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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大不敬之举 ...

  •   一路上,被一身黑像牵狗一样拽着的老头开始是一脸的惶恐,后来是一脸的悲戚,再后来就是没节操的抱住一身黑的抱大腿,苦苦求着要回去。
      老头刚开始用的是中国最最传统的故事套路:上有八十岁老娘下有三岁黄口小儿。
      一身黑听了嘴里“嘁”的响了一声说:你有个八十多岁的老娘是不假,但是你那些个小的,三个亲孙子和九个亲儿子两辈人全都整到同一个幼儿园里打着滚,这路数连鬼听了也没法子可怜。
      于是老头立马换了招——用钱砸。从他嘴里砸出去的钱金额从亿元开始,一直上升到兆的级别,数额在不断往高处跳。一身黑和一身白互相对视着,一面桀桀桀的怪笑身子一面齐步打起摆子。
      我心情不好,老头的吵吵没遮没挡的直往我耳朵里灌,我烦透了,忍无可忍,我冲着老头大声呵斥:“死老头,你用阳间百把块钱就能买来一箱子兆元面额的地府纸钱,就你这小九九还想诳这两位吗?不如你就许诺若得还阳就给两位大人烧阳间的人民币吧,不用多少兆的金额了,烧上一亿元就行。”
      白加黑听到我的话,笑得更欢摆子打的更大了。
      老头惊愕,继而恼怒,伸出一指哆哆嗦嗦直指我的鼻子:“你是哪个单位的,你们领导是哪一个?你、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没法形容现在的白加黑,桀桀桀的笑声频率不断加大,他们那摆子打得那两根舌头抖得都快要抽了。
      而我,惊呆了,为这老头。
      “您是领导?大领导?您又是那个单位的?”我转变了态度,靠过去,低眉顺目,一脸惶恐,轻声细语的问了老头。
      “哼!老头收回手,站起,把身子站直,脸微仰,不鸟我。
      “这么说您还真是位领导了,哦,仔细瞧瞧,好像市里头新闻联播里常常露脸的一个大大领导跟您还挺像的,您不会真就是那位吧,呵呵呵。”我谄媚的凑上笑脸,并努力让自己笑得甜一些。
      “哼!哼哼!”老头嘴角往上翘,得意之色开始显露。
      “哦,那你还真是那位呀,呵呵呵,好,很好。”我收回自己伸出老长的脖子,点点头,不错,我知道这老头是谁了,我对了解到的这结果挺满意。
      努力让自己离那老头更近些,我收起笑脸攒起拳头对准老头的鼻子捅过去就是狠狠一拳。
      拳头砸在了老头的脸上,意外的,当拳头接触到老头那脸的时候,我觉得就像砸到了一团棉花上。
      抽回拳头,那团棉花,不,那老头的脸又恢复了原状!
      老头和白加黑被瞬间的变化惊呆了,在我不管不顾的又砸出第二、第三拳的时候,一身白‘耶’的一声叫,从背后抓住了我的脖子。手臂够不着,我抬起腿来对着老头直踹。
      “干什么?!你干什么?!”老头虽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但是他还是被我暴起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忙躲到一身黑的背后。
      “领导?!”我咬着牙根恶狠狠的盯着他:“你还记得你在锦绣园区做下的勾当吗?五年前,那地方是旧市区的一片民宅,住着三百多户人家呐,你看上了那地方,帮着开发商空手套了银行的贷款要强征,一平米的地面你们就只给三千五百块钱的补偿款,一平米的楼面只给两千块钱,你们说那是参照着市价补偿的,可郊外偏得不能再偏的楼层房价每平米都卖到了四千多块钱,你这不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么?”
      “我们不愿搬,你就让××查了住户的底细,有单位的人你们就让单位用搬职务搬岗位来逼;没单位的你们就叫钩机和推土机直接来拆房。有二十几户人家一点家当都没赶得及带出来整个房子就被机器打掉了;还有一个孤寡老太太竟然被你们砸下来的墙砖活活给压死了,我们要SF,可我们寄出去的信件最后还是转到了开发商的手里,带头的人不仅一分赔偿款都拿不到,想找地方理论还被抓起来关了。”
      “搬出去的住户一个个日子过得比以前还苦,先前姑奶奶我住自家建的四层小楼房一根毛都不用往外掏,在你弄出这个狗屁锦绣园区之后,我得一个人在外单住着每个月还要给人掏房租,都是你,你这狗官,你没少吸我们老百姓的油血呀,是被撑死的么?好,今天看我不灭了你,我就不叫顾燕来!”
