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魔女在昆仑当掌门》巍巍巍

15、一起跨年

　　秦之行作为执剑圣君，经常有访客也是自然的，就连赈灾的时候也有许多名门志士拜访。

　　有时候苏忆清会悄悄跑去看看热闹。

　　羽族的边界地带发生了地震，秦之行带着昆仑弟子灾后重建，一个金光闪闪的人来拜访。

　　说是金光闪闪，因为他的衣服。这衣料很奇怪，近看上去是黑色的，但远观时似乎隐隐能闪出点点金光，这点点金光就已经刺的苏忆清睁不开眼。

　　看他的举手做派，仿佛不是什么修真人士，到像是世间的豪门大族。这人对秦之行礼数全备态度恭敬，远超于平常修真诸仙对执剑圣君的仰慕。

　　等那人走后苏忆清好奇的问起这人的身份来历。秦之行深深的看了一眼她一眼，说：“以前那些访客，你通通都不在意，为什么突然对这个人感兴趣？”

　　“圣君你要小心这个人呐。”

　　秦之行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苏忆清。

　　“这人应该是某些方面有求于圣君吧。”苏忆清自顾自的说下去，“他有一种一代枭雄的感觉，表面越是恭敬谨让和礼贤下士，背后应该野心越大，”又说道：“别看他现在对你这样恭恭敬敬，但如果他求你的事情实现了，或者他不再弱小的时候，必然翻脸无情。”

　　“小丫头，你很聪明。” 秦之行冷冷看了苏忆清一眼。

　　那还不是你成天逼着我什么书都看吗？苏忆清看了看双手，几千下的戒尺也不是白挨的。

　　.

　　“他是你们羽族的国师，黎沧溟。”

　　“啊黎国师？” 苏忆清吃惊不小，“那这就能解释的通了，整个羽族不是都全仰仗着您高抬贵手，才能存活下来的吗？”

　　“但是……你亲手杀了他妹妹和外甥女，他看起来一点没有恨意……” 苏忆清结结巴巴。

　　羽族圣女，也就是黎沧溟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当年秦之行杀死魔女，黎沧溟只是默默为妹妹收了尸身，未敢流露任何不满。

　　“人被逼到了某种程度的绝境，往往受苦不再□□，受惠也不再道谢。” 秦之行淡淡的说。

　　行路难，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人情反覆间。

　　亲情暂且放在一边，秦之行杀了魔女就是扼杀了羽族复兴的希望。黎沧溟心里对秦之行肯定恨之入骨，但是为了整个羽族存亡不得不俯首屈膝。

　　苏忆清敢肯定，他还是没有放弃羽族复国的梦想，委曲求全只等魔女重生。

　　不成熟的人，为了高尚的事业而死去，成熟的人，为了高尚的事业而卑贱地活下来。

　　对于我们来说，他是一个好国师，但对于你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盟友，也许是一个可怕的敌人。苏忆清望着秦之行默默叹息。

　　.

　　“这是上好的鹤顶红，保管你死的痛快。” 黎沧溟手执一个精致的小瓶，按住儿子的肩膀就要往下灌。

　　黎浴炎单纯明朗脸上充满了恐惧，手脚并用奋力挣扎：“救命啊！”奈何挣不出父亲的铁掌，只好拼命闭住嘴，把药往外推。

　　黎夫人焦急万分，拼命扳黎沧溟的手，大呼道：“你疯了你！放开儿子！” 奈何她根本不会武功，眼睁睁的看着都要马上就要灌进儿子的嘴里。

　　“天天这么吊儿郎当的，对国家民族毫无益处，你还活着干什么！” 黎沧溟怒气不减。

　　黎夫人尖声大喊：“你要是杀了我儿子。我也不活了！”然后赶紧对黎浴炎说：“你跟你爹说，你以后再也不偷懒了！”

　　黎浴炎死命闭住嘴，急忙点了点头。

　　黎沧溟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怒气远远抵不过他对夫人的爱宠，遂放下du药掸掸手，厉声说道：“不想死就好好练功！”

　　黎夫人心疼的抱住儿子，埋怨道：“他才刚十八岁，还是个孩子，哪有你这么狠心的父亲！”

　　“但他也是羽国的少国师！他除了努力别无选择！” 黎沧溟仍然是一副铁石心肠的父亲模样。

　　“想当年上上上代圣女还在的时候，我们羽族是一个中原大国，居住的都是四季如春，水草肥美的地方。现在被赶到这苦寒之地，着实太遭罪了。大家都盼着圣女重生，我们就可以重新复国，再也不受欺负。”

　　“可现在你姑姑和你妹妹都没了，圣女百年之后才能复生，现在复国的大任只能放在咱们父子俩的肩头。”

