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凡人界》赵从从

31、风凉符

　　凤栖县山南村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村庄，村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生活平淡悠闲。这一日清晨也是如此，因夏天炎热，难得早晨凉快一会，做完家务的妇女娘子们都聚在村口的大榕树下，或为家人缝补衣衫鞋袜，或是编织篮筐，或是摘菜，手里不空闲地与大家伙儿一起聊聊天，也是十分惬意。

　　“萍娘，你听说了吗？隔壁小丘村的许多妇人都去了长卿观上香了。”

　　“怎么又去长卿观？先前陆知县不是派了衙役守在那里，让人怪害怕的，我都许久没去了。”

　　山南村和小丘村因为离长卿观非常近，顾观主做善事时时常惠及山南村，故而大部分村民都是长卿观比较虔诚的信众，在光明圣教崛起后，也依然信奉道教。萍娘子也是如此，初一十五往往都会去长卿观上香，多年来从不间断，只是后来山门那里有了衙役，萍娘子就再没有去过。

　　“嗨，还不就是这衙役领的头，听说先前那几个看守长卿观的衙役的家属常常悄悄去长卿观上香呢。”

　　另一个妇人好奇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还有怎么小丘村的人怎么知道的？”

　　“小丘村村口李大海家的二娘子前不久不是嫁到县城里了，她夫家就在其中一个衙役隔壁，李二娘子回娘家一说，小丘村可不就比我们早知道了么。”最先提起这个话题的妇女回答道。

　　萍娘子也被勾起了好奇心：“珍娘快快别磨蹭了，赶紧说说这衙役家人为何从县城特意过来长卿观，不是说县城里面的夫人们早就改信了光明圣教？”

　　其他娘子也都央求珍娘快快说出缘由缘由，珍娘见众人都渴求地看着自己，感受到了众星捧月的优越感，这才满意地说道：“听说长卿观新出了一种风凉符，小丘村的妇人们便是冲着这个去的。”

　　新媳妇巧娘一向喜欢追县城娘子们的新流行的事物，是以也与县城的夫人娘子们一样是信圣教的，听到这里，就嗤笑了一声，不屑地说道：“什么风凉符，这是什么名字，如此难听，怪不得道教失去了国教地位，从此一蹶不振。”

　　巧娘的隔房嫂子萍娘听到巧娘说话如此刻薄，便呵斥了巧娘一声，让她不愿听就回家喂鸡做饭，巧娘却不愿意离去，仍旧是坐在原处，继续绣着她的小屏风。

　　“切，还以为自己是县城的夫人呢。”之前说话的妇人们都说，“她不愿意听，我们却十分想听珍娘继续说呢，珍娘赶快说。”

　　珍娘这才调整了一下难看的面色，继续说：“你们说说夏天什么最难熬，可不就是一个热字么。冬天到是还好，冷就多穿点衣服，甚至还能用火炉取暖，夏天可不就没办法了，热的不想动弹不说，家里的老人孩子都吃不下饭，瘦了不少，下地干活甚至还有中暑的可能。不过若是有了长卿观的风凉符就完全不用怕热了，就算大中午的在太阳底下，身上也是风凉清爽的呢。”

　　其余妇人纷纷惊奇道：“这么热的天在太阳下能不出汗？”

　　“所以叫风凉符啊，可不就是名副其实，凉风阵阵，不出汗身上当然清爽的很啦。”

　　见她们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珍娘提高了嗓门，“嗨，这可不是我瞎说的，那李二娘子回娘家时恰好是大中午，他阿娘正在菜地干活，见二娘子到了菜地赶紧让二娘子回家歇歇，谁知道二娘子却说自己一点都不热。原来因肚子里揣了小娃娃，二娘子婆母可拿二娘子当宝贝，就特意到邻居那高价买了风凉符给二娘子用。”最后又补充了一句，“你们若是不信，自去小丘村打听打听，看我说的可有一句假话。”

　　“我们怎么会不相信珍娘呢，只是从来没听过有这种效果的道符啊。”

　　妇女们纷纷表示只听说道符驱邪保平安啊，从没有听说有风凉符的，况且照珍娘的描述这风凉符的效果也太出乎想象了，怎么会有这样神奇的东西？

　　“切，你们不信就算了，反正我明日就要去长卿观上香了。”

　　萍娘一向与珍娘要好，想着反正近日来比较空闲，便说：“珍娘，你去长卿观带我一起去吧。”

　　其他几个还将信将疑的妇人也连连表示要与她们一起去，其中一个叫阿英的问道，“这风凉符如此神奇，难道长卿观见人就送？”