      “顾燕来,你安分些,你就算打上这老头一万拳也灭不了他的魂魄,这老头的是非功过到了阎王殿上自有评判,你若滋事扰了咱哥俩这趟差,咱哥俩可要叫你吃不了兜着走,你的明白?”一身白在我身后阴仄仄的说。
      我听了一身白的话慢慢的冷静了下来,我拳脚实践过了,对老头确实没有造成任何实际性的伤害,这种无用功再做下去实在自损无益,于是我选择表现安分。
      缓过气来,我哼哼唧唧的跟白加□□了歉,那两个哼哼了两声眼珠子又转了个白也没再拘着我。
      看得出来白加黑对我殴打老头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于是我打蛇顺棍上,跟他们聊了起来。
      闲聊当中我得知,新死的鬼的魂魄不比老鬼,刚刚脱离□□还带点份量,但是互殴是不比活人肉搏有痛感和损伤的。
      “既然这样,你们又怎么能制得住我们这些没体型的鬼魂呢?”我虚心向白加黑请教。
      “法力、法术还有法器呗,人死了都要到地府走一趟,你们算是地府的流动人口,而我们是地府负责流动人口行政管理工作的公/职人员,我们有身份、有法力、有法术,还有法器,你们死了就得乖乖的听我们的管,我们想让你们往哪里飘呀你们就得往哪里飘,桀桀桀桀桀······”一身白颇为得意的解释道。
      “咦?你怎么就不怕咱哥俩呢,咱哥俩来来回回押解的鬼魂多了,像你这么大胆的女子倒是很少有呀,你就不怕招惹了咱哥俩叫你到了下头没个好结果吗?”一身白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话题一转颇有兴趣的看着我说。
      我咧咧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嘛,何况我已经死了,大家都是鬼,鬼还怕鬼那不是娇情吗?大不了大人们瞧着我不顺眼下辈子没给我安排投个好胎罢了。我活着的时候也想过死后的事情,这辈子我过得磨难多多,要是还有来世,我也不奢求做个人了,花草树木蛇虫鼠蚁猪牛羊狗,怎样都好,就是别做人。”
      “做人活着有思想,有了思想也就有了欲望,有了欲望得不到满足就要苦恼。若是做人活得富贵安逸些还好些,大多凡夫俗子谁人不是被生活所累?如今我亏心事没做过一件就这么死了更觉得这辈子阎王爷对我刻薄,想必他也不会突然厚待我会指个富贵命让我去投胎的,事情再坏还能怎么坏呢。”我看着一身白笑笑不以为然地说。
      一身白惊奇道:“咦,你倒看得通透,老黑,你知道这丫头下辈子投的啥胎不?”
      一身黑瞟了我一眼,撇了撇嘴说:“领差出来的时候,哥哥我看过判官的生死簿,那几个魂的因果功过和转世判决写得明白,就这丫头和这老头只记了生前的功过,转世的判决判官还没落笔呐,还说咱哥俩办事没效率,回头到了地府啊,要是判官还没把这丫头和老头的转世判决备下,咱哥俩就去阎王跟前参这老衰鬼一本去。”
      我听了白加黑的话,对躲在一身黑后边正竖起耳朵偷听的老头扬了扬下巴:“他呢?下辈子投的什么胎?”
      一身黑瞅了老头一眼,“唧”的乐了一声:“这老小子下辈子没官做了,就当个普通人,我说你呀张富通,你自打当了这xx市的大领导每年那三个节都有大把东西烧给阎王爷,阎王爷也罩了你好些年,今年这中元节你是咋回事咧?那烧来的劳斯莱斯幻影的底盘上竟然印着小说《西游记》的章节,还是孙猴子大闹地府那一章。还有那些个岛国妖精打架的漫画,你咋就不翻翻,咋把bl的漫画也给混进去了?咱们阎王爷是个汉子,杠杠的!你给他送那些个东西那不是去打他的脸么?”
      老头:“啊?”
