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姝谋》郭静雪

42、又见元衿

　　晚宴终归没有想象的那般热闹，九盏心里大抵也猜到了，毕竟这只是沐王爷为了留下她们的借口，只是今晚晚宴过后，再想留下她们只怕是没那么容易了，所以今晚难免沐王府会有不小的动作，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大家都没发现，先行离开。那么晚宴举行的时刻无疑成为了最恰当的机会。
　　绯烟和林前不知道溜去了哪里，她原本想装病脱身的计划失败了，最后只能无奈的坐在宴会上，直到沐清语带着舞姬出去她才借着给沐清语送点心的名义溜了。
　　这是在沐王府的最后一个晚上，绯烟要去做什么她心里大概还是有点清楚，当初他们之所以来沐王府就是猜测沐王爷和顾家灭门案少不了关系，既然要走，那走之前自然要把想知道的事情查清楚才是。她和绯烟之间的分工一向很明确，绯烟不喜欢同人应酬，而她不善武艺自然飞檐走壁调查她不适合，只是这次绯烟会带上林前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毕竟，林前终究是刘壮实的人。
　　顺着夜路抹黑进了枫院，她就觉察到有些不对了。
　　既然她能想到晚宴是最合适的时机自然别人也能想到，只是是沐王爷的人还是其他什么人，她一时不敢确定，她扯了腰间的香囊握在手里，平复了一下心情推开了房门。
　　屋里的气氛略略有些尴尬，闻到空气里有股淡淡的熟悉的味道，她的心绪反而平静了下来，静静的走到桌前坐下，是他。
　　还以为自那次被绯烟打伤后，他再也不会出现了，倒是久违的又见到了。
　　“我应该点灯呢还是在黑暗里这么跟你聊？”夜色渐深，屋内漆黑一片她不知道他在哪，也没法动手泡茶，呆呆的坐在桌前有些尴尬。
　　“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元衿也不那么纠结，他径直从房梁上翻下来，一撩衣袍坐在桌前。
　　“看来你这次是好好从门口进来的，不然外面的护卫也不会半点反应也没有，想来你是让他们睡着了。”九盏想了想还是起身点亮了灯盏，顺手端过茶具烧上热水，“既然他们睡了，点灯聊起来也方便，免得阿烟回来你再同她打上一架，有些话反倒不好说了。”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元衿似乎没有想要兜圈子的意思，九盏说什么他都应下，倒是让九盏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有些不明寓意的笑了一下，元衿有些皱眉，“笑什么？”
　　“你这性子，同阿烟有几分相似，初时见她，她也时常同我顶嘴，偶尔也难得能这么乖巧，不过都是有求于我。后来相处的久了，也能听进我的话去了。”九盏一边说笑似的说着，一边侧头瞧着他的神情，渐渐的笑容有些淡了下去，她突然发现不只是性格，元衿的侧脸乍看上去有些像女扮男装的绯烟，细细看上去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而且说话的声音，也有点像绯烟刻意压低了嗓音的感觉，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么大概只有一种可能了……
　　“你来到底想找什么？”九盏按下心里的惊讶，她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不是知道？”元衿看的出她的神情变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又想知道却不知如何开口。
　　“解药么？”九盏想起之前绯烟说过她给假的沐清愔下了毒，但是第二天绯烟也偷偷去给她解了毒啊，应该不是来找解药的。大概就跟沐王爷一样，以为她们跟顾家藏宝图有关。
　　“昱芃的毒已经解了。”元衿笑着看她兜圈子。
　　“你与顾家，到底什么关系？你是……顾家的后人吗？”九盏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选择了直接问了出来。
　　“如果我是，你会怎么样？”九盏问的直接，元衿也回答的直接。
　　如果让人知道元衿就是昔日的顾家人，那么他这几年的隐姓埋名全部都白费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问，他还是半推半就的承认着问了这句话。上一次来的时候，他被那小丫头试了底，他就知道这两个人肯定跟顾家脱不了关系，既然如此不妨冒险一探。
　　“那么你就不该趟这趟浑水。不管别人知不知道，你既然活了下来就该好好活着，不能辜负救你的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沐王府，但是沐王府跟顾家灭门的案子肯定脱不了干系，你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夜探，你身手好那是你的事，万一被抓住了呢？沐王爷正愁找不到那张藏宝图，你还送上门来，不怕死吗？！”九盏不知道从哪来的火气，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说完的时候瞧着对面的元衿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似乎她很有意思，九盏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跟你说话呢？你听到了没啊！”
