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乾坤》陈百川

2、技惊四座

　　寂静过后，温麓率先回过神来，神色如常，朝着顾影拱了拱手，恭敬道:“不知是哪位前辈亲临温麓有失远迎。”
　　凭心而论，若要他来，定是做不成这样。
　　温麓的心思转了千百番，此人功法诡秘，又不惧百毒，恐怕是中越州的隐世高手了。
　　中越州地处南疆，以巫术蛊毒见长，御兽的本领炉火纯青。
　　“昆仑山，顾影。”
　　昆仑山
　　众人被顾影这句话唬得一愣一愣的，须知昆仑山的极冰千年不化，又与水寒山相连，怎可能会有生命存在呢
　　温麓一时也分不清顾影话里真假，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顾前辈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顾影一手还卡在北琉璃的脖颈上，眨了眨眼，以极快的语速道:“参加凌云大会。”
　　温麓嘴角一抽:“大人恐怕隐世已久，不知凌云大会举行百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参赛者年龄不得过五十。”
　　闻言，顾影愣了愣，闭口不言。五指锁紧，看着北琉璃憋红的俏脸与不断晃动的双腿，冷声道，“黑莲，还我。”
　　“休……想”北琉璃艰难地掰着顾影的手指，用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就像可怜的跳梁小丑一样，“我……北海圣物，怎、怎能落……落入旁人之手。”
　　顾影沉默了片刻，迎着众人惊诧的目光，吻住了北琉璃柔软的唇。
　　茶馆里阵阵惊呼，若是换个地方，换个姿势，这个吻想必也是香艳旖旎的。
　　不过北琉璃升不起半分春意，她知道顾影的目的，当即惊喘一声，咬紧牙关，腹部一阵绞痛，随后火烧一般。北琉璃感觉那血脉相连的东西就要冲出来，跑去那人口中。
　　忽然，异象突生。
　　面前斜擦过一柄风刃，逼得顾影不得已松开桎梏北琉璃的手，连连退后，神色寒凉:“谁”
　　“小友还是切莫欺人太甚了。”
　　未见其人，又是九道风刃，道道凌厉，直逼死穴。顾影背后的长剑出鞘，手腕一抖，刺出九个剑花，仓促间挡住了风刃，完后只觉一阵气血翻腾，连退数步。
　　一位白衣老者坐在最后那张桌旁，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俨然一位慈祥的老者。
　　顾影的身子仿佛被定在原地，不得动弹。一股无形的威严蔓延开来，他闷哼一声，死死抿着唇，鲜血顺着唇角蜿蜒而下，流经下颌，最终没入衣襟，晕染出一片深色。
　　“不知小友师从何人”
　　顾影抬起头，漆黑颜色的眼珠如同凶恶的野狼，映出那人的面容，随后艰难开口:“……无可奉告。”
　　老者无奈笑笑，不徐不疾地扯了威压。顾影浑身一松，踉跄了两步，手中的惊鸿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任谁都能看出不过是强弩之末:“北琉璃，物归原主。”
　　温麓认出这老者了，几乎所有人，除了顾影，全都认出了。
　　万里神风。
　　这人是徐如风。
　　徐如风何人，想必不必多言。他是风神后代，亦是公正的化身。身为凤凰州的开山老祖，地位几乎与凤凰大帝平起平坐。
　　北琉璃捂住脖颈，用力地咳着，脸色通红。她喘匀了这口气，目光冷冷:“大胆狂徒！我老祖三百年前得来了无主之物，怎的成了你的”
　　顾影看了一眼徐如风，显然还有些忌惮他的实力，当下便收敛了不少:“三百年前”
　　可是话越说竟越止不住，顾影用力挥下惊鸿剑，光洁的地面瞬间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你敢不敢拿出那黑莲，看看即便过了三百年，他还认不认得我这个主人。”
　　北琉璃气急，大脑一片空白，容不得思考，尖声道:“给你便给你！”
　　反而是徐如风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他显然被顾影这副信誓旦旦的冷静模样给唬住了，一时心下也有些怀疑，随后就暗暗怪罪起了北琉璃，觉得这个后辈着实沉不住气。若是东窗事发，真有点儿什么不对，就算是看在她老祖的面上，也不好袒护了。
