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针》淡且独

73、文理

　　二中的规定是开学那天填表格，第二天分班的通知就能出来了，效率奇快。

　　方铮那天去办公室交他和方桉的表格时，无意间扫到了老师间的一段对话，听的不是很清楚，方铮自己拼拼凑凑了一下剧情，大概聊的就是一个学霸，明明能去前途无量的理科一班，偏偏要去文科班受罪，肯定是因为文科班有喜欢的人，这年头学生尽顾着谈恋爱了，前途都不要了。

　　“爱情啊，”方铮吹着方桉的招牌小流氓口哨回班上的路上，忍不住感慨说，“真他妈是个神奇的小玩意儿。”

　　林路这天很早就来十二班等方铮了，他就笔直的站在窗口，脸是冷着的，但看着方铮的时候，目光里却都是柔情。

　　当然，这些十二班的花痴少女是看不到的，她们看到的只是，林路冷着脸都那么帅！
　　心里悲愤的是：可惜了听说有女朋友！
　　啊我为什么不是方铮！

　　梁老还抱着他的保温杯在讲台上说着分班的事儿，嘴巴皮都快磨秃噜了也没见他停，都是重复的内容，还非要一再强调。

　　方铮侧趴在桌子上，胳膊挡住了大半边脸，就露了一只眼睛，专注的盯着窗户外面那个少年。

　　方铮知道，他们班上此刻像他一样盯着的人多了去了，喜欢林路的全年级更是数不胜数，但那又怎样，至少现在林路还没有说他有喜欢的人，至少现在只有我能得到他的等待，能和他一起回家。
　　想到这里，方铮便忍不住弯着眼睛笑了起来，睫毛在阳光下一颤一颤的抖动。

　　坐他旁边的方桉：这丫傻笑什么呢？

　　好容易等梁老放了学，方铮把书包往背上一甩，丝毫没顾方桉的呐喊，见色忘友的直接奔向了林路。

　　“总算放学了，”林路说，“走，我们回家。”

　　“走。”方铮把书包背好了，和林路一起并肩穿过汹涌的人流，一起回家。

　　方桉在后面愤怒的拉了个班上的兄弟：“今儿个咱俩一块儿回家。”

　　大兄弟受宠若惊，忙不迭点头：“好好好。”

　　“想吃冰激凌吗？”方铮和林路骑过一家超市的时候，他停下来，看向旁边的林路，“今天真热啊。”

　　“吃。”林路也停了下来，这家超市挺大的，门口搭了棚子摆了风扇还设了桌椅，方铮这会儿都热得整张白脸都红了，上衣都快透着贴身上了，在超市休息一下也挺好的，还能吹会儿风。

　　“行。”方铮把车停进了棚内，“我去买。”

　　“我也来！”林路把车停在了方铮旁边，追着他的脚步进了超市。

　　超市装了空调，一进去扑面而来一阵凉风，空气里都浸着凉意，方铮跑到冰柜那里，在里面翻找着。

　　“你喜欢吃什么？”方铮问他。

　　“就那个吧，”林路指了指，“里面有巧克力，挺好吃的。”

　　林路吃冰激凌这种东西一般都挺随便的，没过期的都能吃下去的那种，所以方铮一直都不知道他到底喜欢吃什么冰激凌，现在知道了，就默默的在心里拿个小本子记下来。

　　“那我也要这个，”方铮拿了两盒出来，“走吧。”

　　“我付钱吧。”林路跟在他身后说。

　　“没事儿，”方铮把冰激凌放在收银台，“我……”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林路已经把钱拿出来递给收银员了。

　　“找你三块。”收银员收了钱，又递了三块出来。

　　“我请你。”林路接过钱，提着那两个装了冰激凌的袋子走了。

　　“为什么啊，”方铮在旁边哼哼着，“说了我来了，说了我付钱的。”

　　“这有什么关系，”林路在超市外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快坐过来，你不是要吹风休息吗？”

　　方铮在他旁边坐了下来，接过他递过来的冰激凌打开开始吃着。

　　“对了，”林路大口的挖着冰激凌，吃得一脸享受的样子，“你觉得你明天会被分到哪个班？”

　　“这个我无所谓，”方铮说，“反正左右也不可能是和你一个班吧？其他哪个班我都无所谓。”

　　林路笑了笑：“那你觉得你能被分到重点班吗？”

　　“不知道，”方铮咬着勺子，想了想说，“悬吧，期末我考了十二班第二，但在全年级排名还是不算前面，悬。”

　　“你快生日了吧？”林路突然转了个话题。

　　“是快了，”方铮也顺着说，“我阴历七月二十七的，今天是多少号来着？”

