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糖之味》合意

7、小菜鸟

　　说话的女人名叫珍妮，是波河餐厅的备料主厨。

　　珍妮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容貌秀丽，体格健壮，拥有一头浓密的红色蜷曲头发。她往前一站，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让人无法忽略她的存在。

　　苏小米相信，若论打架的话，一般男人不是珍妮的对手。

　　“怎么样？菜鸟。”珍妮单手叉着腰，上下扫了一眼苏小米的体格，火红的眉毛不禁跳来跳，带着股考教和轻蔑的味道。

　　谢锦城：“我还没跟她商量好具体时间。”

　　“哦，”珍妮耸了耸肩，“所以明天早上六点你能来吗？周二早上，接下来每个周二的早上！当然最好还有周五早上！起码接下来一个月，我希望这两个时间段你最好有空！”

　　珍妮说话的语气很冲，带着点儿焦躁的情绪。

　　不过这不能完全怪她，因为她早上六点前就赶到这儿开始一天的工作，到现在已经连轴转了差不多八小时。

　　她带过太多的实习生，几乎每个新人都是从她手里磨砺过来的。

　　说实话，她讨厌新人。

　　珍妮说这番话的同时，餐厅工作人员有的继续干活，有的一边干活一边关注这边，想看苏小米在强势的珍妮面前作何反应。

　　“明天早上六点我可以过来。”苏小米说。

　　对她来说，新的角色进入有些太快，超出了她的预期。

　　在这个行业，她确实是只菜鸟，但她不喜欢珍妮瞅着自己的眼神和说话的态度。

　　“那太好了，明天早上六点见！”珍妮扔下这句，转身不知忙什么去了，她追着一位小伙子嘟嘟囔囔，似乎对他非常不满。

　　后厨的景象与苏小米之前想象的大不相同！

　　她大约了解中餐厅的厨房，煎炒烹炸，油滚火烫，大师傅脖子上搭着小毛巾，手里掂着沉甸甸的铁勺，一派热火朝天的鼎沸繁忙。

　　西餐厅厨房的画风，难道不应该像之前在海报上见过的井井有条、整洁有序吗？

　　餐厅只有晚上开业，为什么从早上六点就开始准备？而且这会儿不到下午三点，但厨房里已经忙得不可开交。

　　每人手里把着一摊活儿，似乎非常清楚自己该干什么。

　　足足有小货车那么大的“走入式”冷藏柜；置物架层层叠叠，一排又一排，都堆满了东西，高度直达天花板；大型洗碗机上方，放着各式各样的塑料保鲜盒……

　　“当心！”谢锦城出声提醒。

　　小米惊觉，就在自己右手不远处，有一口巨大的，把她装进去毫无压力的圆筒型锅子，正咕咕嘟嘟煮着什么……

　　各种气味交织在一起，很难描述。

　　看得出，每个人都很忙。

　　苏小米看得出，谢锦城是这儿的主心骨，这会儿，已经有个中年男子过来，跟他讨论晚上的菜色。

　　“马利欧。”中年男子向苏小米点了点头，他眉目深邃，头发略有花白，不笑的的脸上有顾哲学家的味道。

　　“马利欧是我们的副主厨。”谢锦城介绍。

　　打过招呼，苏小米觉得自己应该走了，不然在这儿会碍事。

　　苏小米前脚刚离开，有位三十来岁的男子忽然放下手中活计，笑道：“我赌二十五美金，这位小美人儿在这儿绝对熬不过一个月！”

　　“一个月？”
　　“半个月都难吧！”

　　“我也觉得……”很快有人出声附和。

　　“我押一个月！”
　　“我押半个月！”

　　“跟了！”
　　“我也跟了！”

　　谢锦城一边跟马利欧商量菜色，一边瞪了那位发起者一眼——这种在后厨里用来减压的小把戏，只要不过分，不好干涉太多。

　　然而只是这一眼，也已经够了。发起的那位男子连忙垂下头，装出比方才更忙碌的样子。

　　苏小米一路吹着冷风，回想刚才后厨里的画面，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设想过很多种来实习的情景，可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没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以为自己已经全然做好了准备，然而事到临头才发现，好像不是那样的……