      一身黑接着说:“阎王爷瞧着你送的东西生气,就叫小鬼去查清楚了,你今年烧的东西是你的生活秘书从一个地下印刷厂白拿的,这印刷厂不但盗版印刷一些小说漫画,还兼作冥币和纸马纸人生意,为着废物利用,这印刷厂就请了人拿印错的小说纸张来糊纸马纸人,《西游记》就这样给糊到了劳斯莱斯的底盘上。”
      “岛国妖精打架的漫画更离谱了,那书名都叫《一夜十次Lang》、《我要开炮》、《摧花辣手》啥的,书名倒是勾人,可你们也没拿正眼去瞧瞧那个Lang做的是不是个女人,那拿炮轰的、辣手去摧的可全都是个长着三条腿的公菊花!”
      “阎王爷不缺人孝敬,他说你孝敬他也是敷衍了事的,既然如此,那就不用费那个精神再罩着你了,也该你到阎王殿上走一趟,不过那些个阳间老秃驴老杂毛们近些年来拿了你不少的好处,一直为你诵经念好,他们倒没什么值得让鬼给脸的地方,只是他们盘踞的地头有灵性,声音可以直达八方,就跟个扩音器似的,阎王爷被他们的念经声吵得耳朵都快起泡了,干脆就扔给他们个面子情,让你下辈子就做个普通人去吧。”
      听了一身黑的话,我和老头不约而同愤愤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怒不可遏,趁着一身白没防备,我猛地抽走他手中的白毛棍子挥向老头。
      “啊~~~”棍落老头声起,一身白的白毛棍子真不是盖的,砸向老头的时候老头身上竟然会像热油锅里的鸡蛋一样滋滋响着冒泡有烟,这就是传说中的法器呀。
      我越发的得劲了,心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用尽力气急急的抽和戳,抽老头的头顶、脖子和肩膀,戳他的眼睛和心窝。活着的时候积累下来的知识经验告诉我,人的头顶、两肩有三把火,这都是魂魄安放的地方,眼睛、脖子和心脏,这都是活人要命的部位,别管他是生是死,但凡我逮着个机会我就要灭了他!
      “啊,鬼跑了!快抓鬼啊!”就在我出手消灭老头的同时,一身黑也叫了起来。“老白,你拦着这丫头,我去抓那些鬼!”
      在追打着老头的时候,我眼睛的余光看到一身白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后抓向了我。我自然不能束手就擒,身子追着老头转,同时也要想办法避开一身白的鬼手,别看我死之前身体已经不怎么苗条了,但是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动作还是一直很灵活的,现在也是。
      老头在我加急强攻下,“啊啊”的声音由强变得更强,然后就像抛物线达到最高点之后音强递减,滋滋响着冒泡有烟的身子越发变得残破和稀薄,就像张烂蚊帐布,最后也没了声气。
      目的达到了,看他这副残魂去投胎下辈能长成个什么样?我停手跳开心满意足的对着一身白微笑。
      一身白气急败坏,用手指着我“你、你、你”的就是说不齐一句话。
      “白大人啊,你们不也是对这老头不爽的吗,那这恶人,不,这恶鬼就由我来做好了,我已经替你们把仇一起给报了,你们不用谢我,真的。”我大仇得报止不住一脸的得意。
      “好好好!”一身白已经说不出更复杂的复句了,只会用单字进行语言表达。
      大概知道这种表达方式没有用的吧,他一只手往胸口上一抓,一根寒光闪闪的白链子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我没打算跑,可也不愿束手就擒,眼看着白光链子劈到我的眼前,一道灰色影子同时从我侧旁闪来,我全然不顾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了,急忙挥起白毛棍子就去架住劈到眉间的白光,就在这一刹,“嚓”的一声,以我为圆心炸开了一个彩色的光球。刹那之间我有个有个感觉,仿佛是一道忽然从上空打下来的闪电,彩色的,在我身上弄出了这一出。
      我被环绕周身的强光亮得睁不开眼睛,身体也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仿佛被什么东西突然拽着,以光的速度越过空虚,进入一个遥远陌生的世界,一个十三岁小女孩的记忆、她的心情和她的愿望仿佛过电影一般,刷、刷、刷,直飞入我的识海,这速度快得我都觉得自己要炸开。
      我还是个人么?不,我还是个鬼魂吗?当我感觉到周边没有了之前白加黑和其它鬼魂发出的嘈杂声,识海也不再有外来入侵的思想,身体或者说魂魄像纱像雾一样轻飘飘的在下降的时候,我不敢睁开眼睛,只凭着属于我,或者说凭着属于我与那个叫莫冰的小姑娘已经糅合在一起的思想偷偷地触探着周围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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