　　“二十六。”林路回答。

　　“我操，”方铮说，“那我岂不是明天就生日了？我都不知道，不太记这些，算了，反正一般生日也就那样过，顶天儿区别也就在吃个蛋糕，我还不爱吃，可能就柯柯高兴些，他特别喜欢吃那些个腻了吧唧的东西。”

　　“我明天给你个惊喜。”林路笑着说。

　　“不是我拆台，”方铮伸出一只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的扳着说，“你这么多年送我的生日礼物都忒没惊喜，去年送了套名侦探柯南的漫画，前年送了套鲁迅合集，前前年送了套冰心诗集……今年你打算送我套什么？四大名著我可不要，贼没意思。”

　　林路笑着说：“今年送你套高中三年数学习题集怎么样？”

　　“算了吧，”方铮边吃边说，“饶了我。”

　　“嗯，”林路弯了弯眼睛，“饶了你。”

　　方铮家从小到大的传统就是在生日的前一天晚上切蛋糕，方铮虽然忘了，但老爸老妈没忘，他到家的时候，老爸老妈方柯都在家，桌上还摆了个大蛋糕。

　　“小路晚上也来吃蛋糕啊！”老妈在门口看到骑车过去的林路，伸手招呼了一声。

　　“好！”林路朗声回答。

　　二楼客厅里，方铮把蛋糕放进冰箱里，站在空调口下吹风。

　　“哥，”方柯蹭了过来，趴在他的背上，“我发现三中也就那样。”

　　“都市里最好的初中了，”方铮笑着说，“你还想要哪样的？”

　　“我就抱怨一下，”方柯的鼻子在他的背上蹭了蹭，“他们的饭菜太难吃了。”

　　“敢情你就想着吃呢，”方铮笑得更厉害了，“才去了一天，吃了一次就嫌弃了，你还得待三年呢。”

　　“啊，”方柯懒洋洋的说，“是啊，还有三年呢，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像哥你现在这么大。”

　　“你现在就挺大个人了，都初中生了，而且像你哥这么大有什么好的，天天刷题都要刷疯了……行了你能不趴你哥背上了吗？不嫌我一身汗呢？”

　　方柯笑着松开了他，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晚上，方柯拿着一张贺卡跑进了方铮房间，把贺卡塞到了方铮手里。

　　“生日快乐，哥，”方柯说，“我没钱买礼物，就写了几句话意思意思。”

　　“有张纸片就不错了，我初一的生日的时候，”方铮拿起纸片说，“你小路哥哥就从他盘子里的蛋糕里挖了一勺塞我嘴里，然后说祝我生日快乐。”

　　“那后来呢？”方柯问。

　　“后来有零花钱了，你小路哥哥送礼物的档次飞速飙升，”方铮拉开书桌下面的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一本本书，“就是品味没跟档次一块儿飚，各种书轮着送，他说他明天会给我一个惊喜，我觉得有点悬啊。”

　　“没事儿，”方柯抓了抓刘海，“反正有礼物不就好了，小路哥哥送书，肯定是因为书方便保存不容易丢吧，要是送那些精细的礼物，哥你这么粗心搞不好就会弄丢了。”

　　“是……是吗？”方铮突然有些兴奋，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没想到他弟能看这么清。

　　“是啊，”方柯躺方铮床上打了个滚，闷在被子里乐着说，“小路哥哥可在乎你了！我现在都还记得以前我和他一块儿玩的时候，他嘴里没事儿就念叨你……他说你是他最好的兄弟，最好的朋友呢。”

　　方铮立刻从飘忽忽的幸福中打回原形，他敲着键盘，苦笑着说：“是啊，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由于方柯的强烈要求，方铮硬是等他走了之后才能看卡片上的内容。

　　卡片是浅浅的天蓝色，有一些平铺的可爱图案，另一面就是方柯同样可爱的字，方柯的字是那种圆乎乎的，像一个团子一样的字，和他小小年纪就拥有的四块腹肌形成了鲜明对比。

　　——哥，生日快乐。
　　我也希望你，无论什么时候，无论遇到什么事，你都能够游刃有余。
　　你还要天天开心，身体健康，事事顺心如意！
　　你最最最最可爱的弟弟！

　　“这家伙……”方铮嘴角渐渐扬了起来，他拉开抽屉把贺卡好好的放好，“还是挺可爱的。”

　　林路这天晚上来得挺晚的，因为林爷爷又咳嗽了，他担心得不行，他在那烧水泡药忙活了好一会儿，结果爷爷只说是呛着了。

　　“没事，”方铮给他倒了杯可乐，“应该就是呛着了，我们也会有个时候一激动就不小心呛着的啊，你别太担心了。”

　　“我没担心，”林路喝了一大口可乐，“……就是刚刚真的吓到了。”

　　“那现在呢？”方铮在他背上拍了拍，“好点了吗？”

　　“嗯，”林路把杯子放回桌上，“好多了，生日快乐啊，方铮。”

