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之后》南山心远

55、躁动

　　这年立春早，没出正月呢，天就已经暖和起来。破五之后，随着满街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城里的商店超市都开了门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打工的上学的也都开始订票离家，开始了新一年的拼搏奋斗。
　　杨孟臻市打工，从事IT行业，薪水高工作也忙，勉强留到初十后也不得不离开了。弥心送走杨孟，回来后直接扑到静初家里，要去找闺蜜抚慰自己的失落感。
　　静怡今天刚好有约，跟自己的小伙伴出去耍了，贴心的把空间留给两个大姐姐。
　　这是年后俩人第一次见面，静初开门放弥心进来后，似笑非笑道：“说好的有空一起吃个饭，让我见见杨孟呢？现在杨孟都走了，我看我估计得等你们结婚时才见得到了。有异性没人性、见色忘友，这些词儿就是专门用来形容你的。”
　　屋里没暖气，静初怕冷整天的开着电热毯窝在床上，弥心来了也不客气，自己脱了鞋就爬到床上坐好，还冲静初招手：“快过来，我有好多话给你说。”
　　静初本来就是逗她的，看她不接茬也不追问，端了过年时没吃完的小零嘴儿到床上，准备边说边吃。
　　弥心知道静初心焦工作的事儿，直接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她：“年前说的是要招人，但年后又不提这事儿了，领导们今天才上班还乱着呢，就算要招人也得出了十五才会有消息。”
　　静初点头道：“没事儿，我自己复习着，哪出来去哪儿考，先考上再说。能在家里上班最好，要是不能也没关系。”
　　弥心吃了颗兰花豆道：“终于想明白了，这就对了。年后这段时间是出公告的高峰期，好好把握，先考上再说。”
　　说完了这个，静初斜睨了弥心一眼：“你确定没什么要跟我说？”
　　弥心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拉过一个小抱枕搂在怀里，脸上甜蜜里夹着烦恼：“今年一共见了五次面，全都在听他说以后的规划。杨孟想让我考一个会计类研究生，学校他给我找，就在他附近，学费生活费他都包了。读完这个研究生后可以在那边的大型企业里应聘财务工作，稳定之后薪水能拿到小一万，加上他的工资，可以过得很不错。他毕业就在那边工作，再有两年就能在当地落户，我们结婚后就在那边安家，那边的医疗教育条件都比较好，孩子以后也没那么大的升学压力。”
　　静初听得心动神摇，无限神往:“可以可以，这打算可真好。真是没看出来，杨孟是这么有气魄有规划的人，光是听听就觉得幸福。以前，我觉得茜茜和小万那样的安稳相守就已经很好很让人羡慕了，现在看你们这样携手创造幸福，简直让人嫉妒！”
　　弥心叹了口气苦笑道：“你这是光想好的了，仔细想想我的话，他说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我能考上研究生的基础上的，我要是考不上呢？”
　　静初着急道：“你那么厉害，怎么会考不上呢？你上点心啊，你不是也说咱这小县城太闭塞，不想在家里呆着吗？现在有机会走出去了，你要抓住啊！对了，我这儿有考研用的书，专业书不一样，政治英语是一样的，你还得考数学吧，我这儿还有以前为考研专门买的同济版高数课本，我都给你找出来，你拿回去看。”
　　弥心拉住要下床去找书的静初，无奈道：“急什么，等会儿走的时候再找也不晚，咱们先好好说话。”
　　静初看她满腹心事的样子，坐回去道：“有什么事可以给我说说嘛，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可以给你参谋一下。”
　　弥心侧过身子把脸压在抱枕上，有点低落道：“杨孟不肯公开恋爱关系，也不愿意见我爸妈。年前那几天我妈又催我相亲，我就跟杨孟商量让他到我家来一趟，但是他说现在太早不合适。”
　　弥心的声音里有着浓浓的委屈和迷茫：“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代表着我们恋爱结婚的前提是我能考到臻市去，如果考不上我们这场恋爱就不会有结果，他是不会为我让步的。我被爸妈逼着相亲结婚逼得这么厉害，他一点都不愿意为我考虑，现在就这样，将来会怎么样？”
　　静初被弥心的语气感染，心里也变得沉重起来，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却听弥心接着道：“就算按最好的情况打算，我今年复习一年，年底考试，明年就考上了，再上两年我都多大了？三十了！我辞了家里的工作去上学，三十岁重新开始。臻市的工资是高，但消费也同样高，竞争激烈工作压力大，每天早早的起来去上班，晚上半夜回家类的倒头就睡，要个孩子都不敢，因为既没时间也没钱，跟现在的日子比不知道苦了多少倍，我图什么呢？”
