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针》淡且独

99、高考

　　高考那两天过得其实与平常也没有什么区别，可能唯一能记住的就只有当时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很紧张很慎重很严肃很珍而重之的对待的态度了吧。

　　林路和方铮那两天吃的东西都是老妈亲手做的，健康营养纯天然，老爸就直接沦为了送饭跑腿儿的……那两天内他们两个仿佛什么都不用操心，只需要将全部的心思扑到考试上去。

　　最后一堂考试考完后，这场人生中可以说是最后一次能不依靠任何外加条件，相对公平的比赛，轰轰烈烈的为莘莘学子们十二年的学业彻底画上了句点。

　　校园里汹涌的人群中，人们脸上或是考试失利的沉重，或是终于结束的解脱，也有考得好信心满满的笑容。

　　方铮和林路就属于最后那一挂了。

　　因为看到方铮和林路脸上轻松的表情，所以方爸爸来接他们回去的时候，也没有向其他的家长一样，追问考得好不好，他只是拍了拍方向盘，笑着说：“你们两个这总算是考完了，今晚上我请客，去吃顿好的庆祝庆祝！”

　　“好！”方铮笑着说。

　　林路也笑：“谢谢叔叔！”

　　吃完老爸请的大餐之后，方铮回去还感受到了来自老妈深深的爱意。

　　“你们怎么回得这么晚？”老妈指着一桌色香味俱佳的菜，得意的说，“我特意给你们煮了好菜，等着回来庆祝庆祝？来来来，坐下吃，柯柯都馋好久了呢……对了，小路呢？先回家和爸妈联系去了啊……那没事儿，我给他单独留一份！”

　　方铮和老爸对视一眼：“……”

　　方铮眼神示意：爸那为什么不打电话回来说一声？

　　方爸爸眼神回答：儿子吃吧。

　　方妈妈给方铮碗里夹了块鱼，然后对着方爸爸说：“你俩吃啊？愣着干嘛？还做客呢？”

　　方铮和方爸爸终于以爱的名义的捧起了碗。

　　这两天林路爸妈其实也是打了不少电话回来的，毕竟高考这种人生大事，做父母的不可能不担心。

　　林路自认为这两天发挥得挺好的，所以心情也不错，和老妈打电话说了高考的事儿之后，他还顺便把想报考公大的事儿跟老爸老妈提了提。

　　老爸老妈果然这么多年还是一成不变，总是能在林路高兴的时候扫他的兴。

　　“公大？”老妈在电话那头的不悦林路隔着电话线都能感受到，“警察？警察有什么前途？工资不高还累！你成绩报个985绝对没问题，干什么要报公大？不行！这事儿我绝对不同意！你成绩出来之后，我和你爸回来一趟，志愿我们帮你填！”

　　林路脸色瞬间变了，他一言不发，直接把电话挂了。

　　去你的！
　　林路当时心里近乎偏执的想，你们凭什么？你们干脆别管我算了，反正这么多年你们也没管过我！志愿填哪里是我的自由，我想去哪就去哪儿！
　　林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越想越生气，呼吸都渐渐的急促了起来。
　　他一脚踹到茶几上，抄起桌上的电话机就砸了个四分五裂。
　　去你妈的！

　　发完脾气后，林路也没收拾，直接去房间拿了套衣服去了方铮家。

　　他表现的很平静，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让他不愉快的事情一样，今天大家都挺开心的，他不希望因为他一个人不开心，而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饭桌上的方铮和方爸爸都撑得不行了，一见林路来了，就像是见到救星了一样冲了上去。

　　“林路！”方铮帮他把装衣服的袋子放到楼梯扶手上挂着，然后把他拉到餐桌前坐下，殷切的看着他说，“吃吧。”

　　林路看着一桌还剩下大半的菜，一脸迷惑：“嗯？我们不是……”

　　正在剥虾的老妈抬起头看过来：“不是什么？”

　　方铮立刻捂着林路的嘴：“没什么！妈你加油吃！”

　　林路瞬间明白了，他伸出舌尖在方铮手心上舔了一下，说：“放开我。”

　　方铮被他那一舔都要撩炸了，立刻放开了他，拉开椅子在一旁坐了下来。

　　虽然有了林路的助力，但最后一桌菜还是没有吃完。

　　“算了算了，”老妈今天看上去挺高兴的，也就没说什么，“吃不完就算了……柯柯，去把东西拿来。”

　　方铮：“什么东西？”

　　方柯此时已经提着一个手机店的袋子来了，老妈把袋子里两个装着手机的盒子分别塞到方铮和林路手里：“我今天和柯柯去一块儿买的，还是柯柯帮忙选的，两个款式一样的，近年来不是都开始流行这种触屏手机了吗？柯柯都说他们班有些有钱人的孩子都拿着上课在玩呢……之前你们要学习，手机当然不能玩，现在毕业了，妈就把这个当做你们俩的毕业礼物给你们，毕业快乐！”

