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甜味限定》温衫

2、第 2 章

　　“你好，是谢嘉恒吗，我在东站附近的便利店门口等你！”池瑜快速地说完，她很讨厌和人讲电话，喜欢打字交流，虽然很麻烦……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主动给人打电话。

　　“这边有很多个便利店……”
　　“哦，就是那个……我家便利店，我穿的粉色T恤……还找不到再给我打电话吧。”
　　“好。”

　　有很多人在她面前走过，赶路的人们进进出出便利店，他们都不是体面的白领，多是清明回家祭祖访亲的大学生和民工。
　　她想起要等的那个人，据许阿姨说，是到外省去打工了。
　　打工？年纪轻轻就被生活压力磨平了棱角？

　　池瑜只是一个高中生，她没接触过社会，周围人都说不好好读书，出到社会要吃亏的。
　　她成绩一般，顶多也是考一般般的学校，很厌学的时候，她也会羡慕那些辍学自己去闯的初中同学。

　　边等边玩手机。
　　【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闺蜜白筱给她发了条消息。

　　【等一个阿姨家的小孩，跟我差不多大……】池瑜把今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她，语气满是抱怨。

　　【万一是个帅哥？声音好听吗。】

　　【越是声音好听越不敢期待外表，哈哈哈。】

　　“你好，是池瑜吗？”一个穿连帽衫的男生叫她，他的头发很凌乱，一副奔波了很久的样子。
　　他背着一个大大的黑色书包，像一个返乡的大学生。

　　不过是那种家境不好的大学生。

　　池瑜觉得这个男生身上一定沾染了许多灰尘，他的衣服看起来很廉价，像在地摊上随便买的。
　　但是穿在他身上就不难看，因为他的脸好看。

　　是……是挺好看的，唇红齿白……粉雕玉琢？
　　好像用错形容词了。

　　她会仔细观察一个人多半是因为对方长的不错。
　　这人就是帅呗。

　　“是。”池瑜点点头。

　　“那走吧。”谢嘉恒双手环胸，跨步走在了前面，“麻烦你来接我了。”

　　果然是女大十八变，他小时候见过这个叫池瑜的女生几面。

　　她跟着父母来乡下，但是感觉娇娇的，典型的城里女孩子，扎着双马尾，穿着裙子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听着大人们聊天，不像他和他的小伙伴们，成天飞沙走石，唯恐天下不乱，跟一个个皮猴子似的。

　　现在她穿着粉色T恤和牛仔阔腿裤，英伦风圆头小皮鞋，齐刘海，长发披肩，脸上粉黛未施。
　　鼻子嘴巴都小小的，脸上有雀斑，长得顶多算清秀，小家碧玉类型的，感觉很娇气。

　　不过谢嘉恒很喜欢她的杏仁眼，很漂亮，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他知道了她不喜欢与人对视，很少有人注意她眼神里的东西。

　　“你自己就找不到路吗？”池瑜发觉自己被盯着，立马撇过脸。

　　“我妈，把我当小孩子。”谢嘉恒轻笑出声，“就怕我出事，你懂吗？”

　　“我不懂。”池瑜低下头，刚刚她是偷偷观察他，他却明目张胆看她，她讨厌那种探究的眼神。
　　就当是人与人见面必须经过的环节吧。

　　她不想这么直接和他对视，她很讨厌和不太熟悉的人面对面交流，如果她有他微信，一定选择打字。
　　“你长那么大你父母一定没让你一个人出过远门。我是说，到另外一个城市……”
　　听了这话，池瑜愣了愣神，是的，她不敢，她父母也不同意。
　　说是高考后让她自己或者和同学去旅游。
　　可她宁愿到时在家里宅三个月，饿了就吃吃零食点点外卖，闲了就打打游戏看看小说，美滋滋。

　　“这跟你不认路有什么关系。”池瑜故意问他，她想知道眼前这位是否开得起玩笑。
　　也是为了缓解略尴尬的气氛。
　　“我认路啊。”谢嘉恒挑眉，“你如果一个人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定会把自己弄丢。”他好笑地望着她。

　　这个女生好像胆子很小，跟小时候一样，喜欢低着头，不喜欢和人对视……说话声音还小。
　　“不知道该说什么。”池瑜吸了吸鼻子，现在风很大，她有过敏性鼻炎，这让她很不舒服，“我们现在应该赶紧去医院了。”环顾四周，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到车。

　　谢嘉恒皱了皱眉，看出了她的不适，毕竟刚刚她毫不淑女地在他面前打了好几个大喷嚏：“我有手机，去医院的路我能找得到，要不你先回家吧，我去了就有人照应了，辛苦你了。”

　　现在风真的很大，把周边树上的叶子吹得沙沙响，行人也没几个，颇有一种鬼片取景地的感觉。
　　能找到路？池瑜疑惑地看着他，她这白来一趟了。

　　“不用这么大动干戈的，其实我爸并不值得同情。”谢嘉恒接了一句，看着她书包上挂着的迷你小兔玩偶。
　　真可爱。

　　的确，那个谢叔叔，除了犯罪什么不好的事都沾上边了。
　　池瑜点点头：“嗯。”

