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妞》三百棒

6、母女相见

　　三天后的中午，我在窗台前把小莫姑娘对她母亲的记忆和感情又梳理了一遍，设想自己如她一样生活在一个沉闷的封建豪门家庭里，十三岁便没了亲人关爱、没了精神寄托、前景无望的时候又该如何自处。心凉自不必说，但是我就能做得比她的更好么？何况，小莫姑娘又是一个性格柔软内向没见过什么世面的。
　　换位思考之后我没有去谴责她的软弱不坚，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解其中滋味，小莫姑娘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孩子。
　　回忆半天，我也同情了小莫姑娘一把，但我绝对不会去走她的老路，我是谁啊？我此刻虽然也算是莫冰，但我的内胆可是来自异世界的顾燕来。正想着拿杨喜儿绝境中喊出的那句‘我不死，我要活！’来自勉的时候，我无意中看到了桌上支着的一面玻璃镜。
　　镜中，小莫姑娘一张瘦小青白的脸，两只很美的大眼此刻正眯成一双长目，内里还泛着精光；高挺的鼻子配上原本精巧现在却又扯到一边冷笑的嘴唇，一副的阴鸷之相的顾燕来版莫冰让我不忍直视。
　　我转过脸不去看那镜子，稍做酝酿，对着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先缓缓脸上的神经，松开，提气深呼吸，拍拍脸，转头，小心的、稍稍露出一点笑容。不对，眼神还没转得过来，瞧着就像虎姑婆在扮菩萨，再来！
　　我对着镜子反复调试，反复校对，在调出一个让自己比较满意后的表情后，我对镜子里的自己点了点头，——嗯，定妆照不错，下午我就用这副神情去会会小莫姑娘的亲妈程晴好了。
　　记忆中小莫姑娘前段时间就是哭着从程氏住的静心园跑回来后才病起来的，看来那里住的人可都不是良善的哦。可是，我又真的怕过谁？这画皮再美再弱底下包着的是顾燕来呢，想让我哭？我顾燕来回头剥他的皮抽他的筋去！
　　打定主意，我吩咐了墨兰几句然后就滴溜滚到床/上午休去了，养精蓄锐先。
　　下午，我叫上墨兰翠竹两丫头还有从曹嬷嬷那里要来的四个粗使婆子出了门。
　　到了静心园在程氏的正屋外我站住，墨兰上前与守坐门里头的两个大丫头递话，其中一个大丫头进到里屋通报。
　　看着小丫头进入里屋，我迈开两条腿也跟着走进屋去。守坐门口的那个丫头和我带来的两个丫头登时露出讶异的神色，但是墨兰这丫头还算得力，很快掩起表情紧跟在我后面，翠竹反应过来也一同跟进。
　　大屋门边剩下的那个大丫头很快反应过来，赶紧跟在我后面进了屋子，外头我带过来的四个粗使婆子有些莫名其妙却也规矩的站在门边候着。
　　眼看着再拐过一道屏风便进到程氏的卧室，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从屏风里走了出来拦住我，面色不虞，后头还跟着先前进来禀报的大丫头。
　　“你怎么不经准许就进来了？！”这个女人看着相貌长得倒也不错，但是一看见她透出针尖一样寒色的眼光我就感觉很不爽。我知道她是程晴的陪嫁大丫头程娇兰，十二年前被程晴配给了莫开一个贴身小厮之后，那小厮成了莫府的二管家，而这个程娇兰也成了程氏身边的管事嬷嬷。
　　我仰着头带了一分笑意静静的盯着程嬷嬷的脸，我想看看这张油光水滑的脸在我长时间的注视下表情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果然不出所料，不到半分钟，那个女人的那张脸就开始挂不住了：“大小姐，奴婢在问你话呢！”
　　我忍不住裂开嘴巴笑得眼睛都闭了起来，睁开眼后我止住声音继续盯着她：“哦？你也知道称呼我做‘大大小姐’，而你该叫自个儿做‘奴婢’？若非我还记得我的亲身母亲正在这里屋躺着，瞧你这派头，我还真当你是这静心园的主子了呢，怎么，你这做奴婢的还要拦着主子们母女相见么？”
　　程嬷嬷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我就那样仰着头不置可否的看着她，程嬷嬷在我持续的看顾下，一脸肌肉慢慢崩塌了下来，心有不甘的半垂眼皮，道一声‘奴婢不敢’之后就退到了一旁。
　　我没有急着动身，仍旧用那一分笑脸对着她，直等到她情绪再波动些。我抬脚越过莫娇兰的身边然后回头，对着程嬷嬷和她身后的那两个守门的大丫头说道：“我要与母亲商议一些府里的事情，程嬷嬷，你带着这两个丫头到屋外候着去，有我在这暂且就不用你们上茶通报的伺候了；要是你们还听不懂我说的话，这莫府也是留不得没规矩的奴婢的。”
　　程嬷嬷听了我说的话，惊得睁大眼睛抬头直直的看向我，我不带表情的也淡淡的看向了她。
　　“大小姐，夫人她身边离不开人的，奴婢得在夫人身边伺候着才行。”程嬷嬷不服的抢着说话。
　　就算我想做事徐徐图之此刻对着这一再挑衅我权威的女人也没了耐心了，我唤她过来问：“你可还知道自己的身份，还知道做奴婢的要听从主子的吩咐？嗯？”
　　这女人唧唧歪歪的还要继续争辩，我心头这一把火“蹭”的就飙了起来，再骂一句“没规矩的东西！”右手合起五指一使劲就朝那女人的脸挥了过去。
　　“啪”的一声，声音惊人，效果更加惊人，程嬷嬷竟然被我一巴掌扇倒在五步之外没了动弹，我的心中暗暗震惊，但是我是谁啊，我是顾燕来啊，那个前世活了一把岁数的顾燕来，不敢说我顾燕来可以做到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但是我好歹也是在职场里面摸爬滚打了十来年的，这点变化我还可以Hold得住。
　　“墨兰，你叫外头两个婆子进来把这没规矩的东西给绑了押在外屋，做完这事，你就在里屋外头给我候着；翠竹，你去把曹嬷嬷给我找来；至于你们这两个丫头嘛……”我转头盯着两个大丫头说道：“你们俩就到大屋门口乖乖的候着，要跟程嬷嬷一样的没规矩，你们就等着和她一样下场吧。”
　　静心园的两个大丫头已经被方才的变故吓白了脸，听了我的话赶紧齐齐点头答应：“奴婢一定守规矩，奴婢听大小姐的吩咐。”
　　我看着两个粗使婆子过来把程嬷嬷翻过身，然后合力架着她的胳膊给拖了出去。
　　程嬷嬷脸面朝上的时候，我看到她被我打过的脸颊已经变了形，比起另一边脸来竟然凹下去一些。脸被打了不是应该肿起来的么？我有些纳闷。
　　在两个婆子拖着程嬷嬷走她拖地的双脚带着身体颠簸的时候，一口血和着几颗白牙从程嬷嬷的嘴里流出来掉落地上，我总算知道她的脸是怎么回事了。
　　刚刚过去的这个血腥暴力的场面让在场的几个丫头和婆子突然变得听话起来，后面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我压下心头的骇异平静的装着逼，直奔重点。
　　绕过屏风我终于见到了小莫姑娘的母亲程氏，也就是这莫府的大太太程夫人——程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