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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遇见蝉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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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你当初毁了她的丹田,她也闯不了大祸,”璇和安慰秦之行,“不管怎样,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得尽快找到她,” 秦之行长叹一声,目光悠远,喃喃道:“不想再听到她杀人的消息……”
璇和默然。
“雪峰……昌都……” 秦之行说:“她向着昆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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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之行一直入定掐入梦诀,等待苏忆清入睡的时刻。
黑幕一闪而过,苏忆清浑身是血背对他跪坐在地上,面前是那个被剁得稀烂的尸体。
“清儿。”秦之行轻轻唤着,怕吓到苏忆清。
苏忆清慢慢回过头来,秦之行吃了一惊。
苏忆清满头满脸都是血,眼睛下还有两行泪痕,满脸红白相间,恐怖若鬼。
秦之行轻轻扶住苏忆清肩膀,问:“清儿,你没事吧?”
苏忆清像是刚反应过来,猛地挣开秦之行的手,后退了几步,说:“圣君,离我远点,我脏……”
“清儿,这不是你的错……”秦之行的心感到一丝丝绞痛,“怪我没照顾好你……”
“我不是故意要杀他的,我真不是故意要杀他的……”苏忆清双手覆面,失声痛哭。
秦之行不再说什么,只是慢慢拥紧苏忆清,轻吻了她的额头。
在他看来,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举动,但梦中的苏忆清却瞪大了眼睛。
秦之行这才猛然意识到,两个人前几天的热吻,在苏忆清看来只是一个不真实的梦,也许她早已经忘却了这个梦。
梦中苏忆清的浑身血迹瞬时不见,二人出现在雪域草原上,阳光正好,风也和煦。
苏忆清将脸深深埋在秦之行怀中,手也紧紧箍在秦之行腰间,仿佛在抓一根救命稻草。
秦之行刚刚问道:“清儿,你现在在哪里?”却感到一阵天崩地裂,两个人又出现在了苏忆清第一次搭建的即将倒塌的大殿中。
秦之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紧紧护住苏忆清的全身。
“啊!”苏忆清一声惨叫传出。
突然一阵黑幕闪过,秦之行发现已经从苏忆清的梦中脱离,看来苏忆清醒了。
秦之行反而更加着急了,苏忆清现在看起来精神状况不太好,刚才那一声惨叫,她究竟遇到了什么?自己偏偏没有问出她的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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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苏忆清摸着背叫唤着。
夜里害怕野兽,自己就爬到了高高的树上睡觉,想不到睡着了竟然掉下来了,衣服也挂破了好几处。
重新爬上树,苏忆清想到了这几天梦中的秦之行,不由的一阵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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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之行实在放心不下,一直掐诀等待,等苏忆清再次进入梦乡时,他也再次进入苏忆清的梦。
他看到两个背影。
一个男人正在教苏忆清练习一种术法。
苏忆清在梦中和在现实中一样,一窍不通,三心二意。
秦之行淡淡笑了。
但当那个男人示范了一遍术法后,秦之行立刻皱起了眉头。
同命连心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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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有了钱又有了马,但是这一路的安全仍然堪忧。
苏忆清明白,除了烧伤妆,自己必须得保持干净,干净的外形能减少她被袭击的概率。
要是能找到一个强大的商队什么的可以依附就好了,苏忆清默默盼望着。
还真让她盼着了,苏忆清看到一大队人穿着统一的服装,一个个意气风发,还时不时有人在天上飞着组织队伍,这是一个修真门派。
“药师谷!”苏忆清一看他们的徽标,几乎高兴的跳起来。
昆仑派、药师谷、无极宗和正一门是最大的正道修真门派,几千年来,修真各派以四大门派为首结成联盟,不断出动大批人力探寻魔女踪迹,希望趁魔女未成年,真气积聚不足战力微弱时,将她扼杀在萌芽之中。
听说这个队伍是去观摩昆仑三年一次的选徒比试的时候,苏忆清简直想原地转上三圈儿了。
卸了烧伤妆,苏忆清称自己是去昆仑投奔亲戚,然后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厨艺之后,十分顺利的留在这个队伍中当厨娘了。
苏忆清不知道,这一举动恰好使自己和秦之行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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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之行在昌都时遇到了一个暗杀羽族人的黑衣人,出手解救时,却发现太多蹊跷之处。
“各国羽族人被暗杀是不是你做的?”秦之行断声喝问。
这黑衣人却一声不吭,似哑巴一样,但实力惊人,堪比九重天高手。
秦之行心中暗暗惊异,全天下九重天境界以上高手寥寥无几,这是何方神圣?
纵是秦之行的实力,想拿下黑衣人也是难之又难,黑衣人招招以命抵命,一天一夜后,终于战死。
黑衣人不知用了什么术法,殒命时身体也随之烟消云散,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秦之行陷入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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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蝉衣。” 一个和苏忆清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一边帮她洗碗,一边闲聊。
“听说药师谷的所有的人都是以药为名,是么?”