　　爸爸和谢叔叔小时候是一个村里的，常听父母说，许阿姨嫁的不好。
　　“那你很受不了你爸才辍学离家的吗。比如说多赚点钱好让你和你妈有后路。”

　　像是被触中了软肋，谢嘉恒很反感别人问他类似于你为什么不继续读书的问题。
　　“你应该知道小明的奶奶为什么活那么长吧……”

　　“哦哦，抱歉，我……我不该多说。”多说多错，池瑜难得多管闲事。

　　其实她真的好奇，平时的生活太平常枯燥，很想听听这位父亲口中很有想法的少年的故事。
　　她觉得自己有些恶趣味。

　　如果他过的不好才符合现实，很幸运地走上人生巅峰那是童话。
　　这对她和那些在书里寻找黄金屋的同学们未免太不公平。

　　“回去吧。”谢嘉恒显然没有回答她话的意思，径直走了，眼神没在她身上过多停留。
　　他在外谋生是很辛苦，送过外卖搬过砖，做过游戏代练当过客服，就差没给富婆当小白脸了。
　　但他没必要回答这些。

　　难道是伤自尊了。
　　池瑜怔怔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想起自己刚刚说话不仅没情商而且还有些结巴，留下的印象肯定不太好。

　　可能是太紧张，因为不太熟，所以说不清楚话。
　　有时候她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她也快考大学了，到时候总要离开家离开父母，总要搞好人际关系的。

　　……

　　谢嘉恒很讨厌医院。

　　消毒水的气味充斥在整个走廊，住院楼里发出嘈杂的声音，他刚刚询问完他爸现在的情况。
　　可能真的是天道有轮回，他那个酒鬼爸才会如此，自己开车把自己给弄成半死不活的样子。

　　“妈，池家帮忙出的医疗费我们怎么还。”他走进病房，望着他爸，嘲讽一笑，“他好像没为这个家付出过什么，却一直拖累我们。”那些医疗费是很大的一笔费用，不是他打几个月工就能赚回来的数目。

　　“他终归是你爸，你一年到头不回家，也不知道想的什么。”许玉芬冷眼瞧着他。
　　听了这话，谢嘉恒眼中闪过一丝酸楚：“是我想辍学吗？妈你可真会编故事……”

　　这时护士来催促他们离开。
　　“家属也去休息吧，这儿还有其他病人，你们不要待太晚了。”
　　“去酒店住吧。”

　　这点钱他还是出得起的，不过也只能凑合几晚，还有以后日常的开销，想到这些他就头疼，他在那边自己生活，挣的钱都是省着花的。
　　他爸这场车祸猝不及防。

　　还要照顾一个没有工作没有收入的妈。
　　“去你池叔叔家住吧。”
　　谢嘉恒脸色不太好看了：“不用麻烦别人。”

　　为什么，她总是要理直气壮向池家要求各种帮助，虽然他知道其中内情。
　　但池伯伯池伯母做的太好了，这些年来对他们家的帮助既不伤自尊又恰到好处。
　　但他忍受不了母亲一如既往的弱者姿态。

　　“他们都是心善的人，不会介意的。”许玉芬双手紧握，给儿子倒了杯水，她从不是好强要面子的人，况且池家真的欠她。
　　“……”

　　“阿恒，你爸爸还欠了一屁股债，如果池家不帮忙，我们就要过东躲西藏的日子了。这两个精明人这些年一定攒了不少钱，听说是留给他们女儿出国用的。”
　　听了这话，谢嘉恒敛了眸子，眼底有不易察觉的哀伤。
　　父亲的事是个无底洞。

　　如果死要面子，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许玉芬加重了声音：“凭什么他们女儿过得那么不知人间疾苦顺心如意，我儿子却只能辍学打工！”

　　“我出去一下。”谢嘉恒拉开病房的门。
　　摸了摸口袋，没有烟。

　　很闷，心里也闷。
　　他靠在医院过道上，想起了妈妈口中那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软妹。
　　真的是小软妹。
　　被父母保护得很好，很乖。
　　笑起来的小酒窝，很甜。

　　自嘲地笑笑，相比起来，他可太惨了。
　　……
　　他同意了一起去池家。

　　没钱，就没资格要面子。
　　池家住的是一栋复式楼，周边的环境也很好。以前，谢嘉恒会来这种高档小区是因为送外卖。
　　现在他们看起来就像来投奔的穷亲戚。

　　门卫很不耐烦地大声问：“这么晚了，的确是要找池老师吗？”
　　“是的是的，要不你听听。”许玉芬把正在通话的手机交给门卫，很是急切。
　　她穿着碎花衬衫，塑料凉鞋，用城里人的话来说，典型的村姑。

　　这个农村女人无害的面容和柔柔的语气让门卫平静了语气。
　　“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