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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困局(修) ...

  •   “这客栈名字倒是不错,只是这茶……呵嘶——”吴景承放下茶杯的时候牵动了伤口,下意识地吸了一口冷气。

      “听陈大哥说,将军你受了重伤,现下如何了,伤口还疼吗?”问话的是珑蕊,只见她身姿曼妙,眉目含情,身着一件银线绣着团花暗纹的烟白色对襟华衣,腰间一条粉白色的锦缎腰带,把细腰掐得更显曼妙,一头青丝垂泻而下,只在头顶上挽了一枝素色的钗。眼角一颗泪痣与眼中含着的泪珠子遥相呼应,她弯腰去查看吴景承的伤势,似乎疼的不是吴景承而是她一般。
      “无妨。”吴景承道。

      “下次将军出来,莫要再只带这一只老虎了,若今日王爷多带些人手,也不至于被那些贼人连伤两次!”女子娇声数落道。

      “珑蕊姑娘不必过于担心,将军可是战场上厮杀过的人,比这严重的伤多不胜数呢!”陈唯丰倚在门框上宽慰珑蕊。
      吴景承:“珑蕊先退下吧,我与陈先生有话要说。”
      珑蕊凤眸微眺,与吴将军对视一眼,脸上的担心之色稍稍退去,点了点头,转身走开了。
      陈唯丰:“吴将军这次伤的这么重可要告诉吴大人和老王爷?”
      “告诉他们作甚?京都那么远,害他们担心。”吴景承满不在意的说道,“那证据可着人送回去了?”
      陈唯丰点点头,可眉头还是紧紧皱着,“那日未曾细看,若知道你伤的这么重便不会再由着你乱跑。”
      吴景承笑着抓了抓后脑勺:“唉,说起来,还不如听陈大哥的话好了,这药材的事……唉,真是千头万绪。”

      陈唯丰挑眉道:“如何?是不是这当中真的有误会?”

      吴景承无奈地道:“可不是嘛,唉,把我的药材拿去治善平州中的瘟疫了,我当时进去许记商行的时候,还趾高气扬的,结果……丢脸死了!”

      陈唯丰许是几乎从未见他理亏的样子,更多了些兴致一般地问道:“哦?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了?还是提了什么要求了?”

      吴景承苦笑一声,他说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双手捂着脸,带着笑意的话从双手的缝隙之中溢出来:“我能如何啊,只能撂下狠话,落荒而逃。”
      陈唯丰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不由自主地笑起来:“那你准备如何处理那批药材?”

      吴景承还未说话,见金焰忽然站了起来,防御姿态尽显。两人对视一眼,便止住了话头,下一瞬便见珑蕊推门而入,眼圈还红着,脸色却好了很多,她笑盈盈地把汤盅放在了二人面前:“刚煮的秋梨羹,去火的,用点吧。”
      吴景承温声道:“不是说了莫来打扰,刚刚差点伤了你。”
      珑蕊低着头摇了摇精致的脑袋,一副委屈的样子。
      陈唯丰见吴景承这是不想说正事,于是便也想转移话题,只是回头去看吴景承时,却大吃一惊,“景承,你的疾雷扇呢?”
      吴景承右手摸向腰间,大惊道:“我扇子呢?”

      珑蕊深知那玉扇是当年先皇在时,因吴景承年幼便能在皇家围场里拔得头筹奖赏给他的珍宝,价值不菲不说还有特殊含义,吴景承一般都挂在身上,此时却丢了,若让朝中那些人知道,定然又是一桩罪过,于是也着急起来。
      倒是陈唯丰看着吴景承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便有了数,只道是他又不知哪里新学来的撩拨姑娘的小手段,于是也没多理睬,嘱咐让他养好身体,便离开了吴景承的房间。
      珑蕊还欲说些什么,只是金焰出声叫了一声,便破窗而出,吴景承二话不说便也追着老虎而去。屋里便只留下了珑蕊一人,一改之前娇憨神态,两道远山一般的眉拧在一起。

      吴景承追着金焰,虽然老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也无人敢拦,便一路出城门而去。出了城门便是一条大路,金焰也不再狂奔,反而机警地慢慢踱步往边上的树林而去。
      见金焰这般神态,他也不再多虑,就信马由缰地在城外的小路上溜达,他懒洋洋的躺在马背上,心想着若这时有一壶陈年老酒,那更是人间极致了,摸了摸原本悬挂奔雷扇的地方,现在那里垂着一个锦囊,里面装着一条丝帕。
      忽然他腰身使力,坐直在马上,警惕地扫视一周,猛的抽出腰间佩剑,飞身便刺,只见那锋利尖峰擦着一个年轻人的颈子边而过,吴景承这才堪堪收住剑势。
      被刺伤的年轻人倒是愣在了原地,半晌才泄了气一般地认输道:“将军就是将军。”
      “少来!别以为拍我两句马屁我便饶过你,这招都挡不住,上了战场该如何?”
      “是,那将军快随属下一同回北疆吧,您老不在,那异族们怕是要闹翻天了。”
      吴景承眉头微微皱起,“不是两个月前才休战,怎的又敢挑衅?”
      “这次便说有一兵士调戏了他们的一个贵族女子,让我们把人交出去,还要进城搜查,城前叫阵三番了,因兵士守着军令未曾迎战,孙军师便使属下前来寻将军了。”
      “反了他们了!走!回北疆!”言罢,便打了个呼哨,金焰应声而出,二人一虎疾驰而去,只留下道上尘土飞扬。
      再说那贤华山上,自从上次翠珠火急火燎地奔进屋中之后,听清了家中遭逢变故,急忙着就想回家去。

