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针》淡且独

76、害怕

　　林路刚想回答，就听到门口一个甜美的熟悉声音在叫他，方铮也顺着看了过去。

　　简妍穿着大红色的连衣裙朝林路这边笑着，美得惊心动魄。

　　班上不少人都看了过去。

　　“林路，”不知道有谁喊了声，“肯定是找林路的！别愣着了，快出去啊。”

　　方铮锉了锉牙，随手从抽屉里抽了本书出来看着。

　　林路走了出去。

　　走廊上，简妍把手里的记录本递给林路，把头发往耳后撩了撩说：“今天就要开始查班了。”

　　“嗯。”林路接过本子。

　　“男神，”简妍忿忿不平的说，“你怎么会到四班来了？你这成绩，学校疯了也不能把你分这来吧。”

　　“悄悄，告诉你，”林路说，“是我，自己要来的。”

　　“为什么啊？”简妍更加不明白了，“四班有什么好的？有什么非留下不可的啊？”

　　“有，”林路往教室里面看了一眼，“有的。”

　　方铮把脸都快埋书里了，此时他非常迫切的希望能有个耳机，能把外界那些交谈给隔绝掉。

　　“那是简妍吧？”
　　“是啊，上学期最后那段时间查班就是他俩一块儿的。”
　　“我靠！那林路传说中的女朋友不会就是她吧？”
　　“不好说，说不好。”
　　“其实我觉得，要真是简妍，也挺郎才女貌的不是吗？你看简妍那么漂亮，成绩也好，听说人也不错，还和林路都是学生会的，忒配。”
　　“是啊，我们这些人，就只配望望了。”
　　……
　　这些交谈，方铮通通都想隔绝掉。
　　这些话，每一句都是在往他的心上扎针，疼得连吸到肺里的每一口空气都带着刺痛。

　　走廊上，林路已经和简妍交谈完了。
　　“好了，”林路说，“就先这样，不过，下学期，我真要退。”

　　简妍沉默了两秒，随后笑着摆摆手说：“没事儿，这学期你还不退我就觉得很好了……那，男神，第六节课见！”

　　“嗯。”林路点点头，进了教室。

　　刚刚在座位上坐下，上课铃就响了，林路把方铮手里的书抽走，笑着说：“干什么呢，啃书呀？”

　　方铮继续埋着头，不说话。

　　老师走了进来，林路看着黑板，手肘撞撞他，小声说：“老师来了，嗯？快，起来。”

　　方铮不想做那种小心眼小肚鸡肠的人，现在也不想让林路察觉到他一丝一毫的异样，他清了清嗓子，把头抬了起来闷着声音说：“有点困。”

　　林路看了他一眼，的确黑眼圈有些重了，他把声音压得很低：“那晚上就早点睡，但现在不能睡，认真听课。”

　　“嗯。”方铮甩甩头发，“认真学习。”

　　和林路坐同桌其实真的特别好，他会定时定点的监督着你，你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他都盯得很紧，不允许上课开小差，不能说话，不能睡觉，笔记得认真记，单词得用心背，数学题不会一定要问，绝对不能囫囵过去。

　　如果换作另一个人，这样对方铮，他可能感动之余会有很多不耐烦。但是林路的话，完全没有，感动之余只有内疚和日益增长的爱意，没有任何的不满和不耐。

　　高中生活像一个被鞭挞着的陀螺，迅速而艰苦的转动着。

　　方铮觉得他的生活还是两面煎熬居多的，一面因为能和林路朝夕相处而开心，一面因为林路源源不断的追求者而感到烦闷和吃醋。

　　他这样煎熬忍耐的日子，终于在有一次，班上的一个女生竟然让自己帮忙给林路递情书的时候，被他以一个惊人的举动而结束了。

　　那天方铮本来就烦，被那女生来这一出，整个人都火起来不管不顾了，他直接冲到了讲台上，狠狠的在讲台上拍了一巴掌吼着说：“都他妈听我说！林路他有女朋友了！我他好兄弟！我证明他有女朋友！有很久了！所以情书什么的别他妈递了！和林路没关系！就是我他妈在旁边看着嫌烦！懂了吗！”

　　一班上小姑娘儿大男孩的都被他惊着了，个个目瞪口呆看着讲台，好一会儿才爆发了各种议论声。

　　不用想都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方铮下了讲台就直接去厕所了。

　　林路是那次最目瞪口呆的，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些桃花，给方铮带来了那么多困扰，他甚至还想了想，可能是最近都没姑娘给方铮表白，但自己这却一直源源不断，他可能是受刺激了。

