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之外》青瓷盏碎了吗

268、第八章 凤鸣啼血（四）

　　最好的礼物便是茶叶。
　　为了加入圣邪盟，裕王准备的投名状便是顶级的君山银针茶，还有一小盒白鹤井水。朱载圳离开客栈的时候并没有带走，想必到现在还原封不动地放在房间里。
　　裕王拿出手的，自然是极品中的极品。
　　将它送给一个爱茶之人，总不会失礼吧？
　　上官无伋微一冷笑，走出房间。
　　自从住进朱承砚安排的宅子之后，她还是第一次回到聚福客栈。闻聚福并没有出现，想必还没有从瞿心竹的死讯中恢复过来，上官无伋也懒得去看他那副万念俱灰的死相，只径自带着俞祈信回到以前的小院来取东西。
　　“动作快点！”她站在院子里对着“韩文博”的房间喊道，“茶叶不就在桌上吗？赶紧的！”
　　屋里没有声音。
　　上官无伋只好亲自走过去。
　　真是！早知道就不带俞祈信来了，一个大男人做事磨磨蹭蹭，看着就来气！拿样东西而已，居然还要关门……
　　距离房间只有几步之遥时，上官无伋突然全身一颤，原本有些不耐烦的表情变得复杂而凝重。
　　屋里依然没有声音，这显然并不寻常。
　　难道……
　　心中担忧俞祈信的安全，上官无伋急忙一个箭步上前，正要抬脚踹门之时，房门如有感应一般自动打开，露出了俞祈信那张清秀温雅的面庞。透过他清瘦的身躯，一道高贵而熟悉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
　　鲜艳华美的服饰映着洁白无瑕的肌肤，一双迷人的眼眸漆黑而神秘，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好一位爽朗清举、风姿特秀的美男子。只是比起上次见面，他的身上少了几分柔情，多了一丝诡异。看到这张熟悉的俊脸，上官无伋不由地微微一愣，片刻才恢复如常。
　　如此瞬息万变的男人，世间唯有一人而已。
　　“是你？”她不悦地皱起眉头，“你来这干吗？”
　　朱载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脸上始终带着一丝迷人的笑意，目光温柔而又疏离，悠然道：“你说呢？有人溜进我房中偷东西，我自然要回来捉贼了。”
　　他的语调同样温柔而疏远，令人捉摸不透。
　　在他说话的同时，上官无伋的目光随着他的肩膀往下延伸，最终落到了他的手上。这是一只同样白皙光洁的右手，手指修长而优雅，三根手指微微弯曲，就这么轻轻扣在俞祈信的咽喉之上，用的正是最正宗的锁喉手法。
　　上官无伋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
　　“放-开-他！”她沉着声缓缓道。
　　朱载圳笑容不减，纹丝不动。
　　“我再说一遍，马上放开他！”
　　上官无伋提高了音量，眼中与声音都透出了真切的寒意。
　　——也许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她对俞祈信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但眼前的一幕无疑触犯了她的底线。若换了是其他人敢这么掐着俞祈信的脖子，此刻早已是个死人。
　　“你说什么，我就要照做吗？”朱载圳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怒意，“那如果我说要随你们一同去喝茶，你是否也会成全呢？”
　　“喝什么茶？”
　　“这位俞公子手上拿的是什么茶，我便喝什么。”
　　“你想跟我们去见何以薇？”上官无伋终于明白过来，不由冷笑道“你自己的女人，自己不会去见吗？何必来找上我们？”
　　“说到找人，谁能比你更有优势？你有父皇这个靠山，有成国公父子和锦衣卫的支持，如今又找了俞公子这般运筹帷幄的军师为你出谋划策，我不指望你，又能指望谁？”
　　“你在威胁我？”
　　“哪里，我只是感到羡慕罢了。何况我的要求并不过分。我只是想跟你们去你们想去的地方，见你们想见的人。”
　　“如果我拒绝，你是不是还要杀了他？”
　　“是的。”
　　这个回答既简单又坦然，恰如他此刻的笑容，温柔而疏远。
　　“你对自己的武功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上官无伋眼中的嘲讽之意更浓，“不错！我是不认识小篆，也不会吹什么破笛子。可你别忘了，我也有一双鬼手。以我们此刻的距离，我完全可以在你动手之前，先杀了你！”
　　“你会吗？”朱载圳微笑着问。
　　不知为何，他迷人的笑容突然激怒了她。她双目一寒，杀意立现，冷冷道：“不怕死，你就试试！”
　　“呵……”朱载圳居然笑得更愉快了，转向俞祈信道，“俞公子，她这般凶悍，实在有煞风景，也不适合品茶会友，不如我们二人先去？反正要找何以薇，靠的不是她所谓的鬼手，而是你这颗聪明的脑袋。”
　　“殿下错了，”俞祈信的笑容同样平淡，“这回是她出的主意。”
　　朱载圳闻言微微诧异，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有办法找到何以薇？”
　　“你再不放手，我也有办法让你去见阎王！”
　　朱载圳微微一笑，终于松开了手。
　　“是今晚就去吗？”他问俞祈信，“我要怎么与你们会合？”
　　“谁说要带你去了？”上官无伋没好气地道，“赶紧滚……”
　　“时间暂时还未确定，”俞祈信打断了她的话，但却不是对她说的，“殿下若信得过我，可以先在客栈等候，最迟明日正午，在下便会派人来通知您。”