　　珍娘便笑了一声，“英娘你也说了，这风凉符效果神奇，自然十分珍贵，哪里能见人就送呢。现在是头香送两张，之后缝十送一张，这还是因为长卿观的香客太少了，我看往后大家都知道了这事，这风凉符可就不会白送的了。”

　　妇人们本来还想说又不是每个人都有，就又有些不想去了，听到珍娘说到最后，却觉得十分有道理，这才觉得得自己里长卿观这么近，有这等便宜不占岂不是傻透了。

　　萍娘便说：“缝十也好办啊，我们离得又近，每日大早花个一个时辰去一趟长卿观，不说两三张，至少能得一张风凉符。我们大家都是一起的，也不要争抢，便按年龄排序好了，早一日晚一日，总归人人都会有的。”

　　听到这里，一直默默听着的巧娘又出声了，“这样我不是要排在最后，那我何时才能用上这风凉符，我看大家看缘分就好，轮到谁就是谁，为何要排序呢。”

　　珍娘可不再给巧娘面子了，立时就说道：“真是好大的脸啊，就一张风凉符也不想着家中老人，就想自己用，难道你与李二娘子那样肚子里也揣了一个宝贝？你问问在坐的哪个会舍得自己用第一张风凉符。”

　　妇人们立即表示就算拿了三四张，自己也不舍得啊，就算阿婆阿翁都有了，还要给阿娘阿耶留着啊，巧娘听到妇人这么说，顿时一张脸憋的通红，不过却还是振振有词地辩解：“谁也没听过这风凉符，我自然要先试用一下了，不然伤到了婆母他们可如何是好。”

　　众人看向珍娘，珍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回道：“若这风凉符会伤人，那李二娘子有了身孕还敢用？”

　　妇人们也反应了过来，其中一个说道：“这风凉符这么好，我们何必等到明日呢？反正也空着，不若马上就去长卿观吧。”

　　于是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长卿观，到了卿观山门却没看到有把守的衙役了，珍娘她们才松了一口气，继续往长卿观里走去。

　　进了观门看见长卿观四处虽然仍然老旧暗淡，但是却干净整洁，又添了香客的人气，既不像鼎盛时期那样过于热闹，也不像最衰败时期那样过于冷清，倒显得十分古朴幽静，加上清香袅袅，倒是有几分超脱尘世的感觉，让人不自觉地就存了一点敬神之心。

　　大殿上有几个妇人正在烧香跪拜，果然有几个是小丘山的，还有几个倒是不认识的，另外有几个娘子聚在旁边围成一团，轻声细语也也不知在说什么，看衣着打扮就知道是县城里过来的夫人娘子们。

　　珍娘她们便排在小丘山的妇人们后面，说了两句话就轮到了她们。

　　珍娘她们一行人烧完香果然就拿到了一张风凉符，这风凉符并不与平常见到的道符那样，而是两片连在一起的指甲大小的竹片，上面一片正面是长卿两个字，背面绘有黑色花纹，下面一片正面中央是一阵风的团，这阵风居然还会移动，就像是真的清风徐徐，摸上去却接触不到这风。再背面是一个字，总之虽是赠送给香客的，却是十分精致。

　　只看着，众人就已经觉得这风凉符十分不凡，刚走出大殿就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风凉符是不是真有奇效，就轮试了试，果然按那个送符小童子所说，揭开第一片竹片，把风的图案放在外面，然后再放置在腰带上，凉意就从腰部向两端蔓延，不出几息浑身都是清凉舒适了。

　　萍娘说：“果然如珍娘所说不差，有了这风凉符，浑身都清清凉凉的呢！”

　　其他妇人也说：“是啊，我们说好了天天早上一起来长卿观啊。”“是啊，是啊，最好我们家中能够人手一个呢。”

　　“也不知道这风凉符如此神物，该是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做的出？”

　　珍娘猜测说：“听说是长卿观的新观主，不然怎么以前长卿观没有风凉符，新观主来了就有风凉符了。这新观主真是神通广大，且善经营啊，你看她一来这长卿观就有了起色。”

　　“是不是就是这风凉符后面的字就是新观主的名字？这是什么字呢？看着怪好看的。”

　　与珍娘一起的妇人们一齐看向风凉符反面的字，可是没有人认得，这时有一只白嫩的手伸了过来，拿起风凉符就看了起来，正是一只被挤在最外面没拿到过风凉符的巧娘。

　　一拿到手里，果然有一阵舒适的凉爽感蔓延出来，巧娘假装认着字，拖延着能够多感受一会这夏日里难得的凉意。等到她们都不耐烦了，才不情不愿地把风凉符还了回去。

　　“不认得还看那么久！”

　　“谁说我不认得，不就是一个沈字嘛。”

　　“那长卿观的新观主应该就是沈观主了？沈观主真是厉害，能作出这样说神奇的风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