　　徐如风动了动唇，本欲说些什么，性急的北琉璃早就祭出了黑莲。
　　黑莲与她血脉相连，强行催动导致的气血翻腾令北琉璃十分难受。她“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狰狞的颜色流淌在白皙娇嫩的肌肤上，隐隐生出一些诡谲来。
　　在她手掌上，一枚小巧的黑色莲子安静地卧着，周身浅淡的黑雾缭绕，神秘而脆弱。
　　黑莲一出，在场众人呼吸不由一轻。
　　这就是千年前北海龙神的伴生之物，传闻这莲子可幻化为莲台，防御力惊人，其中更是封印着一种古怪的水，名重水，颜色漆黑，一滴千斤重。
　　在北琉璃拿出黑莲的一瞬，谅顾影心性凉薄定力极佳，亦忍不住拍手叫好。他从未这般愚蠢不自量力的女人，当下薄唇一勾，看向北琉璃的目光隐藏着些轻蔑:“纵是三千年，它也不敢将我的气息抹去。”
　　顾影很少笑，但笑起来的样子极为英俊，入鬓的长眉微挑，漆黑的眼珠深不见底，深邃得仿佛能把灵魂都吸进去。
　　徐如风略显凌厉的目光扫过黑莲，分出一抹神识扫过，在触碰到属于顾影的印记后，忽然觉得钻心得疼，登时脸色一白:“小友究竟何人”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徐如风感受到了除了北琉璃与其老祖的两道气息外，还有一道。与强加的不同，这如同是与生俱来的，刻在莲心中，怎么也无法抹去。
　　而且，他还探出了一丝浓厚的天道之力，与顾影的气息出自同源。
　　细细思索后，徐如风忽然觉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窖。他压住自己心中腾起的那惊世想法，稳了稳微颤抖的手:“北海仙子，你……收手吧。”
　　什么样的气息能与天道气息同源
　　徐如风只能想到两个答案——天道的主宰者，亦或天道本身。
　　顾影唤来黑莲，强行抹去了附着在上面的宛如蛆虫的两道气息，觉得呼吸都顺畅多了。他神色微冷，右手当空一抓，只见空间撕裂了一道口子，宛如破碎的画布，露出了那边截然不同的世界。
　　冲破禁锢的冰雪蜂拥而来，似乎要透过这小小的口子侵占整片地方。顾影握住黑莲，身影顿时化作一团黑雾，窜进了那片空间。
　　众人还是恍然若梦，徐如风一下子醒过神来，他伸出枯枝一般的手臂，强行撑开顾影破开的空间，可是那凛冽的冰雪已然化身为凌厉的小刀子，一下下竟将徐如风的手划出了浅浅的伤痕。
　　徐如风神色复杂，不甘心地退出了出来，久久不能回神。
　　半晌，他出声:“天道……”
　　温麓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徐如风，试探性地问道:“方才那人实力这般凶悍，又能穿梭在昆仑山的风雪中，依您看，他有无可能是那昆仑山的山灵”
　　徐如风瞥了温麓的一眼，只是平淡的一眼，却教温麓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也许吧，谁知道呢”
　　只是，山灵又怎会有如此浓厚正宗的天道之力呢
　　他又想起当年与青龙上人在青龙山上煮茶对弈之时。
　　那青衫白发模样年轻的男人笑意盈盈地端着茶，莹白的指间夹着一颗黑子。棋盘之上交错纵横，黑白两色旗鼓相当，平分秋色。
　　不过看起来，比起一味的防守，还是徐如风更胜一筹。
　　“这天下，有你算不出的吗”
　　青龙上人哼笑一声，慢慢悠悠地落下这颗黑子:“除了一人。”
　　“谁”
　　“你马上就会遇到。”
　　徐如风定定觑了他半晌，无奈摇摇头，笑叹出声:“有何奇处”
　　“命格破碎，身陷死局，分明是万劫不复的卦象，偏生是天定之人。”青龙上人扫了眼棋盘，发现自己又一次被逼上死路，也就没了兴致，索性大手一挥，好好一盘棋顷刻间化为齑粉，随风而去，“十年一遇的凌云大会上，你自会遇见他，何必我多言呢”
　　徐如风笑骂了他一句老狐狸。
　　青龙上人无辜地眨眨眼，又为自己斟满了一杯。颜色已老的茶梗浮在水面上，被风撩得略晃晃身子:“说不准，他就是天道。”
　　“那你我二人坐在此地，又有何意义呢”
　　青龙真人哈哈一笑:“早就毫无意义了。”
　　小云雀停在青龙上人的肩头，时不时地用尖尖的喙去啄他的脸颊，豆大的眼珠子转啊转，似乎有些疑惑。

作者有话说

　　浪到死我不管我不管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