　　但方铮会跑讲台上来这么一出他是真的打死都没想到，这么讲话，可以是直接得罪整个班了。

　　要是他自己倒是没所谓，但方铮还属于那种比较容易能混开的人，这么切断自己所有的交际线，太激动了吧。

　　要不是知道方铮只是把他当兄弟，这事儿要真换成一个姑娘做，林路一定会认为那姑娘是吃醋了，这都不是他自恋，是这醋吃的实在明显。
　　但他却又比谁都清楚，方铮是不可能的。
　　各种意义上都是不可能的。

　　快上课了，方铮还没从厕所回来，林路去和班长提前请了个上厕所的假，班长是个女生，刚才被方铮那出给震着了，林路一过来，她也没顾得上他说什么，就一个劲儿的点头。

　　此时厕所的人都已经出去了，只有方铮双手撑在厕所的洗手台上，挂满水珠的脸低着，眼睛看着因为水龙头坏了而一直在一丝丝流动的水。

　　“那些女生烦到你了？”林路走了进来，站在他身侧，“……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应该好好处理的。”

　　“你对不起个蛋。”方铮把水龙头拧开，接了一大捧水扑在脸上，“今天是我冲动了，我今天……很烦，所以不知道怎么就……对不起。”

　　“没事，”林路忍不住在他溅满水珠的头发上抓了抓，“就是你，也太嚣张了吧，不怕被人找麻烦使绊子呢？”

　　“怕什么，”方铮放在水流中的水轻颤了一下，他扯出一个笑容说，“没出息归没出息，这种小破事儿我还从来没怕过。”

　　“嚣张，”林路笑着啧了啧，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好了，回班上，要上课了。”

　　有了那次事件后，虽然是没人缠着林路了，但方铮在班上的人缘基本上……没有人缘了，之前还有好几个因为他帅而暗恋他的女生时不时会来找他说说话，他都不是爱答不理，是直接无视，人姑娘儿再坚强的钛合金心也被伤成破铜烂铁了，在四班，方铮就彻彻底底成了除了林路之外，孤单的一个人了。

　　林路本来就是独行侠，他无所谓这些，还是每天该什么样什么样，冷脸给外人看，笑容只给最亲近喜欢的人。

　　这次月考和中考隔得很近，林路还没来得及赞扬方铮的成绩进步了，中考就匆匆忙忙的来了。

　　方铮是真的学文科的料，撇开数学和英语，他文综的成绩和林路可以说是不相上下了，而且林路觉得，他要是再用心点儿，超过自己完全不是问题。

　　中考完之后，林路刚刚骑车回到家，就看到爷爷坐在椅子上弯着腰在拼命咳嗽，中考之前的那两天爷爷就这又开始在咳了，虽然他又拉出了呛着了这个破烂借口，但林路不是个智障，他第一次还能信信，第二次第三次就不可能了。

　　他打电话给爸妈，爸妈只叫他带爷爷去医院复查一下，他和爷爷说，爷爷又推着说他没事儿，就算去复查，也得等他考试完放假再说。

　　“爷爷，”林路飞快从车上下来，“怎么了？又咳上了！赶紧的，我去把书包放好，我去拿病历本，我们去医院。”

　　爷爷还在咳，几乎是腾不出气来应他的话，林路都要急哭了，他给爷爷拍着背顺着气，慌张的盯着爷爷的目光突然看到了旁边撮箕里带着血丝的痰。

　　他害怕得都说不出话来了，直接往方铮家那边跑，今天方铮爸爸在家，他有车，现在必须立刻送爷爷去医院。

　　他慌张急忙的跑进方铮家，拉着还在餐桌上悠闲吃着饭的方铮，声音发抖的把爷爷的事儿和方铮说了。

　　方铮立刻上楼去把老爸叫了下来，几个人把还捂着嘴咳得满脸通红的林爷爷扶上了车，一路飞驰进了医院。

　　“去急诊。”老爸扶着林爷爷往里面走，号都来不及挂，直接去了医生办公室。

　　林路在旁边紧紧的跟着，他眉头一直都是紧皱着的，方铮在旁边看着都心跟被人拧着似的难受。

　　“没事的，”他只能像以前一样，一直重复着那几句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的关心话语，“没事的，会没事的，一定是小毛病，说不定是受凉了或者什么的，别担心。”

　　医生说要先去做个检查才能具体确定情况，老爸让他们俩先在长椅上坐着等一下，自己带着林爷爷去做检查了。

　　“我好害怕。”林路坐在医院冰凉的蓝色长椅上，把头靠在他肩上小声的说。

　　“别害怕，”方铮把手按在他的肩上，“没事的，有我在呢，我会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