　　图什么呢？静初觉得自己也迷茫了，这么一说跟杨孟谈恋爱根本就不可能有未来，似乎无论怎么发展，未来都不会很美好。
　　最后，弥心是抱着一摞静初找出来的考研资料走的，虽然嘴里说着种种的抱怨和担忧，但最终还是舍不得真的放弃，还想最后努力一下。
　　吃过晚饭，静怡在床上撑开电脑桌补自己白天落下的学习任务，令岫在北间看电视，静初跑到北间跟令岫讲弥心的事：“我本来觉得杨孟哪哪儿都好，但弥心一分析我又觉得弄不懂了，可能是我经历的事儿还是太少，事情不确定，弥心也不敢跟她爸妈说，我想着问问你，看看你怎么说。”
　　令岫想了想道：“其实这个杨孟可以，眼光长远会打算，他这是早就想好了要留在臻市，所以想方设法的想让弥心也去。要我说，要是能考上研，这工作要不要都行，跟杨孟一起在臻市定居不比家里强多了。”
　　静初笑道：“妈你对读研的执念比我还深，听见读研就觉得好。”
　　令岫瞪了她一眼道：“你还好意思说，上学时候说得好好的要考研呢，说不考就不考了，你都不知道我听了多难受。”
　　弥心求饶：“放心放心，我这回肯定考上，等工作稳定了我就专心学习，一年考不上两年，两年考不上三年，总能考上的。”
　　娘俩正说着，静初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大学同学阿玲的号码，阿玲当年跟静初和莎莎住一个宿舍，是静初为数不多的保持着联系的大学同学之一。
　　静初给令岫看了眼手机屏幕，示意自己出去接电话，令岫挥手道：“去吧去吧，我看电视。”
　　手机一接通便传来阿玲有点儿嗲嗲的声音：“静初~~，你猜我现在在哪里？”
　　阿玲是闽南人，即使说普通话也带着闽南话特有的软糯，跟她有些粗犷的外表形成极大的反差，因为这个，静初第一次跟阿玲见面时对她颇为不喜，但相处久了却发现她性子活泼爽朗，做事特立独行自成风格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的矫揉造作。那嗲嗲的语气纯粹是地域口音问题，听惯了就没什么了。就像静初和弥心三观不合却是很亲近的好朋友一样奇怪的是：她和阿玲三观相似却并不亲密，她们会在很迷茫的时候相互倾诉向对方讨主意，却不会没事儿腻在一起事无巨细的互相关心，颇有点儿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觉。
　　静初想了想道：“你今年研三了吧？还没毕业，按说现在应该在家里过年，不过呢，你向来喜欢往外跑，这会儿这么问那肯定不在老家，外面那么大，我实在想不出来你在哪儿，自己说吧，你在哪儿呢？”
　　阿玲笑道：“哪有那么好，我现在在宿舍楼的阳台上，外面月亮很亮很圆，刚才在改论文，改的快要烦死掉了，实在不想弄了，就出来给你打个电话。”
　　静初道：“是在弄毕业论文吗？这么早就开始了？”
　　阿玲哀嚎道：“是啊，早就开始了好吗？基本框架已经出来了，现在正在逐步完善，这个比咱们的本科毕业论文难太多了。不过，思路都已经有了，慢慢来就可以了，我现在烦恼的不是这个，是毕业后的去向问题。”
　　“噢，也对，你也是即将毕业要找工作的人啦！怎么回事？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你出点主意。”静初恍然。
　　“好吧，我给你说说情况。我现在呢有三个选择，两个是高校老师，学校都不是太好，一个是三本，学校在城里比较热闹的地方，工资待遇也会好一点；一个是二本，但学校比较偏僻，在武夷山上，工资的话，没考职称之前每月估计只有两千多。还有一个是臻市的一个公司，主要做信息整合方面的工作，工作压力可能比较大但比较有挑战性，工资当然也更高。”阿玲条理清晰的分析着，显然也是思虑良久了。
　　静初听得直吸气：“听了这个，我第一次如此后悔当年没有直接上研究生，哪怕读经济学也好啊！你这一毕业就可以到高校里当老师，这是我的终极梦想好嘛？现在对我来说遥不可及的东西，你唾手可得，我羡慕的心尖儿都疼。要是我，当然要选武夷山上的二本学校啊，学生更乖一点，地方也幽静，风景肯定也很美，还是产大红袍的地方吧？天啊！要是我，工资再低我都去！不过咱俩性格差异太大，嗯，你喜欢到处跑，地方太偏对你来说不方便。哎呀！不行不行，这个选项对我诱惑太大，我现在都不能冷静思考了，回头我慢慢理理再给你说哈！这关乎到你以后的发展问题，你得多征求点儿意见才行啊！爸妈、老师、朋友，而且你要是有了心上人什么的，两个人一定提前商量好，不然以后会很麻烦。”
　　阿玲打着哈哈道：“我爸妈对外面的事情不太懂，问了也没什么用，他们一直想让我回家，但你知道我的，最受不了束缚，所以肯定说不拢，还是别问了。老师的话，回头也会去问问，除了你倒也问了别人，但他一个劲儿让我去臻市，私心太明显了，我都不敢听，我觉得相比之下还是你的更有参考价值，我等你的消息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