　　林路鼻头一酸：“谢谢阿姨，但我不能要，阿姨你照顾了我这么久，我已经很感激了，手机真的无论如何也不能收。”

　　“怎么不能收，”老妈拍拍他的肩，笑着说，“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你就是我亲儿子，阿姨一直拿你当亲儿子看的，你要是不收阿姨和你急啊。”

　　“收下吧，”方铮也在旁边说，“咱妈的心意呢，收下吧。”

　　林路抱着手机盒，手指用力到在白色的纸面上印出一个指痕，他咬了咬嘴唇，好一会儿才说：“……谢谢。”

　　上楼之后，方柯凑到方铮房间来，贼笑着说了句“这是我给你俩挑的情侣款”就一溜烟走了。

　　方铮坐在书桌旁给两个手机装电话卡，林路坐在他旁边没说话。

　　“别想这么多，”方铮说，“我妈是真的喜欢你，才对你好，给你买东西，你不用介意这么多的。”

　　“我没事，”林路挤出一个笑容，“卡装好了吗？”

　　“装好了……你没事就好，”方铮递出其中一个白色手机给他，“你给我打个电话试试。”

　　“嗯。”林路开了机，他没用过这种手机，所以摸索了一下才点到了拨号里，给方铮打了个电话过去。

　　铃声响起，方铮晃了晃手机说：“打过来了。”
　　接下来，他一划，把电话接通了。

　　“林路？”方铮把手机贴到耳边，“林路你听得见吗？我说我喜欢你你听得见吗？”

　　和他距离没有半米，面面相觑着的林路：“……”

　　“听不见吗？”方铮煞有其事，“那可能真的是哪出毛病了，算了，听不见也好……其实林路你老烦人了，别扭得很，有什么总是不说，什么喜欢自己扛着，还每次都自以为装得特别好，你以为你笑我就不知道你不开心了是吗？小时候就属你最别扭了，这么多年了你还真是专一，一点儿没变……但我还是很喜欢你，喜欢别扭的你，努力的你，一直以来都很坚定的你。”

　　手机屏幕上的通话时间显示正好三分钟，再变化的时候看不到了，被林路大颗大颗砸下来的泪水给模糊了。

　　方铮有生之年几乎没有见到过林路哭，小时候他被欺负了不会哭，受委屈了也不会哭，就连表爷爷过世那会儿，他哭的时候也不会这么坦荡荡的对着他，于是方铮立刻就慌张了。
　　他整个人都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是上去递纸巾呢还是直接把人搂进怀里……算了还是搂进怀里吧。

　　方铮把手机放到桌面上，站起来上前搂住了林路。

　　夏季的衣服相当薄，没一会儿，方铮就感觉到了自己胸前的那一片布料都被浸湿了。

　　林路哭是没有声音的，连耸鼻子的声音都不会有，是完全的，绝对的无言的哭泣。

　　方铮搂着他，在他头上背上一下下的轻拍。
　　方铮没有说话，人在哭泣的时候，大抵都是不希望有人在旁边不停的劝慰的，因为一旦你知道你有可以发泄的依靠在身边，你就会觉得委屈瞬间被无限的放大了，想哭泣的欲望就只会越来越强烈。

　　反正我哭的时候，是不希望别人来安慰我的。方铮想。

　　互相沉默了大概五分钟后，林路停止了流泪，方铮继续着轻拍。

　　“没事儿了。”林路在他另一侧没有被浸湿的衣服上蹭了蹭，推开了他。

　　“不带你这样的，哭完了糊我一身眼泪鼻涕就把人一脚踢开？”

　　林路红着眼睛，如方铮所愿，踢了他一脚。

　　方铮：“……”我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我错了吗？

　　“好了，只要你没事儿，我怎样都没所谓。”方铮叹了口气，我这么爱他，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

　　林路从桌子上抽了几张纸，把屏幕擦干净了，然后挂掉了电话。

　　“我吃饭前和我妈说了我们志愿想填公大的事儿，他们……没同意，说是成绩出来了他们要回来，帮我填志愿，我真的特别特别烦他们，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方铮在他的肩上轻轻的捏了捏，“我明白，但其实你不用为了这个烦，他们不同意，我们就和他们好好沟通，沟通不成再理论，理论不成，就，就……就只能去他妈的了。总之我们就一直坚持最初的想法，我们要去征得他们的同意，这个过程一定要有，哪怕最后结果是失败的，我们也要坚持了这个过程再‘去他妈的’。”

　　林路：“……为什么？”

　　方铮笑了笑：“因为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你的爸妈啊，就算是再不讲道理，再固执，他们也是出于爱你为你好的角度。”

　　林路终于笑了笑：“原来不止漂亮话，道理你也挺能说的啊。”

　　“那当然，”方铮说，“对着男朋友，什么都得会说啊，不然拿什么讨男朋友的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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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天动地，到快一百章了，他们终于能够拥有手机的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