　　“你……”上官无伋看看朱载圳，又看看俞祈信，骇然道，“你真要让他去？你知不知道他跟何以薇是……”
　　“是什么？”朱载圳忽然问。
　　“你自己清楚！”上官无伋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将俞祈信拉到一旁，低声道，“不能让他去啊！他跟何以薇是老情人，到时他一定会帮着何以薇来对付我们！那我们岂不是自找麻烦？”
　　“是吗？”俞祈信微微一笑，“我想景王殿下想随我们一同去见何姑娘，只是为了叙旧罢了。反正也是同路，何乐而不为呢？”
　　“你到底什么毛病？反正他不能去！”
　　“如果他不能去，那我也不会去的必要了。”
　　上官无伋闻言一愣，惊骇地望着自己的二表兄，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面对她困惑的目光，俞祈信的表情平静如常，一双乌黑的眼眸犹如一汪深潭，深不可测。
　　显然，他并不打算向她解释，却一定会坚持到底。
　　“行！”上官无伋唯有妥协，“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想带谁去就带谁去。本姑娘没空陪你们两个疯子猜哑谜，我走总行了吧？”
　　她说完便怒气冲冲地走了。
　　随着她的转身，朱载圳脸上的笑容也悄然消失，原本神秘疏离的目光逐渐凝聚，神情专注而复杂。他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院墙之外，才转而看向俞祈信，眼中难掩惊讶之色。
　　“俞公子一直都这么自信吗？”他神色复杂地问，“对她如此，对我也是如此。难道你不怕我会像她说的那样，为了何以薇跟你们作对吗？因为父皇的缘故，我可能不会直接杀了她和朱承砚，但至少我能轻易地杀了你。”
　　“殿下想听实话？”
　　“当然。”
　　“在下确实不担心。”俞祈信平静地道，“因为我知道，殿下不敢杀我。”
　　“哦？你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以让我忌惮吗？若只是因为皇兄，那你未免太过自信了。”
　　“俞某区区小卒，自然没有什么可让殿下忌惮的。不过我想在殿下眼中，我还是有一丝特别之处的。至少殿下此刻就很好奇我与上官无伋的关系，不是吗？”
　　“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感到好奇。”朱载圳坦然道，“虽然我早知你们的关系并不寻常，也看得出她对你很是关切，却没想到你的影响力如此之大，只需只言片语，就能让一个宁死不折的人轻易妥协。”
　　“这并不矛盾。因为关切，所以恐惧，有了恐惧，自然妥协。”
　　“没想到你还如此坦率。”
　　“在下只是实话实话罢了。殿下既然早就注意到我，那想必也看得出，我与她之间并非男女之情，其中的渊源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不过……””俞祈信微微苦笑，“既然说到坦率，在下倒有一句话想要赠与殿下。有时候坦率的一句话，远比任何聪明才智都要管用，王爷不妨一试。”
　　“真的？”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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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城这么大，要从中找出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尤其是像何以薇这般怀有目的、心思缜密之人。她在京城究竟有多少落脚之处，又到底有多少人暗中接应，这些都无法在短时间内查清。手眼通天的锦衣卫找不到，聪明的俞祈信找不到，就连跟她关系特殊的朱载圳都找不到，可上官无伋却偏偏找到线索。
　　说起来也无非是“机缘巧合”四字。——前面提到，她在听完俞祈信对何以薇身份的推断之后，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也想起了一样有趣的东西。
　　这个人就是江邻月。
　　我们知道，她是冥王座的杀手，一个爱上了朱载圳的美丽女人。上官无伋跟她先后比试过两次，还曾经为了误导朱载圳而做过一段时间的“情敌”。虽然此刻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但她们说过的每一句话，上官无伋都还清楚地记得。
　　尤其是江邻月说过这一句：
　　你真正的情敌并不是我，而是那个让他喜欢上君山银针的人。
　　——朱载圳与何以薇的这段往事，就连手眼通天的老道士和朱承砚都不知情，江邻月又是从何得知？若不是朱载圳告诉她的，那便是何以薇了。
　　所以，她立刻动用朱承砚派给她的一百五十名锦衣卫精锐，让他们日夜不停地监视江邻月。毕竟监视一个身份已经暴露的人，远比从茫茫人海中找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容易得多。
　　几个时辰之后，她就得到了想要的线索：江邻月的院内出现过三个身影，而且都是年轻女子。
　　其中一个自然是江邻月，那另外两位呢？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