      “师父师娘见谅,我爹娘年岁都大了,家中兄长和大嫂怕是也心力交瘁,请准许弟子下山去帮家中度过难关吧。”许笙笙眼里含着泪。

      许家和孙神医定下的规定其实是要许笙笙安心在贤华山上待够一年,之后再做安排。孙氏夫妇的本意实际上是想让许笙笙躲过几场大劫,同时也是为了试探她的心性,如果通过了测试,便将悬挂在房梁之上的小包袱传授给许笙笙。但还是人算不如天算,夫妻二人的打算只能作罢。

      孙神医道:“也罢,那你便和翠珠回去看看吧。”

      话音刚落,便见陆师弟气喘吁吁地堪堪在孙神医夫妇的堂前站立,一揖倒地,得了允许才进到屋里来。

      “师父,家中传信,老母病重,需得弟子回家去……”陆师弟说话的时候多少有些颤抖。
      孙氏夫妇对视一眼,干脆大袖一挥:“正好,我们二人也需出关一趟,寻一个故人,你们二人便也下山去吧!”
      于是贤华山上一炷香的功夫之后,便齐齐聚在了通往下山的小路上。

      陆师弟临走前,交给了许笙笙一个白布卷儿,许笙笙坐在马车上时,才打开了,里面躺着一把翠绿的玉扇子——正是那把吴景承“遍寻不见”的奔雷扇。

      #善平城,许记商行
      周玥兰看了看愁眉不展的公公和丈夫,又担忧地轻轻拍了拍抽噎不停的婆婆的背,用力的攥紧了手中的丝帕,扬声道:“这个恶人便由儿媳来做吧!”

      许家三口都抬起头来看着大儿媳。

      周玥兰叹了口气,跪了下来,对许茂祥道:“爹,儿媳不孝,凑了所有的嫁妆首饰也求了家中,也不过得了五百两银子,未能给家中解围。如今之计唯有牺牲笙笙的幸福,方能换来一线生机。儿媳也舍不得笙笙,但这是唯一能救商行的法子。儿媳与笙笙素来不和,爹娘疼惜笙笙,儿媳也懂得,不若就让儿媳去和笙笙谈这桩事,要恨便恨儿媳好了。”

      周玥兰这一番话,引来的却是许老夫人更大声的哭嚎,和许老掌柜的一声饱含忧愁的叹息。

      许信厚心疼自己媳妇,她本来就是实心眼儿的人,刀子嘴豆腐心,自知小妹也并非讨厌这个大嫂,只是因为大嫂心直口快,笙笙生性怯懦,敬畏多于亲热才有这二人不和之感,其实私底下笙笙也不止一次在大嫂生辰时绣上几个荷包丝帕混进丫鬟婆子的礼物中送与周玥兰。

      这些许信厚也是有口难言,毕竟现在能救许记商行的,只有小妹许笙笙了。

      这事儿还得从那三千两银票说起。
      吴景承给的七天期限已然过了四天,许家上下竭尽所能也才凑了一千二百两银子,根本不够赔付。可是就在那天,刘记商行的刘老板找上门来,说可以借钱给许家,但是前提是得把许笙笙嫁给他家的儿子。

      刘家的儿子是远近闻名的花花公子,品行不端不说还没有半点本事,刘家交给他,以后肯定是坐吃山空。

      许笙笙虽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但打小便打的一手好算盘,七岁起跟着许茂祥学账目,十来岁便能看看账懂账,待到许笙笙金钗之年,许记的一半账目都是由她查看的,及至后来,她更是个中高手。

      刘记掌柜打的便是这个主意,若是笙笙嫁给他儿子,不只是许氏的店铺商行,就单单她算得一手好账,也定然是不会等到他刘掌柜百年之后,刘家被他儿子败光。

      许茂祥哪里舍得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那种无赖泼皮,哽着脖子无论刘家怎么游说,就是不肯点这个头。可明日就是“吴老板”讨还赔付金的日子,这叫他们如何是好。

      这才有了周玥兰跪求许茂祥的那一幕。

      于是许笙笙兴高采烈的进到堂前,看到屋里爹娘愁容满面,哥嫂抱头痛哭的情景时,心里不由自主地“咯噔”一声,然后就神奇的感知到,估计这些愁事儿,十成十和自己有关。

      许笙笙倒是不急了,站在门边笑着道:“爹娘,大哥大嫂,笙笙回来啦!”