　　黎浴炎低头不语。

　　黎沧溟口气温和下来，“羽国的少国师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小时候，别人会根据你的民族对待你。长大后，别人会根据你对待你的民族。” 黎沧溟长叹一口气，“你整天这样不务正业怎能振兴羽族。”

　　黎浴炎不服气，小声顶嘴道：“我们变强又能怎么样，难道去抢别人的土地？秦之行能放任不管么？”

　　“世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这就是人性，他们不会因为我们弱小而同情我们，只有强硬才能使他们惧怕。只有强大了，你才能在这世上争取到话语权。”

　　黎沧溟长叹，自己虽然对儿子严加管教，夫人对儿子似乎太过于溺爱了，孩子在她明里暗里的保护下变得如此幼稚懒惰。

　　但他又怎忍心训斥自己心爱的夫人。

　　“我们现在太弱小了，只能游走于各种强大外力之间，利用他们的相互斗争来暗中变强求生存。我们至少要在百年之内维持住羽族的存在，等待圣女复生。”

　　“夫君，你做的很好了，现在至少元真子和秦之行都被你说动，愿意支持羽族。”黎夫人柔声安慰黎沧溟。

　　“元真子为了制衡秦之行在修真界的地位才会暗中支持我们，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改变决定？” 黎沧溟眉头紧锁。

　　当时魔女映岚真气未积聚完毕，四处躲藏，无极宗掌门元真子就主张大肆屠戮羽族人，这样就可以逼魔女现身。要不是秦之行极力拦阻，恐怕现在羽族已经不存在了。

　　更让黎沧溟难以接受的是，元真子还要求将羽族人口名单造册上报给他，简直就成了羽族的土皇帝。

　　.

　　“妹妹的父亲到底是谁？” 黎浴炎突然出声问道。

　　黎沧溟沉默了许久，说：“当时你姑姑东躲西藏，护卫也全部都死去，她失踪了很久，我也不知道她当时遇到了什么人。连她有了孩子，我也是给她收尸的时候才知道。”

　　几千年来，修仙各派以昆仑派、药师谷、无极宗和正一门四大门派为首结成联盟，不断出动大批人力探寻魔女踪迹，希望趁魔女未成年，真气积聚不足战力微弱时，将她扼杀在萌芽之中。

　　因此历代魔女在成年之前不是狼狈逃窜就是东躲西藏，如果有足够运气待到战力觉醒，便会现世对修真道疯狂报复。

　　“就是因为你逼着姑姑复国，所以她不愿意回来。当时还不如放她自由，反正有秦之行和元真子护着咱们。” 黎浴炎插嘴。

　　黎沧溟勃然大怒，险些没有出手掐死自己的儿子：“不成器的小子！仰人鼻息，怎有自己强大好！”

　　黎夫人也终于加入男女双打的行列：“秦之行杀了你姑姑，这样的仇恨怎么能轻易放下！混小子！”

　　暴风雨过后，黎浴炎揉着浑身的肿包嘟哝：“现在我知道爹爹和娘亲为什么感情好了。”

　　两个人幸福的秘诀不是共同的兴趣，而是共同的仇恨。

　　.

　　年关来临，秦之行早早将苏忆清送回了父母家。

　　苏忆清和汪汪不在，穆郎峰不复往日热闹。

　　除夕夜，秦之行手执清安剑，独自坐在结界外，遥望整片终于大地，他所守护的地方。

　　结界外一片清冷，能看到偶尔的烟花绽放。

　　.

　　“咱们夫妻同心合意，为这天下百姓的海晏河清。”模糊记忆中，父亲执母亲的手深情的说。

　　“夫君，我会一直陪伴你，支持你。”母亲温柔的注视着自己的丈夫。

　　可惜父母的心愿尚未达成，他们已被魔女……

　　唇边突然出现了滑腻温润的触感，秦之行一惊。

　　“两年了,我种在花园的香兰树终于结果了，”苏忆清欣喜欢快的话语在耳边响起，“第一个果子给圣君吃！”见秦之行浅浅咬了一口，苏忆清兴奋的问：“好吃么？”

　　秦之行深深望向苏忆清，“你怎么来了？”

　　“传说执剑圣君在年关的时候一定会守护着中原大地，让大家过个安心年，果然是真的！”苏忆清雀跃的像个小兔子，“圣君为什么不去璇和掌门他们一起过年么？”

　　“昆仑弟子没有时间过年。” 秦之行淡淡的说。

　　每年除夕都是昆仑弟子最忙碌的一夜。很多地方因为烟花会有火情，也会有人趁年夜打劫偷盗，昆仑弟子都分布在中原大地整夜巡视。

　　“所以我来了，给你带了饺子，还有……”苏忆清摇了摇手上的两个酒壶，“咱们不醉不归！”

