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陌辸

1、第一章 再见

　　还有几天就放年假了，大家手头的事情也逐渐告一段落。顾熙边整理着桌面的文件，边告诉旁边的小孩不要乱翻他的东西。
　　没错，季久夏那两口子又把小孩塞给他了。他本来只是想上班之前先把爸妈旅游带回来的特产拿一点给季久夏，没想到季久夏就“顺便”硬是把小孩塞到了他的车上，让他帮着看几天。
　　“顾叔叔，这个哥哥是谁啊？”肖洒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鞋子爬到顾熙的椅子上，小半个身子趴在桌子上，认真地看着桌子上相框里的两个人。那里面一个人是顾叔叔，他认得出来，另一个……挺好看的，但是他不认识，他也没见过顾叔叔和这个哥哥来往过。
　　“这个哥哥……是我的亲人哦，就像洒洒和爸爸一样。”顾熙把相框盖下来，然后把肖洒抱到沙发上放好，“洒洒乖乖在沙发上，不能乱跑，不然外面的叔叔阿姨会生顾叔叔的气哦。”
　　肖洒乖乖地点了头，顾熙就找来一支笔和几张白纸给他写写画画。
　　“顾叔叔，你在相框里好好看哦！”肖洒画着画着，突然说。
　　顾熙笑：“那现在这样不好看吗？”
　　“好看！两个顾叔叔都好看！亲人哥哥也很好看！”
　　“洒洒，坐在外间的小杨姐姐画画写字都很好看，让她教你好不好？你学的好的话叔叔就给你一个奖励。”顾熙发觉肖洒在这里根本不能好好工作。
　　肖洒一听兴冲冲地就跑出去了，顾熙就给小杨打了个电话，“小杨，你陪他玩一个早上，多用的时间算你加班的。”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和小孩玩了！”
　　肖洒出去之后，顾熙终于得以静心工作了。把材料都一一再次过目确认，才放心地将它们分类归置好。
　　玻璃柜里的资料有点多，什么时候让小杨过来整理一下收起来好了。
　　隐约听到肖洒喊了声“亲人哥哥”，肯定是洒洒在和小杨说照片的事了。顾熙边把怀里的文件夹一个个放进柜子一边苦笑，幸好办公室有隔音，不然洒洒那么闹肯定传到周总耳朵里，他带小孩来公司的事一定挨一顿批。
　　突然，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快速逼近，门也被关了起来。顾熙怪异地回头，只见帘子“哗”地被拉上，然后那个让他惊讶到不会呼吸的身影就盖了过来，强势地用一只手固住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拿掉了他手上的文件夹丢到一边，再把他整个人抱紧。
　　顾晓……
　　熟悉的味道从唇齿间疯狂地涌过来，顾熙忘记了任何动作，只有煎熬了太久的挣扎突然得到了释放。
　　“够不够？”
　　吻了很久，久到顾熙严重缺氧，站不住只能靠顾晓抱着。顾晓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双目灼热地看着顾熙，这个没有一天不在思念的人，终于，又在他怀里。
　　“……够什么？”顾熙气虚地问，心跳混乱，呼吸混乱，思绪混乱。
　　“够不够让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够不够让你清楚我TM有多生气那么多年你一个电话都没有，五年多，那么长的时间够不够让你明白，你的道理根本行不通？”
　　看来顾晓不回家也不给家里消息是故意的，故意让他亲自感受漫长而一无所知的等待有多么痛苦，顾晓知道无论怎么说他都不会听，他只会固执己见。所以顾晓就选择了这种弄疼彼此的方式来证明给他看，他是错的。
　　可错了又怎么样，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的方法对彼此都很残忍，但他别无选择，他没有勇气告诉那么爱他们、看到他们兄弟感情好就很欣喜、天天盼着他们各自成家儿孙绕膝的父母，说他和顾晓相爱，说他想和顾晓在一起。父母一定受不了的，顾平绍把他当亲儿子疼，他怎么能和顾晓在一起呢？
　　就算他们偷偷来往，可纸始终包不住火，时间一长，还是瞒不住。
　　“顾晓……对不起。”顾熙轻轻推开顾晓，这时才腾出了点心思仔细看他，和想象中差不多，眉目依旧，意气风发，只是比想象中更成熟一些，似乎，也更冷峻一些。
