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铭心》蓝桥遗梦

5、夜色中的吻

　　婚宴上虽然倪梓凡一直格外照顾洛希苒，但她还是免不了饮了些酒，此时坐在车里脸颊红晕，眼神略显迷离。

　　倪梓凡也躲不掉，喝到微醺，鼻头面颊微红，呼出的气略显粗重。他的衬衣卷了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领口开了两颗扣子，半敞着。

　　倪梓凡住在市中心，离婚宴现场不远，却交待司机先绕远送洛希苒。洛希苒也没争执，知道争执没用，夜深人静，倪梓凡是不放心她这么远独自回去的。

　　果不然，到了小区门口，倪梓凡让司机在门口稍等一会儿，他下了车，要亲自送洛希苒到家。洛希苒不喜欢麻烦他，一直推脱着说不用他送，坚持自己走就行。离公寓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况且小区治安很好。

　　初夏的夜风还算凉爽，两人并肩走着，各怀心事。洛希苒有意逃避，她总觉得此时和倪梓凡单独待在一起，会听到让她无措头疼的话。

　　离公寓近了，洛希苒停了脚步，倪梓凡也停下。

　　洛希苒笑笑，说：“梓凡，到了，不用送了。天色晚了，你也喝了酒，早点回去休息，别让司机等久了。”

　　倪梓凡耐着性子听她说完，眼睛盯着那双美眸，深深的凝着。

　　“希苒，你心里有人吗？”

　　洛希苒错愕的看着他，有吗？她想摇头，想否认，可是到口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她心里的人是谁？若是很久以前，他问出这句话，她会腼腆的低下头，无言的默认。可是，如今，她心里的人，她都不确定了。

　　“没有是吗？”倪梓凡垂着头看她，她睁着迷茫的大眼，恍惚的望着他。倪梓凡突然握住她的手，攥在掌心。“希苒，今天的婚礼你不羡慕吗？说实话，我很羡慕，很羡慕，我们这样要到什么时候？你在担心什么？”

　　洛希苒摇头，她没有担心什么，她只是不想违了心意。她怕会后悔，后悔做过的决定。她拒绝倪梓凡不是因为不确定，不是因为有顾虑，而是如今她的心里，从未把倪梓凡当成她的男人看待，她拒绝他，是坚定的，他怎么就不明白？

　　“梓凡，我说过的……”

　　倪梓凡一用力，洛希苒猝不及防，猛然间撞进他温热的怀抱。

　　他用了力抱着她，紧紧地，揉她进怀里，嘴唇贴在她的耳畔，质问：“希苒，我看过你写的那张纸条：我可能喜欢上一个人……你告诉我，那张纸条是不是你写的？纸上的字迹谁能模仿你模仿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洛希苒晕沉着脑袋，仔细的回忆着他说的那张纸条，是的，她是偷偷写过那么一张秘密的小纸条，然后夹在日记本里。那是她单调的青春里第一个情愫萌芽，她将那份喜欢埋在心里，默默地，想要随着时间淹埋。

　　“希苒，你对自己真狠，宁愿忍受暗恋的痛苦，也不愿接受我们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是吗？还是你喜欢那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倪梓凡的质问，在耳边压抑的嘶吼，似是痛苦的困兽，在寻求解脱。

　　“梓凡，对不起，那张纸条是我写的，只是时间久了，初时的心再也找不回来了。”她的双手落在他宽阔的背上，试图把他推开，可是他抱得很紧，她的挣扎绵软无力。

　　“梓凡，我不爱你，我不想骗你，哪怕最后我遇不到深爱的人，哪怕最后我嫁了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人，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梓凡，你心里明白的。”许是喝了酒，说了短短的几句话，希苒便觉得鼻腔酸涩，眼眶湿润。

　　倪梓凡的身子一震，他缓缓的直起身，握着洛希苒的肩膀，仔细的看着她的脸。

　　“你喝醉了，希苒，你喝醉了，又开始说胡话了。”他开始语无伦次，“好了，我不逼你，你回去好好休息。对了，过两天我要去外地跟个项目，可能短时间内不能陪你，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梓凡……”

　　“嘘！赶快回去休息，我也要走了，司机等久了会抱怨。”说完松开了洛希苒的肩膀，转身便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身大步走回来，捧着洛希苒微怔的脸，在她的额头印上浅浅的吻，然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

　　倪梓凡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拐弯处，洛希苒望着无尽的夜幕，轻叹一声，慢慢往回走。

　　公寓楼此时零星开着几盏灯，大概是熬夜的年轻人住的房间。洛希苒穿着尖细的高跟鞋，站了一天，脚有些酸痛，此时走得很缓慢。

　　她又忍不住想起了孟延宸，明明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她以为她会忘掉他了。可是如今短短几日，他们见了两面，就将她前几年的努力白费了。

　　他似乎又长高了些，以至于她和他说话，需要仰视了。他的身子比起十八岁时更为宽厚健壮，他的眉眼经过时间的洗礼，变得愈加深刻。只是他的性子，曾经的傲娇乖痞，消失不见，变成深沉冷漠，难以亲近了。

　　走到公寓楼口，她的步子太慢太轻，声控灯没有及时亮起来。她伸了手，刚想拍一下。突然身后一人猛然靠近，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两臂箍在她的细腰上，将她抱了起来。

