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大镖客》魏晋南北朝

1、第一章 雨中登徒子

　　北南两宋年间，佛道两教矛盾极大，时常有辩论之争。
　　最为著名的当属灿莲之战，一方是南宋檀香狐脸道士姜一穷，另一方是北传佛教青丝菩萨沈二白。两者素未谋面，无奈天下纷乱，一方道士下山，一方菩萨入世，两个年满十七的少男少女方才有了之后流传至今的爱情故事。
　　姜一穷天资聪逸，对道法有着近妖般的悟性，可惜他不喜争辩。还有七日就是大比，随便穿着一身白色道袍就溜到城外。
　　与悟性成正比的是姜一穷的面貌。宋代道教高字辈分的道士，往往都脸附面具，或哭或笑，除了师兄弟，寻常百姓不可能见到观中道长真实面容。
　　姜一穷名闻天下的是狐脸面具。这次白衣素颜出逃，两宋的市集少妇性子泼辣，遇到俊美男子，往往大胆地用眼眸舔舐眼前男子的面容。偏偏姜一穷生得风姿独秀，当得起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八字。长年佩戴面具五官却并不阴柔，棱角分明的轮廓又彰显道教洒脱之风。
　　尽管他已经骤步离开市坊，一位儒裙少妇依旧轻拍胸前山峦：“早听那城中白云观的狐脸心肝小道不仅仅颖悟绝伦，而且小脸俊美非凡，怕是刚刚那道士比起他的滋味，差不了多远吧？”
　　还好听不见这话，不然这十七岁的小道一定羞红耳根。
　　很不巧，才刚刚离开市坊，倾盆大雨来临，姜一穷直接快步冲入眼前的破观。观中没有半点生气，只剩下少许霉斑涩草。
　　刚刚坐下，立刻又是一阵轻稳脚步如门外雨色意外敲入姜一穷的耳中。
　　进观的是一群富贵人家的子女。十七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莺莺燕燕的曼妙身影让小道士突然窘迫。慌忙之下，他没有以往论道的从容，直接一头躲进一个破缸之中。
　　刚刚的小姐们真是好看，尽管妆容因为大雨略显仓乱，但是小家碧玉之羞润、大家闺秀之端庄都能通过现在肆意在鼻腔的香粉来辨别。
　　悉悉索索的声音突然传来，姜一穷带着疑惑趴在破缸的裂缝中瞧屋里的小姐们。真是好看极了，光是细腰间的玉佩都能让小道士脸上更加粉红。忍不住多看几眼，小道士却差点惊得站起身来，原来刚刚悉悉索索的声音是观中少女们在褪去外面一层湿透的衣物。
　　下一刻发生的事情，让姜一穷不敢再有丝毫动静。一件破旧棕色外衣在嬉笑中被置放在破缸边缘，衣带就悬挂在姜一穷鼻尖，弄得他死死掐着大腿不让自己喷嚏。
　　“你是那家妹妹？虽然不曾见过，不过放心，这里都是我们一大群女子丫鬟，轿夫和管家在百米外的雨亭候着晴天，你就放心褪掉外面一层衣物来取暖吧。”
　　透过细缝，姜一穷看见素来大方得体的王家小姐身着珊瑚红衬衣牵着另一位姑娘小姐在褪衣。
　　中原兴盛道教，不少大家闺秀小姐跟随家人来过白云观中祈福求签，姜一穷当然见过。可是以往都是小姐们嬉笑想要看传闻中小道长的面皮，不曾想现在小道长就趴在破缸隔着夹缝作着登徒子。
　　姜一穷捂眼心中默念非礼勿视，可越念叨，这心跳越快，眼睛也慢慢睁开透着缸缝看外头。
　　另一位姑娘削肩细腰，凹凸玲珑，身上衣物破旧不堪却又有别样风采。
　　眼尖的登徒子小道士立刻看出搭在破缸上的衣物以及姑娘身上的内衬，都是佛教中的百家衣。而姑娘没有青丝缠顶，一颗光亮秀蛋却又不凸显奇怪，佛教自然包容的温婉礼法尽现五官之上。
　　他可不是笨蛋，这身着百家衣的姑娘十有八九就是青丝菩萨沈二白。传闻沈二白奇丑无比，看来是中原人士为了抨击抵制佛教而产生的谣言。
　　看着沈二白，小道士先是嘴角轻起以表欣赏，然后苦笑不已摇头不止，没想到堂堂狐脸道士居然在庆幸女子皮囊生得好看，看来今天要早点回观多抄几遍清静经。
　　“我叫沈二白，是佛教小徒。谢谢姐姐，这衣服还是我自己烘烤吧。”
　　沈二白转向破缸拿起百家衣，直接看见了缸中的姜一穷。
　　“嬷嬷，升一下我身边的热暖。”王家小姐轻轻接过衣服，瞪眼批评了眉眼稍露嫌弃的嬷嬷，然后自己亲手翻衣覆兜烘干衣物，“原来妹妹是那青丝菩萨呀？我叫王谢燕，咦，你在看什么呀？”
　　“没什么没什么！”