　　“不能喝。”

　　“知道你今天肯定不喝，”苏忆清强塞给秦之行一个酒壶，“所以里面是我新烹的茶，放在酒壶里也算过年了，来，干了！”

　　“圣君你看那边！”苏忆清突然兴奋的指着，“好美啊……这么多烟花同时绽放……有一种烟花仓库爆炸了的美……”苏忆清的文学水平已经跟不上令人沉醉的烟花风景。

　　“不好！”秦之行瞬间飞走。

　　真的是烟花仓库爆炸了。

　　苏忆清不顾烟熏火燎，使出搬运符艰难的搬过来几十缸水，才发现火早已经被秦之行扑灭了。

　　“我真是自取其辱，” 苏忆清恨恨的说，只好又咬牙切齿的把水艰难的运回原处。

　　垂头丧气的跟着秦之行飞回雪峰顶，秦之行突然说：“小清，你很可爱。”

　　圣君觉得我可爱……他从来没有这样说过这么温柔的话……

　　苏忆清顿时感觉浑身的血液涌到了脸颊，陶陶然不知方向。

　　“我记得小时候母亲养过一只小白猫，”秦之行淡淡的说，“有一次我烤鱼，它想偷吃，一不小心栽进了炭火里，就成了这幅样子。”说罢递给苏忆清一面镜子。

　　“啊呀！”苏忆清才发现自己的脸已经被熏的花里胡哨，急忙用袖子抹。

　　“别动。”秦之行扶住了苏忆清的小脸，拿出一方帕子细细为她擦拭。

　　苏忆清蓦然感觉一道光射进自己的眼睛，耀眼但不刺目，仿佛春日花影斑驳下投射的点点暖日。

　　圣君笑了！

　　苏忆清平生第一次见到秦之行笑，原来圣君笑起来足以融化雪峰的万年寒雪。

　　苏忆清简直要沉醉了。

　　“圣君你的父母……”苏忆清轻轻的说，“听说是……圣君你恨魔女么？”

　　秦之行突然转身望向了万里大地，目光中倒映着中原大地烟花纷繁，却掩饰不住落寞。

　　“历代魔女做了那么多恶事，所以自古以来，羽族就被万国抛来抛去，很多大国更是要灭尽羽族……圣君你是最有理由和能力灭尽羽族的，但是你助我们建国，让羽族人终于有了自己的安身之地……你能做到这些，也是没有辜负父母对你的教导和期望吧……”

　　“其实羽族人也是有心的，我们没能力为你做什么,但我们都在默默替你悲伤，为你祝福……也许漫长岁月的热爱可弥补你的伤痛……”

　　“圣君你不知道，就像我一样，每一个崇拜你的人都不会为自己的信仰而觉得丢脸，这是多么幸运的事啊……”苏忆清轻轻的说着，跨年的钟声自中原大地各处响起，烟花如雨后春笋般绽放。

　　烟花，即使美丽那么一瞬，但也曾经在这夜空中留下了痕迹，带给无数人幸福。

　　“我们吃年夜饭吧。”秦之行终于回头轻轻的说。

　　.

　　让苏忆清喜出望外的是，从来不看重果腹之物的圣君居然把她带来的饺子吃光了。

　　“好吃么？”苏忆清捧着脸仰头问。

　　“好吃。”秦之行认认真真回答。

　　苏忆清摇摇酒壶，问：“爱喝么？”

　　“爱喝。”秦之行认认真真点头。

　　苏忆清无比满意的笑了，一阵困倦袭来，才发现已经是深夜了，不由的打了个哈欠。

　　“去睡吧。”

　　“不，我要陪你一起守护中原大地。”苏忆清硬撑着坐在秦之行身边。

　　.

　　夜已深，苏忆清沉沉睡去，都不知道自己靠在秦之行肩头上了。

　　秦之行解下自己的披风为她轻轻盖上，看着苏忆清熟睡的脸庞，缓缓抬手，犹豫半晌，却只是轻轻理了理她的发丝。

　　父亲母亲，以前我只是在履行守护中原的责任，但现在我爱这世界的一花一木。

　　父亲母亲，你们曾经期盼的太平盛世，我替你们实现；你所深爱的普罗大众，我为你们守护；从此后，愿山河无恙，家国太平。

　　.

　　谁也不知，在普天同庆的夜里，昆仑北面的帝台山下，万丈深处下，火热的熔岩交并着黑色的九头怪物的奋力挣扎。

　　“马上就能挣脱了，大禹，你囚禁了我千百年，等我出来亲手搅毁你保护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