“是啊,正一门门主上官正阳的夫人,也是药师谷的人,名为仁杞。”蝉衣说罢看看四周,低声神秘的说:“听说可是个母老虎呢,把上官门主管的一愣一愣的。”两个女孩子都捂着嘴窃笑起来。
苏忆清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和同龄的小女孩儿交往过,既新鲜又激动。
“你知道四大门派的绰号是什么吗?”
“是什么?”秦之行从来不跟苏忆清讨论这种修真八卦,苏忆清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昆仑派是情场,药师谷游乐场,无极宗比较有争议,时常在牧场、坟场、屠宰场中切换。”
“昆仑怎么是情场?” 苏忆清费解。
“昆仑派总在救灾嘛,男人在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时,就会格外有男人气概,所以大家公认昆仑弟子是最有魅力的。”蝉衣尊尊教诲。
那还不简单,如果你要是觉得你喜欢的那位男人味不足,就每天把他打个半死就好了……苏忆清接着问,“那正一门呢?”
蝉衣清了清嗓子,“正一门倒是没什么绰号,不过我们的教引师父常训诫我们说,你们要是不好好练功,只能去正一门。”
那就是垃圾场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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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今年也参加选徒比试吗?” 苏忆清问蝉衣。
“我还不行,昆仑只收前一百名的弟子,估计下一次我能参加吧?这次我是帮忙带着这些不会飞的孩子们一起去见见世面。”
“那……执剑圣君也会收弟子么?” 苏忆清迟疑着将话题引向秦之行。
“会呀!但是想做圣君的弟子难之又难,圣君只收最顶尖的人才,近十几年他都没有挑中一个人呢。” 然后蝉衣自豪的说,“我们药师谷的谷主就是圣君的第五个亲传弟子呢。”
秦之行在修真道是一个符号,象征着博学和包容。他身负几大绝技:修真、丹青和弹琴。他创的修真功法、谱的琴曲都是举世闻名。
“你不知道,圣君的弟子个个是人中翘楚,已经出师的那些大弟子,现如今个个都处于修真界巅峰,好多在修真道上做掌门,护法的。如果能拜圣君为师,那有多拉风啊。五湖四海凡是有点门道的人,都削尖了脑袋想投到他门下做个弟子,学不到真才实学,有个名头镀层金也好。”
“有那么火爆?” 苏忆清是个合格的听众。
“那是自然,做他的弟子,有他的庇护,有最高级的修真指引,而且啊,圣君对他的弟子特别特别好。圣君说弟子们在外面经历的风雨已经够多了,他就做他们的港湾。只有储备了足够的温暖,弟子们才经得起严寒的侵袭。”
“我们药师谷大部分弟子都是圣君的拥趸。崇拜圣君是什么感觉你不知道吧,就是你不需要靠掐架去证明圣君比别人强,你能亲眼看着圣君用他的能力和声望去撕碎那些酸黑的嘴脸。”
对哦,如果你崇拜的人是这样的,那你崇拜的一定是个神仙。
付出百倍努力,用尽全身力气,今生也不一定能配得上圣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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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之行依旧非常着急。
几次在梦中联系到苏忆清,除了亲亲抱抱就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人在梦中本就思维混乱,只能呈现一些底层的情绪,怎么可能对他的问题进行有效的回答。
但至少能知道苏忆清目前过得好不好。
秦之行再三犹豫,又一次进入苏忆清的梦境。
苏忆清正忙着把玩天上的月亮星星,见到秦之行后欣喜的扑过来。
秦之行已经准备好又一次迎接一场让人意乱情迷的热吻了,但苏忆清并没有这样做,反而有点疑惑的问:“圣君,你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
“我找不到你很着急,清儿,你现在在哪里?”秦之行问。
苏忆清看起来有点迷茫,梦中的背景变成了山中路途的风景,风景一阵快速乱晃切变后,苏忆清喃喃的说:“在哪……”
看来今天又白来了,秦之行默默记下梦中的风景,打算退出苏忆清的梦。
苏忆清急忙拉住秦之行,问:“圣君你还因为什么心情不好,看起来很难过。”
难过?秦之行想了想,说:“今天是我父母的忌日……”
秦之行五岁的时候,他的父母就被魔女所杀,他对父母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但仍止不住对他们的思念。
梦中陡然切换了环境,变成了武帝的宫殿内。
武帝和茵舒皇后正在一起逗弄他们的幼子。
“父亲母亲!”秦之行低声惊呼,忍不住走到他们面前。
武帝和茵舒皇后抬头,看着秦之行满脸慈爱,茵舒皇后抬手抚摸儿子的脸:“信儿都长这么大了……”
“母亲!”秦之行捧住茵舒皇后的手,眼泪止不住的滚落。
“信儿,你是我们的骄傲。”武帝在一旁微笑着说,“你一直都是我们的骄傲。”
茵舒皇后回眸向武帝嫣然一笑,说:“信儿,有你这么好的儿子,和这么好的夫君,我此生无憾了。”
“阿舒,你说的对,我也此生无憾了。”武帝上前拥住自己心爱的妻子和儿子,一脸幸福和满足。
