抽打，专注地听着花无双的回忆。

　　\"我到了部队的那天，他们当晚要突围——\"

　　简陋的指挥所里，花无双从黑暗中挣扎着苏醒过来。她睁开眼睛，周围都是熟悉的面孔。吴敬天就坐在她的旁边。

　　\"我，没地方可去了。\"花无双慢慢地说。

　　吴敬天点点头：\"这就是你的家，我们将用鲜血和生命保护你。\"

　　花无双像孩子一样失声痛哭。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眼泪一颗又一颗滚落下来，在滚烫的面颊上滑出一道清凉。

　　\"我们今天晚上突围，这两个人不管是背着你抬着你，一定会把你带出去。\"

　　\"不，我是修士，我要自己走出去。\"花无双倔强地说。

　　吴敬天摸着花无双的额头：\"你还在发烧。\"花无双垂下眼睛，把吴敬天的手轻轻挪开。

　　突围的晚上，吴敬天手握雷霆法杖，走在散兵线的最前面，沉着地向前搜索。花无双也握着一枝灵枪，戴着法盔紧随其后。金丹老祖不时地回过头，留意虚弱的花无双。

　　散兵线走出了茂密的森林后，步伐开始加快。突然，吴敬天把雷霆法杖举过头顶：\"道友们，前进！\"整个散兵线迅速地向前移动，花无双紧跟在吴敬天后面拼命奔跑。

　　枪声，爆炸声，痛苦惨叫声，血液冲向耳膜的流淌声，响成一片。不断有人倒了下去，花无双惊惧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修士，已经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幻。吴敬天一把架住花无双，向前奔去。妖兽密集的枪弹织成了一张火网，阻挡着人类修士的步伐。

　　一枚炮弹尖啸着落向人类散兵线，吴敬天奋不顾身地向花无双身上扑去。爆炸气浪掀起的泥水，重重地摔打在吴敬天身上。

　　花无双惊恐的面孔从吴敬天身子底下露出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吴敬天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缕鲜血从袖管里淌了下来，但他仍对修士们大声喊着：\"不要停下来，往前冲！\"

　　几个修士冲过来，架住吴敬天和花无双，继续向前突围。

　　他们冲出了妖兽的包围圈。疲惫不堪的队伍行进在泥泞的公路上，吴敬天躺在担架上，昏迷不醒。花无双紧紧跟在担架旁边，偷偷地擦着眼泪。

　　担架颠簸了一下，吴敬天从昏睡中醒了过来。他看见了流泪的花无双，用目光把她召唤到身边。他虚弱地微笑着，安慰花无双说：\"我不会死掉的，我一死，谁来照顾小花无双？\"

　　花无双一边点头一边擦着泪水。

　　\"你看，我们冲出来了，我们的军旗还在——我要看看军旗。\"

　　担架放了下来。旗兵迅速地跑过来，展开弹痕累累的军旗。吴敬天托起军旗的一角，深情地吻着。他抬头仰望着军旗，小声地说：\"人类的军旗永远飘扬。\"

　　幸存下来的修士们一个个走上前来，亲吻着军旗。百感交集的花无双跪在泥水中，当她托着军旗时，心里默默地发誓：

　　\"爸爸，我将追随这面旗帜，直到永远。\"

　　说到这里，花无双的眼泪像雨水一样滚落下来。她用力抽了下鼻子，大声地对外面的人喊着：\"有凉水吗？\"

　　浴室的木门霍然打开，高秋婷拎着一桶凉水站在门口：\"有。\"

　　花无双从长凳上站起来，□□着身子走向门口那只巨大的木桶。里面的凉水清澈见底，倒映出花无双雪白的身体。她轻轻滑进木桶，把头沉入水中。她憋住呼吸，任泪水自由地流淌，在她耳旁又响起了急促的枪声。

　　年幼的弟弟惊恐地飞跑着。□□的枪口。一团火球。那个弱小的身影翻滚着，嚎叫着——

　　花无双的舌头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弟弟不再动了，火焰的余烬还在他身上燃烧着。

　　花无双的头浮出水面。

　　高秋婷用目光征询她需不需要浇上一桶凉水，花无双点点头示意。一木桶凉水轻轻地倒在花无双的头上。她再度沉入水中。为什么那罪恶的枪声从来没有消失过？花无双的眼泪悄无声息地融入水中。

　　妖兽的机枪在射杀手无寸铁的平民。

　　花无双眼睁睁看着母亲用身体挡住射向女儿的子弹。母亲倒下去了，露出了妹妹惊恐万状的脸庞，子弹又无情地射向她稚嫩的身体。

　　她倒在了母亲的尸体上。

　　痛苦真的可以让一个人拒绝生活。花无双平静地流着泪，慢慢向水面浮升。

　　\"闻素素。\"花无双失神地望着闻素素。

　　\"花无双。\"闻素素冲过去，紧紧地与她抱在一起。拥抱着花无双冰凉而痛苦的身体，闻素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姑娘们为花无双裹上毛巾。

　　听到喧嚣的声音，杨怀信忍不住从屋子后面伸出头来，惊愕地瞪着这群哭成一团的女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