　　“我们好像这是第二次见面吧，你就这么关心我？莫不是看上我了？”仿佛九盏担心的那些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元衿有些玩味的笑着，突然站起来向九盏靠近，“即便是真的被抓住了，我一个采花大盗采完花顺便偷点东西怎么了？”
　　“你……我才不是担心你，我……水好了！”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元衿的脸，九盏一时有些慌乱，还好此时烧开的热水救了她一命，她手忙脚乱的倒好了热水，方才松了口气沉下心来泡茶，“这是我喜欢的茶叶，上次你没来得及喝，这次你可一定尝尝。”
　　泡茶对九盏来说是能让她心静下来的事，她寻日里也会拿来打发时间，即使如今心虚慌乱但手上的步骤却一点也不差。元衿也不急于一时，随即也正色坐下了瞧着她泡茶，不消一刻钟九盏已经平复了心情。
　　她倒好一杯推到他面前：“你是什么人，想做什么与我无关，你是不是顾家后人，我也不想知道，我只能说，当年顾家的往事我也曾听闻，至于藏宝图想来不在沐王府手上，自然我这也没有，否则沐王爷早就搜到了，哪还能轮到你来搜。你要是想留下喝茶我欢迎，要是还想问那些我也不知道的事那我只能送客了。”
　　“顾家那些事，你当真不想知道？”元衿挑了挑眉，倒不是怀疑什么，顾家拥有前朝宝藏的事，世人皆知，他这么多年没少见为此来接近他的人，眼前这个女子虽然只是一个瘦弱的姑娘，但是心里怎么想的，背后又有何人当靠山，他虽然不清楚，但却不相信如她说的那般干净，如果她当真不感兴趣，又为何来这沐王府？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左不过是些前尘往事，既然先人已逝，又何必时常惦念惹他们心烦。”九盏知道自己的话多半没什么说服力，她只是单纯的想赶他走，也是单纯的不希望他遇上不知道何时会回来的绯烟。
　　自己既然猜得出他是顾家后人，何况是跟他过过招的绯烟？而且那天他们打完绯烟明显的神情不对，她肯定发现了什么，后来又反反复复的问自己是否真的确定他是元衿，她敢肯定绯烟一定是知道了他的身份……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绯烟回来了，难保他们不会再打起来，当初绯烟可是当着她的面说过，一定会把顾家所有人全部杀死……
　　“……喂？！跟你说话呢！你想什么呢？！喂！”元衿瞧见她出神，伸手在她面前晃了又晃，“回神了？”
　　“啊？！你刚刚说什么了？”刚刚自己想的的确有些出神，没注意他说了什么，略有歉意的笑了笑。
　　“我说茶没了，再倒一杯。”元衿指着桌子上一个空的茶盏，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该不会是在想上次跟我打架的那丫头吧？”
　　“才不是，我在想怎么把你赶走比较好。”九盏顿了一顿迅速的接了话，“你一个大男人，大晚上的赖在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里，传出去，你不要清白我还要呢！”
　　“我就呆一会，等那丫头回来我跟她过过招再走，上次让她逼得露了底，怎么着这次也该轮到她了。”元衿一副等不到绯烟不肯罢休的样子，瞧着九盏有些气闷的看着自己，他又起了逗她的心思，“再说了我堂堂一个采花大盗，不是半夜在姑娘屋里还能在哪里？清白这种东西，没了也就没了，不要太在意。”
　　“你走不走！”九盏瞪了他一眼，她走到门口，指着外面，“你若是再不走那我可就喊了？”
　　“你喊呗。非礼啊什么的我都见的多了，你们姑娘家就会这一个套路。”元衿不屑的挑了挑眉，抱臂站着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见得姑娘多了，欲拒还迎的有的是，都是这么来的，先前不要不要的，最后巴不得贴上来。
　　“我可跟那些寻常的小姑娘不一样，她们兴许有的是矜持有的是欲擒故纵，而我不是。你不信我会喊是不是？我就喊给你听听，——”九盏转过头冲着门外，张嘴就喊，“有刺——”
　　刺客的客还没说出口，元衿突然一下子到了她的面前，用手轻轻捂在她嘴上，有些好声好气的哄着，“我怕了你了，知道你什么都敢行不行。我走，你不用喊，我走就是了。”虽说来了护卫再离开是有些困难，不过也难不倒他，只是她这一喊终究是对她名声有损，他终究不是小人，声名狼藉不过是拿来保护自己，没必要再搭一个进来。
　　元衿瞧着她本也是开玩笑的心思，有些好笑的拿开了手，手心轻轻从九盏的唇上似是无意的划过，轻轻的，完全不着痕迹，手心暖暖的温度刚刚触碰过九盏双唇，微微有些痒意。
　　九盏突然间羞红了脸，她虽比绯烟略大一些，但终究也未曾与男子这样相处过，更何况她本就是情窦未开的少女，自然难免会脸红。她别过脸深吸了一口气，将他往门外一推，平复下心绪：“还不走？”
　　“这就走。”元衿笑笑转身走了没两步，又从窗户里探头看她，“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九盏，推杯换盏的盏。”
　　“好，九盏。我记住了。”说罢便运起轻功离开。九盏从窗户里探出头去瞧了瞧，确信他走了才将窗户关上，坐回桌前心却跳个不停，仿佛有只小兔子在里面不停地跳动，她大概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