秦之行早已忘了这是在梦中,只是和父母有说有笑的用膳,散步,练剑,直到晚上,和父母挤在一起入眠了。
……
等秦之行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他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入梦诀,睡得很沉很香。
回想到昨晚在苏忆清梦中经历的一幕幕,秦之行轻叹。
父母去世时秦之行刚刚五岁,对于父母的模样早已记不清楚,只是靠后世流传的画像想象父母的样子。苏忆清显然也是依据这些画像和流程下来的文字做的梦,从她对宫殿环境、父母言谈的了解,看来她真的对于他的一切都那么在乎。
“清儿,谢谢你……”秦之行轻轻的说。
……
苏忆清有时还会从噩梦中惊醒,漫天漫地的人血,男人肥腻丑陋的□□,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扼制着苏忆清的呼吸。
夜深忽梦心酸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苏忆清也开始时不时做个奇怪的梦,有声音引导自己在幽深黑暗的隧道中一步一步前行,那隧道好深好远,怎么走都不见尽头,隐约能听到恶鬼的暴怒恶骂声。
更多的是梦见秦之行。那些梦真是美好而温暖,秦之行在她噩梦的时候将她抱在怀中安慰她,在她高兴的时候也同她一起欢欣快乐,更有二人徘恻缠绵的美好时光,有时温柔的像羽毛、有时炙热得像烈火一样的拥吻和抚摸。
梦中的秦之行经常会问她在哪里,但她也答不上来,队伍每天行进的很快,苏忆清都没来得及关注。
苏忆清只想沉醉在梦里,永远不醒过来。
每当苏忆清从这样美好的梦中醒来时,都会感到一阵阵失落。
梦中的圣君越美好,现实中的圣君越残酷。
离昆仑越来越近了,苏忆清却游移不定。自己弄丢了绝世宝物,又如此残暴的杀人,秦之行会怎样看待她?每每想到这一点,苏忆清不由的觉得格外寒冷,手抱双膝楞楞的望天。
即使秦之行不知道她这一路发生了什么,自己到了昆仑,也会被马上送回家吧。
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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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女仙爱慕圣君么?” 苏忆清八卦之火又开始熊熊燃烧,不能我一个人是牺牲者。
“早年还有,但近些年来没有了,大概大家都觉得无望,圣君是公认的永远不会动情的人。”
“所谓‘永不动情’,其实是还没遇到那个对的人。” 苏忆清感叹。
“那个对的人,还真的有一个。” 蝉衣幽幽的说。
苏忆清一个激灵。
“圣君当年第三个弟子是个女弟子,好像叫‘如诗’什么的,听说两个人情愫暗生,后来被当时的执剑圣君,也就是秦圣君的师父,硬生生拆散了。”
“从此以后,圣君不愿再提起任何有关如诗的事情,但是他也不再收任何女弟子。大家猜测,这样的行为是不是想向那位清丽如诗的女子宣告,‘我的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
“那个叫‘如诗’的女子,现在在哪里?” 苏忆清轻声问。
“以圣君现在在修正道上的地位,已经无人能辖制他,如果那个叫‘如诗’的女子在世,那么他们早就在一起了。所以我们猜那个叫‘如诗’的女子已经死了。”蝉衣补充道,“其实我们也愿意看到这样一个痴情的圣君,让他的形象更完美了,不是吗?”
秦之行终究是没有逃过他师父安排的命运,继承了清安剑,做了执剑圣君。
放弃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做了这匡扶天下的执剑圣君,秦之行当年是怎样的不情愿。
如果深爱,有那么容易就放下么?
圣君虽然深爱,但更知道自己的使命和责任吧。在他的心里,‘如诗’这个名字,是不是永远的痛。
每次自己戏谑的时候,他总是斩钉截铁的告诉自己,“我不喜欢你”,是不是也在持守着对这个如诗姑娘的感情?
自己以为得到了圣君的初吻,或是终生唯一的一个吻,实际上,只是他没必要跟自己解释吧。
灾场上他是霸气王者秦之行,雪峰上他是翩翩琴者秦之行,然而此刻,苏忆清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真实的秦之行。
不世出的天才,也一样有着痛苦情感,小心翼翼,敏感脆弱,谁能是他永远的避风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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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如果是找男朋友,圣君不管怎么好,那也只是被神话了的传说吧。我就不相信有哪个男人是不可替代的。”蝉衣歪歪头说。
不可替代吗?苏忆清暗忖,对于我而言,圣君浑身上下都是不可替代的。
他的沉稳,他的清冷,他的深度,他的细腻,他的有趣,他的温柔,他的自律,他的禁欲。拥有这些性格的人很多,但是都集中到一个人身上,我只见过圣君。
他说的每一句话,他做的每一个动作,他踩过的土壤,他头顶上方的空气,都是不可替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