　　“啊！”她的一声惊呼被一只大掌及时捂住。洛希苒的脑袋有瞬间的空白，待反应过来，她心里的恐惧倾巢而出，她知道她遇到了麻烦。

　　“呜呜~”她的挣扎略显无助，她的小礼服在扭动的过程中滑落肩头。春光乍泄，虽然是晚上，视线不甚清明，她依然觉得羞愤难堪。

　　身后的男人一手勾着她的腰，一手捂着她的嘴，身躯紧紧的贴着她半裸的背脊。洛希苒空出双手，去掰男人的手臂，又抠又掐。

　　“嘶！”男人疼的倒吸一口冷气，“洛！希！苒！”低沉熟悉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洛希苒身子一震，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双手僵住。

　　男人松开了捂着她嘴的那只手，然后双手一起掐住她的细腰，将她提起，自身后抱着，拖到一处偏僻隐蔽的角落。洛希苒垂着眸，放弃了抵抗。她怎么也没想到，孟延宸还会来找她？

　　她的身子被孟延宸扳了过来，她的发丝有些凌乱，礼服开了口子，挂在胸脯摇摇欲坠。孟延宸离她很近，几乎与她相贴，深邃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细细的打量。

　　洛希苒面无表情，任他的目光凌迟，只是如此紧张的时刻，还不忘将礼服往上一扯，盖住了刚暴露过的风光。

　　“呵！洛希苒，时间太久了，久到你都忘记了曾经那般熟悉的身体，是吗？”他眯着眼睛，轻嘲。

　　洛希苒不做声，她确实忘了，他说得对，曾经那般熟悉，如今她竟感觉到陌生与恐惧。

　　不，她又在心里反驳，我没忘，怎么会忘？午夜梦回，那个固执霸道的少年，她怎么会忘记？只不过，经历了万水千山，少年磨炼成了男人，虽是同一具身体，但男人的身体显然更健壮更成熟。

　　“说话！”孟延宸最厌烦她无言的倔强，曾经因为她的这份软暴力倔强，他没少抓狂过。

　　洛希苒在黑暗里轻轻地摇头，然后仰头，与那张俊美的容颜贴的很近，近到她可以看见他黑亮的眸子里，晕染的情绪。

　　“孟延宸，你想干嘛？”她直截了当，不是质问，只是困惑。八年，很多故事都有了结局，很多人走着走着散了，然后又另结新欢，他们早已分崩离析，还有什么可以纠缠下去的理由呢？

　　“呵！”一声轻笑，孟延宸垂下头，双眸离她愈来愈近，近到她有了闪躲的想法。然后在她付诸行动前，那张俊美的脸停了下来。

　　“洛希苒，今天和你一起的那个男人有些眼熟呢。”他轻勾的唇角含了一丝嘲讽，“听说他和你在同一个大学，嗯？”他怎么不知道，这些年，她竟然不是独自一个人走掉，而是和倪梓凡在一起。早知道，早知道，他当时应该再狠一点，再狠一点，可是……

　　他说话时，呼吸就喷在她的脸上，点点的热气，让她心慌意乱。她无措的躲避着他深沉的目光，唇瓣轻轻的抿了抿，脑海里早已织出万千图画，交替错乱，明明……

　　唇瓣一热，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然后一只大手拖住了她的后脑勺。

　　醉了，她这样想。

　　孟延宸忍不住，尤其是这张朝思暮想的脸，紧张无措的对着他，近在咫尺，他控制不住，吻了她。

　　唇瓣相贴，酥酥麻麻的，熟悉的感觉袭来，洛希苒害怕，伸了双手想要推开他。不料孟延宸一手扣着她的纤腰，一手扣着她的脑袋，压向自己的怀里，紧紧地。

　　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孟延宸不管，他的牙齿轻咬着她的唇瓣，然后在她慌乱时，趁虚而入，沉寂在心底的浴火被点燃，愈烧愈旺。她的小舌在躲避时乱撞，最终还是乖乖的进了他的领地。

　　啧啧声起，粗重的喘息，他的大手在她光滑的脊背游移，抚摸。直到她的小手不轻不重的掐了他的劲腰，他才轻皱了眉头，放开了她。只是手依然揽着她的小蛮腰，低着头仔细的观察她微红的小脸。

　　她喝了酒，搅得他口腔里也含了酒气。

　　“孟延宸，你松开。”她垂着眼睑，喃喃低语。

　　他亲了她，他以为她会甩他一巴掌，然后恨恨的瞪着他，或者与他大闹，撕破脸皮。没想到，她没有与他拼命，只是平静的让他松开她。

　　孟延宸今晚原本压抑怨恨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洛希苒不抗拒他的靠近，洛希苒不反感他的亲近，看来，在她的心里，他或多或少有些不同的。只是，想到刚才，倪梓凡抱着她时，她也没有推拒，他的心里又不爽了。

　　“洛希苒，你若是不想八年前的事情再次发生，就离他远一点！”

　　他？洛希苒知道孟延宸指的是谁，可是如今他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要求自己的呢？本来她也没想过和倪梓凡在一起，可是被孟延宸这样警告，她还是不能接受的。他是因为她和倪梓凡一起上了同一个大学，然后又一起留在同一个城市而不甘吗？他向来顺遂惯了，她却是第一个让他跌倒的绊脚石，而倪梓凡就是那个诱因，所以他恨她，见不得她和倪梓凡走到一起，是吗？

　　她没说话，绕过他，往公寓走。就像曾经无数次她生了气，就这样静静的走掉，不哭不闹，却让他心慌。

　　孟延宸看着那纤细的背影，在昏暗的路灯下，将影子拉的很长。他很想走过去，把她箍在怀里，像从前那样，哄着她逗弄她，看她恼羞成怒又拿他无计可施的模样。

　　可是，他再不想那么蠢了，蠢得一腔热血付诸东流，最后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