      一室宁静之后,便是许老夫人扑上前来,把许笙笙抱在怀里痛哭流涕,一边哭一边说:“我可怜的孩子呀,笙笙啊,我的儿啊,娘对不起你啊!呜呜呜……”

      许笙笙一片茫然却没什么特别的感触,她甚至没有什么畏惧的感觉,她有点想笑,大概是真的经历过一次死劫,便什么都不怕了吧。

      “娘莫哭了,哭坏了身子可便不好了,不若告诉女儿发生了何事吧?”

      许老夫人听了许笙笙的安慰,只有哭嚎的更大声,连着周玥兰眼角都湿了,躲入许信厚怀中也抽泣起来。

      只有许茂祥皱着眉,简单的把这事情始末和许笙笙解释了,但是只有嫁给刘家儿子这事却没有提。
      许笙笙听清了来龙去脉,只沉吟了一下,便问道:“事已至此,爹和大哥可有何种方法可解燃眉之急?”

      这下无论是许茂祥还是许信厚都不言声了。
      许笙笙只好转向周玥兰,“大嫂,您便告诉笙笙吧,我能做什么?”

      周玥兰吸了吸鼻子,回道:“刘家……倒是肯借钱给咱们,只是……只是……”

      “只是要我嫁到他家?”
      周玥兰还没来得及惊讶,便见许笙笙抿了抿嘴角,道:“我嫁。”

      一家人先是一愣,复又心情复杂的哭了起来。
      翠珠心疼地抱住许笙笙,可许笙笙却没什么表情,甚至还有些开心的样子。

      翠珠根本不知道,在她家小姐心中,只要不嫁进将军府,便是嫁给个乞丐,她也开心。

      于是许家和刘家的婚约就此签定了。刘家讨了许笙笙的生辰八字,便着人去算黄道吉日了。

      许笙笙看了看三千两银票,无论心上还是脸上都没有什么波澜,只是疲惫的对许家人笑了笑,便转身回了自己的闺房。没多久便听到正厅里茶碗被摔碎的声音,接着就是许老夫人的痛苦声,以及周玥兰的劝慰。

      “翠珠,你哭什么呀?”许笙笙看了看一直扶着她走一边啜泣的翠珠问。

      “奴婢……奴婢哭……哭小姐您……您命苦……呜哇——小姐……您您您命苦啊!”
      “莫哭了,你这般说话倒是教爹娘难受。”许笙笙拿丝帕替翠珠擦了擦眼角,“不过,若是我嫁了人,也得央着嫂嫂给你寻一门好亲事才行。”

      翠珠一愣,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翠珠是……是小姐的丫头,小姐……小姐去哪儿,翠珠……翠珠便去哪儿,翠珠是要护小姐一辈子的!”

      这话倒是确实暖了许笙笙的心,倒也不关心自己到底进的是狼窝还是虎穴了。这辈子,伤哪里都好,只要不伤心,不和那个人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便是粉身碎骨也无所谓的。

      许笙笙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怕了。

      晚饭时分,许笙笙坐等好久也不见家人来用饭,心事重重地也没用几口,就回了自己的闺房。

      没一会儿,便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只是让许笙笙惊讶的是,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她的嫂子,周玥兰。
      她们姑嫂俩平时不亲近,周玥兰出身比起许家有些许寒酸,她不过是许记商行分支中的一个小商铺的少掌柜,只是因为当年许老掌柜想锻炼许信厚,便把他派去做了学徒。二人渐生情愫,许老掌柜并未为难这对有情人。周玥兰本就聪明能干,这几年更是把许记的生意处理的四平八稳。

      只是比起许笙笙这种一生出来便是“千金小姐”的姑娘,周玥兰自然有一种自卑的感觉,尤其许笙笙性格天生怯懦,谁大声说句话都能把这小姑子吓一跳,周玥兰自觉与她亲近不起来。

      可是今晚不同,周玥兰竟然格外的心疼这个掌握不了自己命运的可怜的小姑子,她也想如同长姐一般安慰一番,也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若那刘家的小子敢欺负许笙笙,定要狠命收拾他的。

      只是,周玥兰没料到,她愁眉苦脸转过身来迎上的却是许笙笙温婉恬淡的俏脸。

      若说许笙笙这容貌倒也说不上倾国倾城,只是她那鼻子生的极有点睛之笔的效果,小巧玲珑,鼻梁挺直,只在鼻尖上微微翘起,愣是让这副平淡的容貌宛若多了一丝说不出的风情。夏日的晚风带着俏皮得吹起许笙笙额角的碎发,晚间氤氲的烛光给许笙笙镀上了一层温和的金边一般。

      许笙笙便是这般俏生生的笑弯了眉眼问她大嫂道:“大嫂,找笙笙有事?”

      周大嫂在腹中煮了半晌的饺子,终究未曾找到能倒出来的口。吭哧半晌,勉强的笑了笑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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