　　风很大，苏小米不由紧了紧领口。

　　家人曾非常委婉地劝过她，烘焙可以做为一项爱好，不一定当成专业去学。

　　即便在家人眼里，她这个弯儿也拐得太急了！

　　苏小米这会儿脑海中，全是备料主厨珍妮对她毫不掩饰的怀疑表情。

　　“小菜鸟……”这是珍妮对她的称呼，菜鸟不算，还要加个小字……

　　终于回到宿舍，苏小米脱下靴子和大衣，把自己扔在沙发上。

　　早上六点？这时节，早上六点天还是黑的呢！

　　“过分！”苏小米生无可恋地在沙发上翻了个面儿。

　　珍妮大妈明明一脸瞧不上自己的样子……

　　网传这家餐厅的备料主厨不是挺好相处的嘛？

　　为什么今天在波河所遇到的一切，跟她听说过的截然相反？

　　“传言害人！”苏小米躺了这会儿，终于觉得有了爬起来的力气。

　　她觉得有点不服气，想到网上找找波河餐厅的更多资料。

　　输入关键词，底下出来一大串波河餐厅的相关信息。

　　“好评如潮啊……”一连看了十几条，全是赞美之词，除了信息量丰富些，与她之前在国内见过的没啥不同。

　　“难道就没有那种业内人士聚集的，论坛式的地方？不对，一定有，我只是暂时没找到……”苏小米锲而不舍。

　　功夫不负有心人！

　　足足寻觅了十几分钟后，苏小米根据一条又一条的线索，追踪到了一个类似的论坛，恰好有个十分火热的帖子是关于波河餐厅的！

　　“要是我能进波河餐厅实习该多好，唉，交了好几次申请都没成功。”

　　“想去那儿太难了！”

　　“是啊，我认识的一位大厨曾经在那儿学了五年，回来后开了家很像样的馆子，今年刚挂了一星，在我们这儿，可是从没有过的事！”

　　“一星！”后面跟着一水艳羡。

　　“假如我有这样的机会，我相信我干的肯定比那小子强！”还有一串儿不服气的。

　　苏小米接连翻了几页，发现大家讨论的问题大多太过专业，她基本处于傻傻看不懂的状态。

　　不能放弃，接着找。

　　“普雷斯特克先生现在已经很少去餐厅了……听说了吗？餐厅刚刚换了新主厨！”

　　“不是杰克.普雷斯特克吗，之前在纽约成名的那位怪才。”

　　“假如有机会，真想去尝尝这位的手艺……可惜太贵了，我吃不起……”

　　“有人知道内情吗，杰克为什么突然返回K城，他在纽约的事业可是挺红火的……貌似交给别人了。”

　　“太可惜了！能在纽约成名……除了强大的实力，还要有运气，那可是名厨荟萃的地方……我有点想不通。”

　　“好像是布朗先生的身体出了点问题……当然，我也只是听说的。”

　　“是吗？！”
　　“也是……这位大神的年龄快近百岁了吧……”

　　“嗯，可不是吗。”
　　“那我还是决定有生之年攒攒钱去吃一顿……唉，假如能去学习的话，这都不是事儿。”

　　“你们还没说呢，之前那位行政主厨呢？不是已经在波河干了十几年了吗，好像打算一直干下去的样子。”

　　“别提了，他病了……”
　　“哦……”

　　“难怪，忽然没有了他的消息。”

　　“要这么说的话，杰克是因为原先的主厨和布朗大神的健康同时出了问题，所以才抛下纽约的事业，返回K城的？”

　　“估计是这样……那几位副主厨其实也不错，可是毕竟事发突然，缺一个主心骨式的人物。”

　　“那杰克的牺牲还蛮大的。”

　　“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吧，他好像很难在一个地方持续超过一年以上，纽约大概是他待得最久的地儿了。”

　　“还是很想去波河学习，怎么破……”

　　苏小米悄咪咪地看着，她原本想在网上找一下跟珍妮相关的资料，没想到却意外搜索出了关于谢锦城和波河餐厅的八卦故事。

　　“原来之前他在纽约……有自己的事业……”小米暗自思忖。

　　在得知谢锦城是布朗的孙子后，按照国人的惯性思维，会认为谢锦城是沾了爷爷的光，才能坐到行政主厨的位置。

　　“假如网上传说是真的，谢锦城等于是回来救急的？”好像是这样。

　　苏小米愣一会儿神，忽然发觉自己已经偏离了初衷。毕竟她眼下急需面对的问题是如何与珍妮相处，或者换句话说，在珍妮手底下干活……

　　她很想上去问一下，但是她今天刚刚通过波河餐厅的面试……贸然发问，会不会掉马？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这些讨论的人里有没有波河餐厅的人。

　　要是知道自己面试通过，仇恨值估计能拉到围着地球转一圈吧……

　　不过在看完这些讨论后，苏小米实在想不明白，布朗为什么会录取她，这只在珍妮眼里令人惆怅的“小菜鸟”。

　　苏小米当然不知道，餐厅里已经有人在赌她到底多久离开。

　　“不就是珍妮吗，”苏小米喃喃自语着给自己打气，“我可以的。”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黑漆漆的。苏小米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走出公寓楼。

　　头天上班，绝对不能迟到！

　　布朗先生说过，她是第一个来这儿实习的中国女孩。

　　不能给祖国麻麻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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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祖国麻麻：……孩子，心意领了O__O"…
上神闺蜜：你是谁？我不认识你，离我远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