　　这位青丝菩萨知道眼前的俊朗少年郎要是被观中家眷发现，被嬷嬷叫伙计进来，非死即惨，当下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身处为难境地，姜一穷仰头看着沈二白的薄弱肩背，却有点心疼眼前的青丝菩萨。明明只是同岁的姑娘，却要成为佛教传播的工具，来参加大比没有一个随从，之后还要身着不受中原百姓待见的百家衣来进入南宋白云观。
　　沈二白不知道缸中的小道士所想，葱油手指死死抓着缸边紧张得很。直到王家小姐叫她坐下稍微暖暖身体，她也只是点点头，靠着破缸转移话题。
　　“谢燕姐姐，你知道这间道观的来历吗？这间道观很是有趣，没有大气道观那些复杂高深的纹路刻在梁柱上面，却偏偏能看出曾经也道气斐然。”
　　王谢燕点头告知破观名称，原有却一知半解。旁边的嬷嬷略带歉意地上前添加火料，同时慢慢给沈二白解释道观的由来。
　　原来这仰天观大有来历，原先是一民间道士修建。道士叫做周天，法号木剑，修建这所道观的目的是为了寻找自己转世的妻子。传闻周天是天庭镇妖长剑，妻子是其剑鞘，可惜后来天庭对敌剑鞘粉碎，转入地府轮回。周天为了寻妻自废剑仙仙位，带着一柄自己雕琢的木剑化身周天。木剑，只有他妻子的转世才可以将其从剑鞘中拔出。
　　兜兜转转千年，有一个红衣女子还真将木剑拔出！可惜有缘无份，两人结伴闯荡江湖却在最后产生极大误会，女子认为两人并不合适，要嫁给一位字中带云的公子。木剑道士一反平时温和的性子，御木剑大闹婚礼企图带走红衣女子。
　　女子传闻姓唐，她说还未出生时周天就给她算过姻缘，命中的有缘人有一个字是抬头就可以看得见的。然而此次婚礼的对象字中有一个云字，抬头见云，显而易见，云公子帅气多金，又对自己又十分温柔体贴，一定就是天作之合。周天苦笑，说着要是万里无云呢？木剑再一次北放到唐女手中，不料她一碰木剑就如同针扎一般十指连心。周天连忙将剑收回剑台，当即离开。
　　只是走前，唐姓女子听见他说了一句话：也许，不是每次都能看见云的，每次都能看见的…是天。
　　后面的两人纠缠再也没被传诵，道观却流传了下来！
　　自那事后，木剑道士周天封观，仰天观的名字就此由来。而且道长也不再寻找转世妻子，因为木剑已经无人能够拔出。之后很多情侣都来仰天观测算姻缘，道长都一一应下给出姻缘草签。
　　之后唐宋战乱颇多，道长也不知去往何处，仰天观就此没落。
　　在场的小姐们沉浸在刚刚的故事中，看到原本出来玩的大家伙却暗自神伤，王谢燕连忙挑起其他话。
　　“二白，你为什么要叫青丝菩萨呀？”
　　青丝菩萨听起来称呼奇怪，但名字缘由却更加神奇。每个人命中有所命数卦象，而沈二白命中卦象先是，她会遇到姻缘劫，一个男子会成为她的伴侣，让其头生青丝，立地成佛。
　　沈二白乖乖点头回应，之后低头。不知怎么，沈二白感觉仰天观故事中的爱情悲剧，让她想起一个人。一穷二白，似乎名字上都像注定会遇到一块儿的人。
　　“那二白你有没有信心教训教训我们的狐脸小道士呀？”
　　缸中的姜一穷听到这里，咧嘴一笑，不料腿部一软，双手撑住缸壁的时候发出了声响。
　　青丝菩萨沈二白听见声响立刻坐直身体，严肃正经地说了一句观中寂静无声的话——
　　没什么教训，佛本是道，道即是佛。
　　本是让缸中姜一穷脱离嫌疑的语句，可八个字却惊得狐脸道士直接从缸中站起身来，背后原本干了的道袍白衫瞬间冷汗湿透。南疆佛教为小乘佛教，风格多为保守；北疆佛教为大乘佛教，风格肆意开放，青丝菩萨原本就是北疆佛教经礼的佼佼者。
　　灿莲之战，舌灿如莲，一瞬间，姜一穷感觉白云观莲枯气尽。也是至此，姜一穷发现自己真正佩服眼前的青丝菩萨，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十七岁的少年心中油然绽开。
　　观中的小姐们看到姜一穷出现，尖叫非凡，衣物肆意纷乱，香粉扑鼻。姜一穷冷面没有在意这些事情，而是轻声对沈二白言谢过后，径直迈步跑向雨中。
　　一半是他心中震动需要心境稳定，另一半是姜一穷知道自己再不走要被百米外雨亭中的伙计抓到，轻则身败名裂，重则直接打死…
　　至于刚刚心中情愫的一抹悸动，即是少年对于女子好看皮囊怦然的倾慕，更是对女子聪慧灵魂由衷的敬仰。直到数十年后狐脸道士牵着旁边青丝菩萨的手，笑称当年的行为——
　　不是言动，不是雨动，闻者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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