　　“过来切蛋糕了！”老妈蹲在茶几面前点着蜡烛，“快过来。”

　　“过去吧。”林路笑笑说。

　　“先唱生日快乐歌，”老爸坐在沙发上，清了清嗓子开始唱，“祝你生日快乐……”

　　老妈和方柯也跟着唱了起来，林路偏头看着他，笑着唱：“祝你生日快乐……”

　　歌唱完后，方铮合了合掌说：“那就祝我生日快乐，好，我现在要许愿了。”
　　他闭上眼睛，虔诚的许了一个愿望。

　　“许好了？”他睁开眼睛后，老妈立刻问，“说，许的是能考个好大学还是能泡个漂亮小姑娘儿？”

　　“说什么呢，”方铮哭笑不得的看着老妈，“我可不泡漂亮小姑娘儿。”

　　林路非常不合时宜的在心里默默想：
　　那来泡帅气小男孩儿吧。
　　泡我泡我。

　　方铮家吃蛋糕没有糊脸打闹这个环节，就是每个人拿着盘子装着，老老实实的吃。

　　“这个蛋糕还不错，”方铮坐在沙发，撞了撞林路的肩说，“里面水果夹层挺多的。”

　　“是还不错，”林路从自己盘子里挑了块黄桃过去，“寿星多吃点儿。”

　　“谢谢。”方铮咬了口黄桃，很甜，就是比自己那块甜。

　　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方铮和林路首先就去了告示栏那里，看被分到了多少班。

　　林路挡在方铮前面，眼神飞快的在告示栏里扫着，没一会儿就揽着方铮的肩把他拖了出去。

　　“你进重点班了，”林路笑着说，“文科四班。”

　　“那你呢？”方铮说，“你刚挡着我什么都没看到。”

　　“我啊，”林路说，“我理科一班。”

　　“我就知道，”方铮笑了起来，“你一定进的是一班，对了，你在四班看到了方桉的名字吗？”

　　“没有，”林路说，“怎么了？”

　　“啊？那他多惨啊，他也报了文科，就为了和我一个班，居然不是？”

　　林路咬牙切齿的笑着说：“他这么爱你啊？”

　　“嗯，”方铮一脸严肃，“他说他也报文科的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暗恋我了。”

　　林路接着咬牙切齿微笑：“那也没办法，你俩同班这么多年，缘分终于到头了。”

　　“啊烦死了，那怎么办，”方铮往人流里挤了挤，“我去看看他哪个班。”

　　“看屁！”林路一把把他拽了回去，“人这么多，你遇到方桉再问他不就行了。”

　　“可我好奇啊。”方铮说。

　　“那你等着！”林路指了指他，“我去看。”

　　林路说完就挤了进去，围公示栏前一群姑娘儿看到帅哥就让开了，他进的还算胜利，看清方桉是哪个班之后，林路立刻走了出来。

　　“多少班？”方铮看到他后立刻问。

　　“文科五班。”林路皱着眉头说，“就差那么点儿就和你一个班了。”

　　“那还挺遗憾的，”方铮说，“方桉他要知道了肯定特不爽，估计当场要泪流满面。”

　　“你管他呢，”林路拉着他上楼，“去你班上报道去。”

　　林路把他拉到二楼就和他分开了，方铮叹了口气，顺着门上的牌子找自个班去了。

　　文科四班在教学楼西的四楼，方铮走进去，看了一眼，没几个认识的，都是生脸儿，估计十二班没几个考进了重点班的。

　　他找了个靠墙的空座位坐下来，看着一个个的生脸从教室门口走了进去。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快八点半了，人都来得差不多了，班主任也进来了。

　　“介绍一下，”一个大概三十岁的瘦矮个女老师温和的笑着说，“我姓罗，是你们这两年的班主任，教语文，我脾气算挺好的，但不代表你们能挑战我的……好了，现在来点一下名，一个班四十五个人，看都来齐了没有。”

　　罗老师翻开花名册，念出了排在第一位的那个名字：“林路，到了吗？”

　　班上顿时掀起一阵声浪。
　　“林路！我没听错吧？”
　　“林路？林路学文了？”
　　“是之前一班那个林路吗？”
　　“学文也不会是四班吧？他成绩那么好？”
　　“他在哪呢？班上没看到他啊？”
　　“可能还没到。”
　　“天哪，我跟你们说林路真的超帅！”
　　“不过听说有女朋友。”
　　“……”

　　方铮的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思考，只有震惊。

　　“到了。”像是早就在教室外面守着一样，老师的话音刚落没几秒，林路就背着书包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

　　“那去找个位置坐好，”罗老师说，“下一个……”

　　林路在全班的热切注视下，走到了方铮旁边，坐了下来。

　　“生日快乐，”坐下的那一刻，他笑着对方铮说，“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不过好像吓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