　　“那晚，我以为我都那么求你了总会有那么点用，结果一早醒来却还是看到你在收拾行李，我想装睡，可忍不住，但看了又疼……后来我也死心了，打算不再见你了，避开了一切会见到你的时间。但你回来了，我去学校那晚你赶来送我了，于是我又管不住自己了，我故意不回家，我想等你开口，可偏偏你唯一打来的电话都是爸妈逼的……”顾晓翻起桌面上的相框，嘲讽地笑着，“如果不是你的秘书大老远就认出我，还热情地告诉我你这些年都是怎么睹物思人的，我还真不知道原来当初那么狠心的人也没比我过得好多少！”
　　顾熙沉默，不言不语地捡起地上的文件夹，又重新归类好放进柜子里。
　　“亲人哥哥？”顾晓走过去搂住他的腰，感觉一如当年般大小，嘴凑到他耳边吐着气，他只有点痒的躲开了，当没有像分别前那样推拒，“你知道我在美国是怎么和人介绍你的吗？”
　　顾熙放完了文件，低低地垂下头，放下手覆在顾晓手上，滚烫的液体从眼眶溢出，滴到自己手背上，哽咽着问：“怎么介绍？”
　　顾晓亲了亲他的脸颊，说：“你死都不愿承认的那种关系。”
　　脸一烧，顾熙赶紧晃晃头，把顾晓缠在腰间的手掰开，“我还要工作，你先回家吧。”
　　“爱人，”顾晓抓住想逃跑的顾熙，把他压到桌子边上，两手挡在旁边让他哪儿也跑不了，心疼地看着他发红的眼，“我说你是我的爱人。小熙，过去的我都不怪你，也舍不得怪你，我们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了，实在也没必要再花费时间怪来怪去。”
　　“顾晓……这是办公室……”这人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
　　顾晓轻笑两声，抓着他又啃咬半天之后才餍足地抬手看了看手表，问：“想吃什么，我先回去做饭。”
　　“我晚上再回去吧，中午时间太短了。”顾熙说。
　　“短？”顾晓挑眉，“你想干什么？”
　　“啊？”顾熙不明白，“我想吃了饭能休息会儿啊，如果回家的话，吃了饭没坐几分钟就要赶来了，再说了，爸妈中午都不回家，我特地回家吃午饭不是瞎折腾吗？”推开顾晓，坐到椅子上，顾熙开始继续刚刚被中断的工作。
　　顾晓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眼珠子往边上斜了斜，下垂的眼睫挡住了他眼里的一丝纠结和了然，“……我说的是，回你一个人住的那个房子。”
　　顾熙也了然，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屏幕，答应着：“也行，晚上再一起回去吧。”
　　“不，也近年了，等你放年假再回去，应该还有几天吧？”顾晓开始到处翻翻看看，似乎企图找出些什么宝贝来。
　　“你不会还没回过家吧？”不然爸妈怎么可能愿意放他出来不回家。
　　“对啊，刚下了飞机就跑你这儿来了，行李还在我助理那儿呢，过后让他送到你那儿去。”顾晓不以为意的说着。
　　“爸妈知道你回来了吗？”突然觉得这个问题也值得怀疑，按经验，如果家里知道顾晓回来，早就闹翻天了。
　　“不知道，”顾晓回头冲他贱贱地笑，“哪儿能让他们知道。”
　　顾熙无奈，“你还是直接回家吧，刚下飞机好好休息一下，爸妈也很想你。”
　　“爸妈什么时候不能见啊，”顾晓走到顾熙旁边，把坐在转椅上的顾熙转过来面向他，然后半蹲下来，把顾熙的双手握进手心里，顾熙变扭地抽了抽，没抽走。“可是回家太不方便了，你这不许那不许的，绝对能憋死我。”
　　闻言，顾熙觉得这句话里的信息量似乎有点大，不由得脸红地别开头，“……去我那儿，也不许。”
　　“哼，”顾晓沉沉笑了，“关了门就不是你说了算了。”
　　“你……你怎么还是那么不要脸！”顾熙恼。
　　“小熙，你骂我不要脸的时候最可爱了，我真喜欢。”
　　顾熙挣扎着想离他远一点，却被他紧紧抓住，“我不告诉你地址，你也去不了！”
　　“我会不知道地址？”顾晓仿佛发现新大陆，“你是不知道当年爸妈举着那地址轰了我多少次吧？我想不知道都难！别说地址了，钥匙我都有，我还带到美国去了，就计划着哪天回来直奔你那儿呢！”
　　“你！”顾熙气结，但同时也被这句话揪得有点疼，刚开始分开那会儿，真的……好难过。
　　“顾熙，我们没有多少个五年，你知道那早你拉着行李箱走之后的日子我都是怎么过的吗？我想你，可又怕见你，你明白的，因为你也一样。爸妈就算伤心那也是一时的，至于你说的舆论，我相信，我们有足够自保的能力，这些不会对我们造成太大影响，所以我们不需要顾虑太多，不要再做这些无用功了好吗？”
　　顾熙沉默了很久，最终说了句：“让我……再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